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带月扣门
    那敲门声极缓极轻,几乎可以感觉到扣门之人的心虚和犹豫。

    楚辞眼下只穿着一件素白色的中衣,她想了想便随手将外袍披在身上去开门。门外俨然站着一个圆脸华服的少年,神色略有些紧促。

    她还在好奇朔方城和蜃楼之间有什么龃龉呢,没成想,现成的消息网,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楚辞立马不困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商长冥目瞪口呆,他目光匆匆扫过楚辞雪白的中衣,脸颊泛红,语无伦次:“老...老...老”

    “老什么老?本姑娘风华正茂。”楚辞懒得跟他废话,直接将人拉了进来,

    “老,老,老大,你,你先把衣服穿,穿好。”商长冥眼神飘忽,脸上红云乱飞。

    楚辞嗤道:“你几时成个结巴啦?”

    中衣也是正经衣服,至少在楚辞的认知里是这样的。不过,她还是将外袍套上,只是未系上革带,回头一看,就见商长冥仍然畏畏缩缩地蜷在桌边。

    楚辞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将房中提前备好的茶水斟上,抿了一口道:“我还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蜃楼的少主,真人不露相啊。”

    商长冥道:“我也没想隐瞒,只是当时在魔都,身处险境,不方便细说。”

    魔族混沌道,鱼龙混杂,多有凡人到此地猎奇。而两年前,商长冥便是寻药至魔都,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消息,最后竟然寻到了千机营。

    彼时,千机营中确实有一位医者,但却并非良医而是毒医。楚辞在千机营中仅有两位下属,一位蛭妖厍蛮,一位便是毒医崔停云。

    就在商长冥快要被崔停云的毒蝎子咬死时,楚辞出现了。

    “桑小明,商长冥,你这假名倒是取得别出心裁。”茶水含在口中,慢慢品出味来,楚辞斜乜斜这眼睛,嘴角挂着讥诮的笑。

    他当时自称小明,大难不死之后甚至还跟着楚辞混了半个多月,一口一个“老大”,狗尾巴摇得比花还俏,却没想到,人家身份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从头到脚都是假的。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不是,老大,您别生气...”商长冥低声下气,连连鞠躬道歉,全然不见商行少主的威风。

    楚辞甚至相信,以此人识时务的觉悟,若是她乐意,这货准能跪下认孙子。

    “行了,少在那矫情,过来坐下,我问你点事。”楚辞放下茶盏,朝他招招手。

    商长冥抬头瞄了一眼,见楚辞面上果真没有半点恼意,狗腿子地“诶”了几声,挪着步子坐到楚辞身边。

    余光一抹白腻晃过,商长冥一低头,便看见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正在为他斟茶。

    他突然想起这芊芊十指的来历,不免问道:“不过,老大,您怎么跟朔方城的弟子在一块,你不是魔族的千机...”

    “诶,打住,”楚辞收回茶壶,道:“前尘旧事不值得一提,至于,我为什么跟他们一起,那也是机缘巧合,身不由己。”

    商长冥奇道:“身不由己?”楚辞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年轻一代的仙门弟子肯定是她的对手,就算是今日那朔方城四人一齐上,以楚辞的能耐,至少也能全身而退。

    除非...商长冥目光一瞥,正好看见楚辞手腕处,那两只玄色的手镯。

    “这手镯看上去不像是凡物,倒像是某种法器,”商长冥细细观察了片刻,旋即恍然大悟:“这难道是玄冰锁!”

    楚辞干笑一声,道:“识货呀...”

    商长冥立刻想明白了各中原由:“这可是一等一的锁灵法器,老大,你,你怎么会...”

    “怎么会身份暴露?怎么会受制于人?怎么会被迫沦为阶下囚?”楚辞适时接过她的话,叹道,“哎,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正所谓马有失蹄,人有失足,防不胜防啊..”

    “失足...”商长冥显然会错了意,一拍桌案,茶水四溅,猛地站了起来:“失足?那可是朔方城的弟子,没想到也是一帮乘人之危的衣冠禽兽。”

    楚辞一口茶险些喷出来,憋着嗓子呛了后几口又连忙擦拭桌案的水渍,没好气道:“不是,你想哪去了?”

    商长冥却如临大敌:“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

    楚辞无奈道:“人家是名门高徒,圣人君子,通情达理,压根没有为难我。”

    商长冥还在炸毛:“那他们为何给你套上灵锁。”

    “这个...”楚辞有些犹豫了,准确不是他们给她套上的,而是柳怀英一人的行为。

    她之前还以为,或许是仙魔有别,所以柳怀英对自己心存顾忌,可这几日相处下来,又觉得不太是心存顾忌,更像是防止她逃跑。

    对了,一定是这样,楚辞思虑一番得出结论。

    楚辞骄傲道:“自然是人家觉得我良心未泯,又实力不俗,所以想要将本姑娘招安。”

    一定是这样,楚辞心想,一定是自己出色的才华,过人的智慧以及高尚的品格打动了他们,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想要将自己纳入他们朔方城的阵营。

    “招...安?”商长冥半信半疑,但楚辞已经耗尽了耐心,她在这里解释了半晌,自己想要打探的消息还没个着落。

    楚辞道:“你先过来坐下,我有事情问你。”

    “哦。”商长冥闻言,心中虽有疑虑,也只得点点头,重新落座。

    熟料,他屁股刚沾上凳,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商长冥吓得又一次跳起来:“怎么这么晚了,还有人来?”

    楚辞简直欲哭无泪,可这次的敲门十分急切,她怕吵醒庭中其他人,只得站起来去开门。

    商长冥急道:“等等,等等,我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楚辞满不在乎地回头:“你有什么可避的,直接跟人说,你我故友重逢,方才在叙旧不就行了吗?”

    “不是这个啊,老大,”商长冥的脸又开始飘红云,“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说不清楚的啊。”

    “哈?”楚辞一愣,为什么会这么想?

    可她还未来得及回话,商长冥便径直打开衣柜门,将自己塞了进去。

    楚辞:“...”她貌似还没来及问话。

    房门又一次被打开了,这一次站在门外的竟然是牧云。楚辞万万没想到会是他,按说这孩子此时不是应该躲着自己吗

    不过没关系,来得正好,楚辞瞬间释然,一个消息网废了,又来一个新的。

    未及楚辞开口,牧云已经迫不及待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下,率先开口:“我跟你说,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楚辞:“呃...”她自认为自己很少有语塞的时候,但是今天晚上,总是出现。

    牧云神色严肃,眉头紧锁道:“你还记得我画的那副画像吗?”

    楚辞想了想,点点头:“你之前在船上那副美人图嘛。”

    牧云火急火燎地从袖中掏出画纸:“当真是不可思议,你看看,这幅画现在变成了这样!”

    楚辞低头去瞧,还真是大变样,画中美人的形貌不变,但是衣着布景却截然不同。

    本来盛装的美人如今仅着一袭素裳,绫罗钗环悉数不翼而飞。而原本于海棠树下低眉拈花的美人,如今却变成了于梨花树下冷目拭剑的女修。

    如此朴素的构图,只会让人更加关注美人盛貌,以及其额间那抹别致的火纹。

    楚辞一看乐了,“你别说,这画去了冗饰,倒是显得更加出尘脱俗了,足见改画之人的高明。”

    “我记得《搜神后记》有载一位甕中少女,为人守舍炊烹,你这幅画的奇遇,应该可以与之比肩同论。”

    “奇遇,什么奇遇,这下麻烦大了,”牧云急道,“被这么一改,现在谁都看出来,这画中的人是灵微长老。”

    楚辞不置可否道:“那又如何?”

    “我门中不可私画师长画像”牧云丧道:“之前的美人盛装,旁人见了,或许还要犹豫一下我画的是谁,就算指认出来了,可灵微长老从不作此装扮,我便能可矢口否认。”

    “可现在,这画再也不能见于人前了,”牧云泫然欲道,“是谁,到底是?”

    牧云这萎靡的模样,实在很难让人不幸灾乐祸,但楚辞还是忍了忍。

    此刻他情绪不佳,正好乘虚而入,从他嘴里撬出话来。

    楚辞随口安慰了两句,便准备话锋一转,切入正题。

    不料,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楚辞:“...”

    这一次是牧云急地跳起来。

    “怎么这么晚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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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来?”

    “...”

    熟悉的反应,熟悉的发言。

    楚辞:“稍安勿躁,我去开门。”

    牧云忙道:“诶,等等,等等。”

    真就一成不变呗,楚辞只得转过身。

    只见牧云的样子比商长冥还紧张,他慌慌张张地将画纸收回,便开始在房中寻找藏身之处:“不行啊,不行啊,被人发现我在偷画师长的画像,我就完蛋啦。”

    “...”她好像又没有问到消息。

    楚辞无言以对,只在心头默默祈祷,但愿他不要和商长冥藏到一块去了。

    门再一次被打开,这一次站在门外的是姜玉引。

    楚辞重新一次释然,这一次她吸取了教训,势必要开门见山,直入主题,搞清楚朔方城和蜃楼之间的关系。

    “我...”

    可她还未开口,就被姜玉引打断了,后者显然比她更急。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跟你说清楚,不该瞒着你。”姜玉引径直走入落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这场面看的楚辞一阵心惊肉跳,脑海中飞快地回顾了一下之前的记忆。

    还好,还好,商长冥和牧云都没有碰过这茶杯。

    “诶,你这桌上怎么提前备着两杯茶。”姜玉引一眼扫到楚辞面前那杯,又低头看看自己这杯。

    “我...”楚辞情急智生,道:“听见有人敲门,随手倒上,所以方才开门晚了点。”

    “哦。”姜玉引点点头,幸而没有追问。

    好险,得亏这位是今晚最好应付的。

    很快,姜玉引便放下茶盏,开始娓娓道来。

    “你之前也看出来了,我们不想住进商家,其实只是因为怕撞见一个人。”

    “一个人?”楚辞做作地瞪大眼睛,配合地发问。

    姜玉引道:“正是,那个人便是商家的大小姐,也是商少主的胞妹,名为商摇烟。”

    “商家虽是商贾,但这位商家大小姐,却是结了仙缘的。若是按资历来算,我本该叫她一声师姐。”

    楚辞道:“本该?这么说,商家大小姐曾经是朔方城的弟子。”

    姜玉引点点头:“只不过,在三年前,商师姐便自请退出师门了。”

    楚辞垂眸凝思片刻,道“可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姜玉引道:“的确是出了事,那时我资历尚浅,所以也只是听门中师兄师姐们说起。据说是三年商师姐,柳师兄、温师兄一行三人出山游历。后来于蜀中遇一千年蛇妖,此妖法力高深,三人合力击杀之时,商师姐不慎被那蛇妖所伤,中了蛇毒。”

    “后来此妖虽伏诛,但是蛇毒未解,而且蛇毒在侵入肺腑之后,竟然转变为一种寒毒。”

    “中毒?”听到这里,楚辞忽然想到也许两年前商长冥铤而走险进入魔都寻药,便是为了给他的妹妹治病。

    楚辞想了想道,“若是寒毒,那么若是回了朔方城之后,身处高山地域,岂不是会雪上加霜。”

    “正是如此,”姜玉引道:“因为是寒毒,所以商师姐回到修养后,反而毒性加重。门中掌门遍寻灵药,也无济于事,后来掌门长老甚至决定出山去请药王谷的前辈。但商师姐已经自请退出师门,回到家乡云水镇了。”

    “云水镇地处南境,气候温暖,就算无法彻底解毒,养养伤也是极好的。”楚辞点点头,她看了看姜玉引的神色,又觉得这其中应当还藏着什么隐情。

    于是,楚辞又配合地问道:“所以,你们是觉得有愧于人家,才不愿在此借住?”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姜玉引的目光变得十分神秘。

    “这是我从温师兄那里打听到的,据说,那日商大小姐中毒受伤,其实是因为在危急关头替怀英师兄挡下了蛇妖的袭击。”

    “哦?”楚辞挑了挑眉,从只言片语中品出一股不寻常的味道,“莫不是有什么说法?”

    姜玉引探着脑袋,向楚辞靠近。她望了望四周,莫名觉得有点奇怪,明明房中只坐着她们两个人,可她却觉得周围竖起了好几只耳朵

    她压低声音道:“因为,据传,商家大小姐倾慕怀英师兄!”

    “咚咚咚!”她话音刚落,门口又一次响起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