47. 意料之外
    肮脏的地板上有一只仰面朝天、有气无力地挣扎着的鼠妇。我歪着身子靠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撑着脸颊,两眼无神地盯着它看。昏暗的灯光下,它躺在瓷砖地板上凌乱排列着的蓝色八边形与橙色的四边形之间的缝隙上,无法翻身,五对腹肢在空气中徒劳地轻轻颤动着。这一幕不知为何令人心烦意乱,于是我把目光重新集中到已经十分熟悉的俗气的地板花纹上,心不在焉地数着那些八边形和四边形的个数。

    娜塔莎还是没有说话。

    自从我把能记起来的梦境内容都告诉她之后,娜塔莎就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抱着膝盖沉思不语。坦白而言,她这幅样子比打打杀杀的时候还要让人心惊胆战。这里是我住的地方,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打算尽早结束这漫长一天的样子,只是默然无语地发着呆。

    “小娜。”我咳嗽了一声,“你想睡在我房间吗?我可以睡沙发。”

    娜塔莎瞥了我一眼,不答反问:“你做这种噩梦,有多久了?”

    “从我在弗瑞的秘密基地醒过来之后。”我干巴巴地回答,“但只是偶尔会做。”

    娜塔莎一言不发地瞪着我。我只好叹了口气,“如果我睡着的话,十次里大概有七八次吧。不过我之前一直没有清楚地记起过我究竟梦到了什么。”事实上,我现在能回忆起来的也只是零星的片段而已。

    “但当你看到托尼提取出的生物模型之后,你就开始想起来了,是这样吗?”她犀利地问。

    我叹了口气,点点头。

    “听起来很像小孩子喜欢听的神秘故事。”娜塔莎不置可否,我看不出她对我的说辞相信了几分,“你认为那些梦并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是的。”我轻声说,“我知道这听上去像是谵妄不清时的胡言乱语……”

    娜塔莎挥挥手打断我,“我曾经骑着外星人在纽约上空兜风,还见识过发疯的机器人把一座城市搞成空中花园,所以别跟我说什么‘这听上去如何如何’这种话,让我自己来做判断。”

    我只好耸了耸肩。

    “你认为你真的去过那个地方,在你以为自己睡着的时候,嗯?墓地、森林、悬崖,还有森林里追逐你的怪物。所以你才会在醒来的时候满身是土。”

    “还有我的手。”我有些阴郁地提醒她。

    “是的,还有你的手。”她摸了摸脖子后面,叹息了一声,“我得承认,这一部分确实很让人不安。”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问她:“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我在梦游?”

    “你觉得自己梦游了吗?”

    “至少这种说法能解释我鞋底的土。”我打了个手势,“我肯定不可能是在这里踩到泥巴的。”

    娜塔莎平静地看着我,“那你手上的伤呢?”

    我一时答不上来,于是沉默了一会儿,目光重新落到地板上。刚才那只鼠妇不知何时已经翻身逃走了,我四下看了看,然后在墙角再次找到了它的踪影。

    “也许是我无意识地时候弄出来的。”我有些心不在焉地说,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的掌心,“梦游那一套,你知道的。”

    这似乎是惟一合理的解释,然而我其实并不相信。

    娜塔莎耸了耸肩,“考虑过在你睡着的时候开着摄像机之类的东西吗?很容易就能弄明白了。”

    “我差不多有两三年被全天二十四小时监控,小娜,我不觉得我还能在有摄像机对准我的时候睡个好觉。”我低下头,避开娜塔莎的视线。

    她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么,录音机呢?”

    “录音机?”我挑眉看她。

    “如果你梦游,录音机也许能把你的脚步声记录下来。”娜塔莎说,“有种触发启动的录音机,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弄一台来。”

    我缓缓地点头。当然,她并没提出在我睡觉的时候在旁陪同,因为她知道那种时候我肯定不会睡着。

    “我得走了。”娜塔莎站了起来,把手放到脖子后面仰了仰头,骨头立刻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天啊,今天实在太漫长了。”

    “你还是可以睡我的床。”我说,“如果你太累了不想开车的话。”

    娜塔莎冲我一挑眉,故意用揶揄的语气拉长声音问道:“这是一个邀请吗?”

    “哦。”我眨了眨眼,如果不是太累的话,我八成会立马脸红到让自己难堪,“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娜。你知道的。”

    娜塔莎低声笑了起来,“真是个可爱的人。”她一边说一边打开门,“明天的简会是上午十点,别忘了。”

    “好吧。”我还没说完,门就干脆利落地关上了。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我叹了口气,往后躺倒在沙发上。很好,好极了。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也许还有那只慢吞吞钻进墙缝里的地板虫。

    我忽然一骨碌爬起来,脑海里的新点子正对我喋喋不休。我于是拖着沉重的身子到厨房去煮了一大壶浓浓的咖啡。滚烫的咖啡倒进嘴里,味道宛如可怕的工厂废料,不过足以让我稍稍打起精神,把灌了水泥似的眼皮掀起来。

    天啊,我真是太累了。自从有了血清之后,我就几乎没有感受过疲惫的滋味,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

    和巴基从海底基地返回船上的时候。

    “查理”。

    我甩甩头,把这些纷杂的念头甩开,然后端着还在冒着热气的咖啡回到沙发上。味道虽然糟糕至极,但至少我已经重新打起了精神。一本皱巴巴的笔记本被我塞在沙发缝里。把它抽出来之后,我还从茶几下头摸出一支钝头铅笔。

    然后呢?

    我捏着笔,想起曾经在复仇者基地的那些不眠之夜,想起我如何画下自己的噩梦,然后再把脏话写上去。那样会有帮助,那样总会有帮助。

    可我已经很久没有提笔了。我捏着那只有些短粗的铅笔,把翻开的笔记本搁在膝盖上,伸手用力把褶皱的纸张抹平。这个动作有种熟稔的味道,让我平静下来。

    我原本不知道自己打算画什么,但当我开始动笔的时候,几乎是一气呵成。

    终于,我松开麻木的手指把铅笔头扔掉,盯着那幅画,忍不住狠狠喘了一大口气。

    “妈的。”

    那是我曾经在“梦里”滑落的悬崖,一种高空坠落的另类表现方式,但同样具有让我喘不上气的效果。我只用几笔就画出了几乎呈九十度的斜坡,险恶、陡峭。那些滚落的沙粒和石子隐隐透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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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不祥的意味。

    但真正让我无法移开眼睛的,是画中的那个人——那是我自己,被汗水浸透的脸上写满惊愕,那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正透过画面瞪视着我。这一幕,几乎就是我在梦境最后从镜子里看到的画面的活脱脱的翻版。

    然而有什么不对,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我在梦里没能看出来,眼下死死盯着这幅画,也没能看出来。我几乎可以肯定那东西很重要,对我们的任务意义非凡。

    “是什么?”我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大声发问,“我忽略了什么?”

    没人回答我。那只地板虫此刻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也许回到了它隐秘的巢穴中。我于是也起身回到卧室,把自己扔到硬邦邦的床上。黑暗中,我的太阳穴剧烈抽动着,脑子拼命运转,但却没有任何结果。

    我想:等明天一醒过来,我就会恍然大悟了。

    这个念头具有某种安抚的魔力。我很快就睡着了,睡得很沉,梦里尽是些光怪陆离的画面,但没有任何与我的噩梦相关的内容。我还梦到了凯茜,她站在很远的地方对我说着什么,可是距离太远了,我一个字都听不清。于是我试着读她的唇语,然而读出来的每个字都很快在我脑海中变得模糊扭曲。

    梦有时候最能一语道破真相,不是吗?

    然而当终于醒来的时候,我并没有灵光一闪,恍然顿悟。我只是沮丧地瞪着那副草草画在笔记本上的画,看着那张我花了近三年时间来熟悉的愚蠢的脸。

    手机响起的时候,我还沉浸在低落、迷茫的情绪当中。铃声吓了我一跳,也把我拉回了现实当中,我一边接起电话,一边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小娜?还不到十点呢,你这么心急干……”

    “我们找到他了。”娜塔莎打断我说,听起来有点喘不上气,我还从没听过娜塔莎用这种语气说话,“我们找到他的踪迹了。”

    “谁?”我的心也开始剧烈跳动,嘴巴里的水分似乎一眨眼就蒸干了,我徒劳地舔着嘴唇,问道,“你们找到谁了?”

    “史蒂夫,”娜塔莎说,声音几乎像是从绷紧的琴弦上发出来的,“史蒂夫·罗杰斯。”

    我从床上坐起来,差点因为动作太猛而翻下床去,“他在哪儿?娜塔莎,他在哪儿?”我紧紧抓着手机,那张画被我一连串大动作弄出的风猛地掀下床去,然后轻飘飘滑进了床底。不过我没在意。那已经不重要了。

    “别激动。”娜塔莎用安抚的语气说,但她自己听上去也不怎么平静,“三个小时前他出现在克利夫兰。山姆正在去接你的路上,我们马上出发。”

    我扔下手机直接一头扎进了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自己。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撞破胸膛。我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刚才忘了问娜塔莎,史蒂夫是独自一人出现的,还是和别人在一起。我忘了问她有没有巴基的消息,也忘了问她究竟他妈的发生了什么。

    但我忍住了一边刷牙一边把电话打回去的冲动。我把泡沫吐在水池里,然后草草漱口,心里想着接下来也许会发生的事情。但不管怎样,我们总算找到线索了,货真价实的线索。

    “别把希望值提得太高。”我暗自提醒自己,但几乎没什么用。

    我要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