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哮喘
    原定计划本来充满诗情画意,结果,我花了太多时间望着起起伏伏的海面发呆,以至于磨蹭到下午也没能画出些什么像样的东西。而且我和托尼都忘记了吃午饭这档子事,大概我们都是不折不扣的笨蛋。

    “托尼?”我拖着脚步游荡到一楼的临时实验室。木头门紧紧关着,里面时不时传来沉闷的“砰砰”声,有点像是爆玉米花时的动静。天晓得托尼正把自己关在里头鼓捣什么。但按照我以前的经验来看,最好不要在托尼胡搞瞎搞的时候接近实验室,除非你想被炸上天。

    “托尼?”我提高嗓门,抱起胳膊靠在门边的墙上,“你是打算来吃午饭,还是打算把自己活活饿死?”

    里面传来东西被碰掉的声音和托尼不满的抱怨,然后门被打开了,托尼把脑袋伸出来,挑起一边的眉毛问我:“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事先声明,如果你又要吃芝士汉堡的话,那就自己去做。”

    “小气鬼。”托尼把脑袋缩回去,然后“砰”的关上门,“饭准备好了再叫我!”

    我恶狠狠瞪着门板,然后认命地到厨房去。上次那位替托尼整理房间的夫人来的时候带来一罐墨西哥碎肉辣豆酱,显然托尼根本不知道该拿这玩意儿怎么办,于是就这么一直在台子上隔着。冰箱里还有一只速冻鸡,我想了想,决定把那道大餐留到圣诞前夜再享用。

    午饭是辣豆酱拌速食千层面和通心粉,汤是放进微波炉里转了两圈的罐装番茄汤,甜点则是超市买来的抹茶曲奇。我花了三十分钟搞定一切。坦白而言,这当然比不上满汉全席,但味道勉强还算不错。

    饭桌上,托尼用狐疑的眼光看着盘子里那坨红彤彤的东西,不过最后还是捏着鼻子吃了起来。

    “唉,你真应该做芝士汉堡的。”

    “我不是圣诞老人,你对着我许愿没用,托尼。”

    “我可以当圣诞老人,你有什么愿望想实现吗?”

    “谢了,但我看过太多次《猴爪》,所以还是免了。”

    不过托尼并不挑食,或者是因为他的兴趣主要在别的地方。午后,窗外阳光明媚,海风轻拂;屋里凉爽宜人,辣豆酱的味道在整个厨房静静地弥漫着。托尼一边吃,一边兴高采烈地谈论机器人,谈论人工智能,话题从南跳到北。他的思路快到我都懒得去追,只是时不时“嗯”上一两声。至于我的心思,却渐渐滑到别的地方,滑到某个更加阴森、更加陡峭的……

    那不是……

    托尼喊了我的名字。

    “你说什么?”我几乎被吓了一跳,同时有些心虚地看着托尼,“再说一遍,我没听清。”事实上,他说到神经网络的时候我就没再听了。真的,除了研究这个的科学家,谁还会在乎机器到底是怎么学习的呀?

    托尼翻了个白眼,“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我可没忘了你在我的研讨会上打呼噜的样子。”

    “记仇的小心眼。”

    “我这人从不记仇,一般当时就报了。”托尼挑衅地挑了挑眉。

    有仇就报,没毛病。这家伙当年趁我睡死过去,在我脸上画了两撇胡子,还让别人和我合影。我咬牙切齿地笑了笑,“所以你刚才问我什么?”

    “劳驾了,少爷,您下午有时间出去兜风吗?还是打算继续对着窗户发呆?”托尼说完用叉子卷起一圈面条塞进嘴里,优雅地咀嚼着。

    我想了想,觉得无所谓,反正现在是在度假,“好啊。你打算去哪儿兜风?”

    “当然是海上。我跟你说过我有游艇,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托尼故意挑眉。

    “嚯,我都快忘了你是个有钱人了。”我一只手撑着下巴,故意睁大眼睛问他,“史塔克先生,有钱是种什么感觉?”

    托尼忍耐地叹了口气,“再有钱也得应付傻瓜。事实上,越有钱,应付的傻瓜就越讨厌。当然,我不是说你。客观评价,你还算是一个挺讨人喜欢的傻瓜。”

    “多谢夸奖,我受宠若惊。”

    不管托尼是不是有钱人(他当然是),至少他说话算话。等到温度下降到舒适宜人的程度时,我们就从码头登上白色的游艇,朝着墨西哥湾深处进发。

    “我猜幻视和旺达是认真的,嗯?”等海岸线远得看不清的时候,托尼开始闲谈。他带着墨镜站在船头,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海风把他身上的白T恤吹得直往后飞。我认为自从和幻视开始搞神秘之后,托尼至少掉了十磅体重。

    “认不认真我不知道,”我回答,装作不耐烦的样子,“不过够腻歪是真的。”

    托尼不置可否,紧接着毫无预兆地说:“我和小辣椒订婚了。”

    “恭喜!”我惊讶地笑起来,不过发自内心地替这王八蛋感到高兴,“你居然也有结婚的一天!哈,我都快要相信爱情了。”

    托尼咧嘴一笑,露出整整齐齐的牙齿,“很好,你被邀请参加我的婚礼了。”

    “我的荣幸,托尼。”我大笑起来,“真的。但你不会希望一个通缉犯参加你的婚礼的。”

    “我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托尼挑挑眉,“还是说你只是嘴上说说,其实不想见证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哦,我的天啊,托尼。”我笑着摇头,“你居然也能这么戏剧化,今年的戏剧女王绝对非你莫属。”

    托尼煞有介事地点头,然后问:“你觉得你能联系到那个讨厌鬼,让他也来参加婚礼吗?”他看起来很随意,至少口气听上去很随意。

    我耸了耸肩,“我不知道,托尼。但我想概率不大吧。”事实上我很确定概率为零,除非史蒂夫主动露面。但我已经在潜意识中划掉了这种可能性。

    潜意识有时最能说出真相,不是吗?

    “好吧。”托尼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反正是他的损失——蛋糕没他的份儿。而你现在就能拿到我的保证,那绝对会是你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蛋糕。”

    “我很确定蛋糕不是婚礼上的重头戏,托尼。你不能总想着吃。”

    “放心,婚礼上我心里想着的绝对不止吃蛋糕。”托尼冲我意味深长地挑眉。

    我低头捂住脸冲他大喊:“给你的私生活一点隐私吧,兄弟!”托尼则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显然为此感到自鸣得意。

    等我们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一只海鸟从天而降,扑棱棱地停在栏杆上。它一边发出低沉的叫声,一边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们。不过我一开口,它就飞走了。

    “托尼,我真为你高兴。”我放缓声音,希望他能听出我是认真的,“我是说,结婚生子,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这、这太棒了。”

    “可不是。”托尼一边点头一边得意地笑了笑。我们前方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船头不断破开灰色的海水,捡起白色的浪花。突然之间,我无比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

    “等幻视和我把手头上的事情了结,我就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托尼说着扭头看我,“也许我应该……”

    但托尼没说完他应该怎样,短暂的寂静中,他有些惊讶地顿了顿,然后挑眉,“我说你出什么毛病了?干嘛这么一脸苍白地看着我?我们在讨论的是婚礼而不是葬礼,你知道的,对吧?好了,别这么垂头丧气的,打起精神来。”

    “托尼!”我一点儿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脸色,但我的确被他这么嘴上没把门吓了一跳,“别乱说话!这太不吉利了!”

    托尼哼了一声,不屑地说:“我是科学家,所以我从不相信这些迷信的东西。什么踩到裂缝妈妈就会摔断背之类的,都是骗小孩的。我相信科学。”

    “我还信仰唯物主义呢,”我翻了个白眼,尽量温和地谴责他,“但不吉利就是不吉利。”

    “知道了,你这个迷信的犹太佬。”

    “犹太佬?如果这是什么隐晦的种族歧视言论的话,我绝对要代表美国队长谴责你。”

    托尼翻了个白眼,“这不是种族歧视,你这个道德标杆。首先,他们真的很迷信;其次,迷信的也不只是他们。意大利人也很迷信,尤其是老一辈的那些意大利婆婆,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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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子里都有一大堆鬼故事讲给孙子、孙女。但就算是神神叨叨的吉普赛人,也绝对比不上那些爱尔兰人神秘。你知道吗,据说给停尸间里的死人脚趾上套标签这一习惯始于纽约,因为早年那里管停尸间的都是爱尔兰人——爱尔兰人在举行丧礼之际,有时会把死者的脚趾拴在一起,因为古代的赛尔特人相信这样可以缚住死者的游魂。”

    “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说八道?”我忍不住挑眉。

    “当然是从书上看来的。”托尼嗤笑一声,“你以为只有你喜欢埋头看书吗?”

    “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信仰科学?”

    “但这不代表我不善于聆听其他声音。”

    于是,我们就科学与迷信这个话题谈论了一阵子。与任何总也长不大的男孩一样,很快,托尼就兴致勃勃地谈起了巫术。

    “其实纽约也有巫师,你听说过吗?”

    “真的?”我故意装作不信的样子,“我还以为巫师都住在霍格沃兹呢。”

    “你这个无知的麻瓜。”托尼鄙夷地说。

    我哈哈大笑起来。“我的确是个麻瓜。所以你到底是信仰科学,还是信仰巫术?”

    “当然是信仰科学,不过我也尊重巫术的存在。”托尼挑了挑眉,“认真的,你难道不觉得我就是这么一个海纳百川的人吗?”

    “你别想骗我夸你,托尼,我不会再上当了。”

    “你会的。”托尼信誓旦旦地说。

    我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好能来个漂亮的反击。但突然之间,我肺里的空气像是一下子被抽干了。我张着嘴僵硬了一秒,然后用力吸气,喉咙里随即发出刺耳的抽气声。我伸手前面的抓住栏杆,指尖发麻,气管像是眨眼间收缩成了窄窄的一条线。与此同时,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变得无比清晰、无比沉重。

    就在托尼抓住我的胳膊,惊恐地睁大眼睛的时候(他的眼睛原本就够大了),腥咸的空气骤然冲破桎梏涌进我的肺部,我立刻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眼前模糊了一阵子,旋即恢复正常。

    “你怎么了?”托尼的脸凑得极近,看起来差点就要对我做人工呼吸了,谢天谢地,那才是噩梦呢,“我说,你刚刚是在开玩笑吗?圣诞前夕的滑稽秀?告诉你,你他妈的吓着我了。”

    他看起来真的吓了一跳。等用力猛吸了几口气之后,我冲他摇了摇头,然后努力露出微笑,“没事,我想我的肺刚才打了个盹。”

    托尼皱了皱眉,严肃地看着我,“你的肺?”他顿了顿,然后再次睁大双眼,“你刚刚是哮喘发作了吗?”

    “说什么呢,我没有哮喘。”我纳闷地回答,“你怎么这么说?”

    托尼伸手戳了戳我的胸口,小心翼翼地说:“你刚才喘不上起来了,你记得吧?”

    “没有,因为我有暂时性失忆症。”我控制不住语气中的讽刺,想要掩盖突如其来的难为情,“我当然记的。但这不是哮喘发作,因为我没有哮喘。我连感冒咳嗽都没有过。”

    “罗杰斯在接受血清注射之前就有哮喘。”托尼用实事求是的语气说,“而你刚刚喘不上来气了。”

    “我……”我张开嘴,又闭上。

    托尼眯起眼睛看我,“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他的语气很难不让我想起娜塔莎。这些聪明人有时候真是讨人厌,是吧?

    我立刻摇头,只想赶快结束这个话题,“没有,没有,没有。你满意了吧,大夫。”

    “我可不是大夫。”托尼平静地说,“所以我建议你去找那位美女医生谈谈。她叫什么来着?凯莉?卡珊卓拉?克迪利亚?”

    “我会的。”我咕哝着,“这本来就是计划。”

    “好吧。”托尼没再盯着我看,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还算是贴心,“小子,想听听船长杰克斯派洛的故事吗?”

    我的确想听,于是托尼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渐渐的,我的心思开始脱离那些沉重的念头。

    但黑暗仍旧存在。

    黑暗从未离去,反倒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