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伟烨沿着小巷往远走，如果不是完全熟悉道路结构的人，不会发现他每一步都是完美的避开了监控画面。
兰馨和姜子平没敢跟的太紧，苏伟烨看上去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谨慎，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
苏伟烨在一个路口的转角回过头，他的动作很快，快到姜子平没有提前预判，只能迅速拉着兰馨躲向一旁的遮挡处。
原本拉她这一下并不要紧，但现在属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情况。
身后那略微瘸腿的男人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个突然的转弯，他的反应自然也没有两个经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快。
原本是躲避苏伟烨，却让秦昌雄完完全全暴露在了姜子平的视野里。
不仅是姜子平，显然兰馨也看见了他的存在。
看见男人的第一眼，姜子平只是怀疑这个人不太正常，他的目标明显是他们俩，三人视线撞在一起的时候，男人明显有些慌张。
直到他偏过头看见了兰馨的反应，姜子平才确认，眼前的这个人，可能就是那天在医院病房听说的那个。
曾经伤害过兰馨的人。
他千里迢迢来到霁封，目标的确是兰馨。
否则不会这么巧，在这么早的一个周末上演一出绝对投缘的偶遇。
不知是苏伟烨一开始就发现了二人的存在，还是秦昌雄赤裸的视线像是一个预警。
再抬起头的时候，苏伟烨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不见了踪影。
苏伟烨跟丢了，不过总不至于毫无收获。
面前这男人既然出现，就别想直接从他们面前离开，怎么也不至于那么窝囊，让这男人在自己管辖的区域跑了。
秦昌雄看了兰馨一眼，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和略带泥泞的外套。
随后下一秒，他的腿突然向后撤了一步。
他想跑。
姜子平朝着秦昌雄大喊了一声“站住”，空荡无人的街道回荡着姜子平的声音，这一声似乎是像赛跑比赛的那一声枪响。
秦昌雄直接冲了出去。
兰馨先是掏出手机给秦昭发了个消息，随后朝着姜子平的背影追了上去。
即使是一个正常人，估计也很难跑得过姜子平，别说是行走了这么久旧疾复发的瘸子。
姜子平的胳膊扣在秦昌雄身上，秦昌雄整个人被压着，身体莫名有几分颤抖。
“干嘛的？跟踪我们？”姜子平假装不知道他是谁，将自己的证件展示给秦昌雄，“警察，证件拿出来我看看。”
秦昌雄看见警察的证件，身体下意识紧张想要挣脱，可姜子平的手劲儿太大，整个人都被扣住动弹不得。
“说话，哑巴？”姜子平越发有些不耐烦，他扯着秦昌雄的身子让他正对着自己。
秦昌雄被迫转过头，却正对上了迎面追上来的兰馨。
男人的眼眶莫名有些泛红，他下意识地偏过头，那模样就像是不想让兰馨看见自己的脸。
兰馨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可能是她不想直接说出这男人同自己有关系，她的身子向后撤了一步，“要不你自己问，我回避一下。”
姜子平点了点头，看着兰馨往后走了几步，靠在墙边的位置摆弄着手机。
女孩离开以后，秦昌雄的身子明显放松了些，面对姜子平的态度也变得友好了许多，“我的证件……”
秦昌雄将手举起，示意了一下自己衣服右边的口袋，姜子平从里面掏出了一个证件。
确实是秦昌雄的，沧沅人。
“沧沅的？什么时候来霁封的？”姜子平看了眼证件，没有立刻还给他，这张证件是这些年拍的，和他现在邋里邋遢的模样也有几分匹配。
“刚来。”秦昌雄句句有回应，虽然说话的语调很缓慢，不过看不出来是个精神病人，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坏人。
“来干嘛的？自己交代，别我问一句答一句。”姜子平皱眉，拉着秦昌雄的手紧了紧，一个简单的动作好像把秦昌雄吓到到了。
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头向下低了低，“刚来，坐火车来的，我女儿丢了，我过来找女儿。”
“女儿？找到了吗？”
“找到了。”秦昌雄抬起头，看着角落处靠在墙边抽烟的兰馨，眼里莫名有了光亮。
警局审讯室内，秦昌雄双手被铐着，老老实实坐在房间的中间，他抬起头朝着周遭的一切看，看起来对什么都很好奇。
“我女儿真的喜欢这种游戏吗？”秦昌雄抬起头看着门口看人的汪洋，“只要我被铐起来，她就愿意原谅我？”
汪洋没说话，皱着眉透过门上的窗户向外看。
大牛快步走到姜子平面前，“队长，把那个流浪汉抓进来干嘛，杀人了？他女儿谁啊。”
“现在还不知道，他不是霁封人，他的资料我们掉不出来。”姜子平皱眉，看着蹲在警局门口抽烟的兰馨。
这些天都没见到兰馨怎么抽烟，这半个小时她已经抽了六根。
屋里这男人看起来确实对她影响很大，不过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兰馨将烟盒里最后一根烟扔进垃圾桶里，看着远处小跑过来的身影。
秦昭。
自从上次医院离开以后，兰馨以为他会听自己的话回沧沅。
可刚刚发完消息，秦昭说他很快就能到。
看来不带他哥回家，他是不会轻易离开霁封的。
“兰馨！”秦昭小跑过来，看着兰馨将手中的打火机放进口袋，他没有事先开口询问秦昌雄的情况，而是看着兰馨的脸，“你身体好些了没？”
秦昭和兰馨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没有很冒犯，不过兰馨显然不是很想和他寒暄。
“好多了，我妈每天给她熬汤，比之前都健康。”没等兰馨说话，姜子平就从门口走过来，下意识伸手将兰馨挡在身后。
这次姜子平站在台阶上，比秦昭高了一头。
“那就好。”秦昭朝着姜子平挤出了一丝笑容。
“里面那个秦昌雄是你哥？”姜子平扬了扬下巴，向后甩了下头秦昭顺着姜子平的视线看过去，自然什么都看不见，就看见大牛站在大厅一脸奇怪地打量他们三个。
那眼神莫名有点奇怪。
“秦昌雄是我哥，你们找到他了？”秦昭赶紧收回视线点了点头，跟着姜子平和兰馨走进警局大厅。
看姜子平神色严肃没说别的，秦昭赶紧补充了一句，“他是犯什么事了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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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证据就把他抓进去，他这种人在外面也是祸害。”
秦昭这句话让姜子平停下了脚步，他转过头调侃了一句，“亲弟弟？”
秦昭回答，“表的，表弟。”
姜子平点头，“确实不是很亲。”
姜子平接过的案子不少，像这种一进门就着急把自己亲戚送进去的人倒是没几个。
“他说他来霁封找他女儿，他女儿丢了？”姜子平将秦昭带到会客室，大牛给他倒了一杯水，对待客人有对待客人的方式。
“他有神经病，他女儿死了好多年了。”提起秦昌雄的女儿，秦昭的神情明显暗了暗，兰馨靠在墙边没说话，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她清楚秦昌雄身上发生的一切，但她不想掺和这些事。
秦昭抬头看了一眼兰馨，有些事和兰馨有关系，他不清楚兰馨想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开口。
房间里除了姜子平和兰馨，还有大牛和汪洋，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姜子平看秦昭有所顾虑，他抬起头看了眼门口站着的两个队员，“你们先去忙别的吧，这事用不着这么多人。”
大牛和汪洋对视了一眼，一个疯子流浪汉找女儿肯定不需要这么多人，他们俩之所以凑到这儿，还不是因为觉得这三个人的气场有些奇怪。
不过既然队长发话了，不想挨打就赶紧跑。
“好嘞哥。”汪洋点了点头，拉着大牛从房间走了出去，还不忘关上门前朝着兰馨点了下头。
礼貌这一方面，汪洋还是数一数二的。
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姜子平抬头看了一眼秦昭，又转头看了一眼兰馨。
他撤开椅子走到兰馨面前，抬手抚在兰馨靠着的那面墙上，一瞬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很近，姜子平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开口。
“如果你想说，就趁着这个机会说清楚，那男人怎么处理我们一起想办法。”
姜子平转过头，看了一眼秦昭，秦昭也在盯着兰馨，不过他没说话。
“如果你不想，按照规定，家属可以把他领走，警局其他人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兰馨抬头看了一眼姜子平，他眼里都是真诚，她清楚他对自己的事一知半解，也清楚他是真的对自己好。
可过去的那些事，就算真的深挖出来，也不会改变一点。
那些过去都没有解决的一切，并不会因为重新被掀开得到解决。
这么多年，曾经经历的所有都不会以任何形式再次伤害她一次，对于那些痛苦她早就变得麻木。
她不是害怕提起，她只是觉得没必要。
没必要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人身上，也没必要花费大家的经历在没有结果的事上。
霁封如今本身就是一团乱麻。
“按照规定走吧。”兰馨抬起手，抓了抓姜子平的袖口扯了扯，她清楚面前这个男人是在关心她，她用这种方式，来表现她接受了他的好意。
姜子平低下头，看着兰馨拉住自己的那只手，苍白瘦削，却显得那么有力。
他听见兰馨的声音再次响起，“秦先生，下次看好你的哥哥，不要再让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