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来自地球的光
    “婆婆,哈兰先生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别担心,蓝迪,她只是在做梦。”

    两个遥远的声音从一个遥远的地方传来。我迟钝地意识到,眼前是一片刺目的光亮。那既像宇宙中的寂静无声而又轰轰烈烈的爆炸,也像是意识恢复之后模糊视线中的手术灯。

    我操他妈的在哪儿?

    该死的发生了什么?

    远处的说话声消失了,只留下不知名的机器徒劳地发出一阵阵哔哔声。我想要抬手遮住刺眼的光线,然而脖子以下的部位就像石头一样没有任何知觉,而脖子以上的部位则像是正在同时经历粉碎性骨折与细胞重塑。

    在能够理清任何思路之前,短暂的清醒时间已经结束,我能感觉到麻木正在重新占领犹如一团浆糊的大脑。于是我沉了下去,并且心怀感激。

    “第二十五天,实验体排异反应开始消退。”那个苍老的女声突然再次响起,并且变得更加清晰。我从意识沼泽中挣扎着浮上来,努力睁开双眼,在刺眼的亮光中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然后那个人影开始靠近。

    “队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我觉得自己发出了声音,但事实上只是几不可查地动了动嘴唇。

    “还在做梦,是以太……”

    后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如果这真是梦,那我只希望能赶快醒过来。我这么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当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光亮仍旧不变,但空气里似乎突然之间充满了柳橙的味道。

    “第七十四天,”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实验体恢复正常生理标准,开始加大镇定剂剂量。附:实验体长期记忆疑似受损,具体情况有待观察。”

    “什么?”我问,但声音就像气球没有扎紧时发出的细微气音,“喂,等等。”

    我想要引起那个女人的注意,但她已经转过了身。不过至少这一次,我没有立刻昏迷过去。

    “昏迷”,我花了不少力气才把这个词从离线的语言库里找出来。眼下,迷雾已经升起来了,雾中有音乐声传来。是风笛,还是四弦琴?我动不了,匹诺曹身上也没有线。也许有一天,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孩。身体的麻木感终于消失了,头也不再疼得像个狗娘养的。但这个棒棒糖似的躯干可不会跳舞,真糟糕,我要一觉睡到九月。

    在我大脑错乱昏过去,或者在精神病院醒过来之前,刺眼的茫茫灯光中,一个小男孩缓缓靠近。我盯着他看,想知道这是不是也属于幻觉之一,还想告诉他赶紧把该死的灯关掉。今天可不是光明节,我也不信犹太教。小鬼,你是怎么搞的?白女巫给你吃糖了吗?

    “那不是镜子。”埃德蒙对我低声说,“你搞错了,那不是镜子。这很重要。”

    我不知道他在他妈的说什么,白女巫一定给他下了咒。我的头又疼起来,疼得快要四分五裂。但好在我终于他妈的昏了过去。

    “第一百零二天,实验体状况良好。”那个女人说,我猛地惊醒过来,突然意识到我正赤身裸体坐在一张椅子上,“电击刺激,第一次,即将开始。”

    我张嘴想要尖叫,但嘴里的东西把声音挡住了。有东西固定在我的脑袋上,我记不得那玩意儿叫什么,但我知道它会带来痛苦。

    下一刻,电流源源不断从太阳穴涌入,就像锥子毫不留情凿开头骨。我的身体弹动,舌头犹如塑料蛇玩具,在嘴里不停蠕动。我的眼前泛起白光。停下、停下、停……

    “嘿,你还好吗?”罗迪狐疑地看着我,他的史塔克牌宇航服包裹在战甲之外,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大了一号,“你要吐了吗?”

    我自动摇了摇头,身体仿佛和大脑脱节一般不受控制。

    “还好,就是感觉怪怪的。”

    回答自动从我嘴巴里冒出来。我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自己,发现我穿着和罗迪类似的制服,只是更加贴身。

    但至少这不是紧身衣,我半是迷惑半是紧张地心想,我没准儿还应该心怀感恩,这样有一天我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

    ……男孩。

    我不是在他妈的椅子上吗?

    “如果你要吐,最好别吐在我的地板上。船上可没有保洁人员,这里离最近的垃圾收购站也不近。”托尼站在操作台前头也不回地发话。

    我感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似曾相识感,但不完全是做白日梦的那种感觉。我很确定自己当时就站在这个地方,听托尼说过同样的话,他接下来会说:宇宙,目前仍是人类最后的疆界。

    “宇宙,目前仍是人类最后的疆界。”托尼一边说一边优雅地挥着手,仿佛站在演讲台上。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在演讲。这个爱显摆的臭小子。

    “之所以说‘最后’,是因为它想要我们的命。有时我们会忘记这一点,开始把宇宙当成自己的地盘。”他说着转过身,屁股靠着操作台的边缘,凭借地理优势俯视着我们这帮菜鸟,“航空服、宇宙飞船、安全可靠的氧气面罩,这些东西保护着我们,将致命的真空隔离在外。”

    “又来了。”罗迪翻着白眼插了一句,“台词这么耳熟,你是从哪部电影里抄来的?星际迷航?”

    托尼不理他,坚定地把这场“振奋人心”的太空演讲进行到底:“但真空一直在耐心等待,我亲爱的白痴们,等待我们粗心大意的时候。”

    “普通人类在缺少防护的情况下进入太空,通常会在十五秒内失去意识,”幻视平静地补充说明,“九十秒后则会彻底死亡。”

    罗迪耸了耸肩,“谢了,哥们儿,真高兴知道这一点。”

    “陀螺稳定仪、磁力靴、头盔、便携式电脑。不一定是这个顺序,但就是这几样东西,”托尼提高嗓门,虽然这些事他昨晚已经强调过一遍了,“永远!绝对!不要在没有这几样东西的情况下进入外太空!除非你想进行死亡漫步,那样的话就另当别论。如果有人坚持这么做,请提前申请,我还可以把那一幕拍下来,那样今年的艾美奖就是我的了。”

    “我说,”罗迪喃喃地说,“你们这帮衰人的队友之情还真是感人至深。”

    “我们将要面对的是宇宙中最穷凶极恶的强盗,也就是说,他们大概不会拿着指甲刀来对付我们。”托尼一边说一边张开双臂,“但复仇者是地球上最强大的英雄。五年前,我们在纽约击退了齐塔瑞人。五年后,我们也同样能灭了这帮宇宙蝗虫。”

    “宇宙蝗虫?认真的?”我听到自己开口,还感到自己翻了个白眼,“托尼,这绝对是我听过最差劲的战前鼓动。”

    托尼给了我一个“你行你上”的犀利眼神。

    “我倒是不介意给王八蛋们一点颜色看看。比起五年前,至少我们的战场这次远离地球。”罗迪一边说一边冲我们猛挑眉,“更重要的是,这一回我加入游戏了。”他没说出口的是,五年前和复仇者过了过招的只是灭霸手下的小喽啰,这一次我们可是要直面大Boss。

    当然,我猜这艘飞船上的每个人都意识到这一点了。

    “远离地球,没错,这就是我们行动作战的第一要领,就像我昨天重复过一千遍的那样。”托尼打了个响指,“我们唯一要保证的就是,没有一个外星人能把他的外星脚丫子/触手踩在地球的陆地上,或者海面上。小菜一碟。”

    “别忘了,我们还要确保幻视脑门上那颗宝石始终在老地方呆着。”我补充了一句。话刚说完,一个泛着红光的东西“嗖”的从我眼前飞过。我转头一看,发现旺达正伸手接住——一个吸管杯,矜持地喝了一口。然后她冲我挑起一边的眉毛,再转头问托尼:“为什么我们没有失重?我么不是已经到太空了吗?”

    “人造重力。”托尼叹了口气,像是已经猜到旺达打算说什么。我猜不到,但我知道,因为我记得。

    她说:“这感觉一点也不像外太空。”

    “难道我是这里唯一一个知道咱们不是来郊游野餐的人吗?”托尼挨个从我们脸上看过去,一副老爸对你们失望透顶的表情。

    罗迪说:“哦,原来你知道这不是郊游。”他夸张地拍了拍胸口,“真是让我松了一大口气。”

    “好了,孩子们。”托尼拍了拍手,“无聊的废话时间结束了,接下来安排任务。目前我们还没有探测到任何外星邪恶势力接近地球,所以在他们露面之前,我们要做的就是全方位无死角地守护地球。”

    “你可以直接说‘巡逻’,我想大家都听得懂。”我说。

    托尼拿食指点了点我,然后对我和罗迪说:“我坐镇大本营,你们两个一组,幻视和魔女嘉莉一组,两队各自驾驶一架巡逻舰,每十五分钟汇报一次。舰载武器都已经授权,联络频道24小时保持畅通。我们兵分三路,把球门守住。”

    旺达对托尼给她新起外号无动于衷。这是每个认识托尼超过十五分钟的人都能掌握的技能——你总要忍住不把这家伙打死,毕竟出了事儿还得靠他。

    “喂,魔女嘉莉有幻视,而我只有一个纯武力输出的彪形大汉?”罗迪瞪着托尼,然后头也不回地拍了拍我,“无意冒犯,我只是实话实说。”

    “得了吧。索科威亚协议闹大之前,美国队长一直是复仇者联盟里最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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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超级英雄之一,支持率仅次于钢铁侠。”托尼说话的时候连个磕巴都没打,“现在你有一个国民最爱超英偶像的山寨版,告诉我,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个国民偶像能发射激光吗?能用意念移物吗?”罗迪说,“我又不是去参加鸡毛秀,要偶像有什么用,衬托出我没他高没他帅吗?”

    托尼试图不着痕迹地拍马屁,“你太小看自己了,伙计。”

    “我听错了吗,安东尼,你刚才是不是含蓄地夸我帅来着?”罗迪看起来居然真的被拍得很舒服。

    托尼真诚地看着罗迪,“拜托,兄弟,孩子们都看着呢。”

    “如果旺达和幻视在一起,起码要是撞上灭霸的大部队,他们两个能够撑到我们的支援赶过去。”山寨版国民偶像勉为其难把歪到银河系外的话题拉回来,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我看你得凑合凑合了,硬汉。”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那个老女人的声音,仿佛从太空深处传来:“加快节奏,她已经开始想起来了。”

    随着这句话,我周围的图像和声音开始扭曲,紧接着,仿佛一阵疾风把整个世界撕碎,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我膝盖一软,差点直接跪倒在地。是罗迪的声音重新让整个世界真实起来。

    他说:“嘿,你又怎么了?”

    片刻后,我听到自己回答:“没事。”然后我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这里是巡逻舰,我和罗迪的那一艘。就像托尼说的那样,我们正在分组巡逻。我刚刚值完前半个夜班,罗迪要来换我。

    “我说,有血清的人还会出现这种问题?”罗迪一边问一边松开我的胳膊肘,双眼上上下下打量我,“说真的,老弟,你的脸色看上去可真够差劲的。”

    “九头蛇劣质血清,很荣幸为您服务。我觉得我睡一觉应该就好了,真的。”我回答。但我的心跳得很快、很吃力。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我不知道是什么事……

    事实上,我知道。因为这只是一段该死的回忆,因为无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那都是既定历史、无可更改。

    “已经三周了,”罗迪看起来暂时相信了我的话,又或者仅仅只是把我的健康状况划到“有待观察”那一栏,他叹了口气,“灭霸要是再不来,我就要无聊死了。征兵处应该把这句话写在广告语里:在太空巡逻并不比在地球上有趣多少,而且绝对不浪漫。”

    “真遗憾我没能让你尽兴,罗迪。”

    “你非得说得这么怪里怪气的?”

    “当然,听说这是我人格魅力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通讯屏幕亮起来了。罗迪不再和我废话,立刻坐到指挥台前,但他的动作刚做一半就凝固了。

    屏幕上出现的,并不是托尼,而是一个本该死去的人。

    “嗨,复仇者们。”红骷髅说,然后用没有嘴唇的嘴露出一个微笑,“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画面随即转到一旁,显出史蒂夫一动不动的身影。他身上的制服让我身上的血顷刻间变得冰冷。他的眼中也是一片死寂,比冰冻他七十年的海水还要寒冷。

    “没有人能够活着背叛九头蛇,”红骷髅的声音继续传来,仿佛一个低劣的解说员,“从背叛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活死人。而今天,就是叛徒的行刑日。”

    他说完,史蒂夫就举起枪瞄准前方。然后镜头推移,我的胃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攫住——巴基就跪在他面前,两手缚在身后。他的头垂得很低,看起来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不!”我猛地扑到指挥台前,罗迪则像弹簧杰克一样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我们两个一起死死盯着屏幕。我听到自己变调的声音一遍遍重复:“不、不、不、不!你不能……”

    “九头蛇万岁。”史蒂夫用一种死板的声音说道,然后他扣下了扳机。

    扬声器里传来的枪声震耳欲聋。我的叫喊声完全被掐死在喉咙里,有那么一瞬,我只能僵硬地瞪着屏幕,连呼吸都做不到。几秒钟后,罗迪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指着旁边的舷窗拼命喊了一句什么。我只隐隐注意到那里有光,来自地球的光。只是这个时候,我已经自顾不暇了。

    在这片不自然的耀眼的光芒中,我伸手抓住自己剧痛不已的胸口。然而我的手也开始发光,就像穿过投影一样没入我的身体。罗迪松开我,猛地退了一步,惊愕地倒抽了一口气。

    我开始消失,就像沙漠上的海市蜃楼。与此同时,在近在咫尺、远在天涯的地球上,一场被后人称作“美国式绝望”的恐怖时代,缓缓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