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红薯篮
    绛宜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湿漉漉的毛巾掉下额头,她眼睛瞪得很圆,正要说话反驳,却被男人按住肩膀躺了回去。

    她不信邪,又要起身,和谈珩大眼对小眼,试图用眼神威慑他,然而一条毛巾重新搭在额头上,甚至被角也被掖好。

    绛宜忍不住阴阳怪气:“谈大人这是吃错什么东西了,又碰到了我,等会儿怕是洗手要洗掉一层皮……”

    话没说完,她整个人突然被被子蒙住,视线一片漆黑,挣扎着探出头来,谈珩好整以暇地看她:“可以安静了?”

    绛宜扭过头不说话。

    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打量起这间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除了一张床榻,还设了几张木桌,门口望去,阳光洒过院子几颗梧桐,采光也好。

    司农寺还给安排员工住所?

    绛宜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司农寺有心了,下官的确没有住的地方。”

    谈珩视线在她身上绕了一圈,只说:“好好养病。”

    随后也不等绛宜再说什么,迈出了门。

    果然还是嫌弃她,洗吧洗吧,洗掉一层皮也该的。

    绛宜决定躺在床上休息,昏昏沉沉之际,门突然被撞开,阳光刺得眼一酸,她正要睁眼看是谁,一个人影风风火火地进来,顾慎围着这屋子瞧了又瞧,嘴里啧啧感叹:“谈珩可真舍得啊。”

    最后他又走到绛宜床前,像是打量什么稀奇人物:“你说你,好端端的去帮什么佃农挑水,这下好了,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晕倒在地上都没人管,要不是你那朋友倒回头把你捡回来,怕是死在路上了。”

    秋月……绛宜心头微暖,正要咧开嘴一笑,顾慎又说:“这可是谈珩的私宅啊,他自己都不住的好地方,竟然拿给你住……”

    他还没说完,门口就有家丁匆匆跑了进来,向绛宜行礼:“抱歉,让您受惊了。”

    紧接着就将顾慎按住拖走,绛宜就在一脸蒙圈的情况下叫住家丁,指着吓得花枝乱颤的顾慎:“他和我同在司农寺行事,这是?”

    家丁面不改色道:“谈大人吩咐过小的们,要保护好您的安全,今天是小的们失误,让闲杂人等惊扰了您,回头小的就去领罚!”

    绛宜看明白了,对上顾慎泪眼汪汪的视线,笑得温柔又体贴:“那还在等什么,还不快把他拖出去。”

    顾慎眼泪也不掉了,不敢置信地被架出门外。

    绛宜等他出去了,这才一把滚到床上,整个人埋进被子里,翻来覆去地无声尖叫。

    没事的没事的不就是住一下谈珩的屋子吗,反正都是被嫌弃的……

    绛宜又一下子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拍了拍泛红的脸,不知是病的还是羞的,脑海里点开系统,一下锁定了那颗大红薯,用上次农人们送来的积分兑换了下来。

    红薯啊,你主人我呢,就靠你报恩了。

    .

    绛宜重新打扮了一翻出现在司农寺门前,任谁如今来看她,都绝对认不出她是薛绛宜。

    只见她头发用蓝色布帕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穿着红色的大花袄,腰部异常粗壮,挎着篮子弯腰等在门口,怎么看也是上了年纪的农人。

    绛宜想的很好,等谈珩一出来她就扮作对他心怀感恩的妇人,将篮子塞在他手里就走,等他清点篮子里的东西,自然会发现这颗红薯。

    然而绛宜已经蹲在门口有了一段时间,不但没看到谈珩的身影,甚至也没看到有其他人经过,只好随手拉了一个过路人:“大爷,今个儿司农寺里面的人怎么没见出来的。”

    路过的大爷脚步匆匆,被绛宜拉住,回头一看,也被绛宜的打扮吓了一跳,等他平复了情绪才说道:“你说说你,在这里等着干嘛,司农寺的人早去刘家的地界发粮了,你再不去领,就没有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便匆匆离开,绛宜回想起晕倒前的经历,心头稍堵。

    不知为何,她似乎对刘家和那里的佃农有了说不清的恐惧感。

    踌躇了许久,绛宜继续挎着篮子,磨蹭着进了刘家村,还没走上两步,前头就排了一条长队。人影重重,最前头便有一群人在分粮食,为首的那个最为醒目。

    墨青官服,长身玉立,玉冠束发,容貌清俊,有年纪尚小的姑娘见了面上皆染了一层红晕,只是谈珩气度非凡,看人时又显得凉薄,所以没人敢贸然上去搭话。

    而站在他一旁的顾慎则黑着脸,咬牙切齿地在谈珩边说着什么,只可惜谈珩充耳不闻。

    只要不是说她坏话就好。

    从队伍里出来的,人手一包粮食,个个深情激动,隐隐有泪花闪烁。

    绛宜心一下子就软了,想着从系统兑换出来的大红薯,只要送到谈珩手里,在由司农寺名正言顺的研究,不怕种不出更多粮食。

    她斗志昂扬,顺脚就进了队伍,可周围的人见她进来,个个离了好一段距离,绛宜看着身边的空地,又低头看自己的大红袄绿裤衩。

    这可是她斥重金的伪装。

    绛宜以不变应万变,愣是不说话跟众人一起排,有人终于忍不住了,眼神警惕打量了好几圈:“妹子,你是我们刘家村的不?”

    绛宜粗着嗓子:“当然嘞。”

    “那我们怎么没看见过你。”

    绛宜理所当然:“我以前也没看过你。”

    “你——”那人语塞,就要骂人,却被旁边的人劝住,“算了算了,动什么手。”

    “害,反正刘家村的人名册大人们拿着呢,料她对不上也拿不到粮食。”

    绛宜在心里捏了把汗,她只好埋着头,忽略周围虎视眈眈的视线。

    粮食拿一份便少一份,也不怪他们担忧。

    见她没有多余的举动,佃农们又开始说着自己的话:“没想到那天薛家姑娘说的是真的,这什么寺的真的来发赈灾粮了。”

    绛宜听到自己的名字,心绪已经不像那天一样激动,反而冷静地如一汪湖水。

    有个女声说:“薛家姑娘本来就说的没错,那姓刘的收七成地租,也没人敢反抗,好不容易有人敢收拾他了,你们居然还把人逼的活生生晕倒。”

    那人想反驳,可周围都是附和女声的,他也只好说:“你们就是知道了薛家姑娘去当官了,想要巴结人家罢了,我也不清楚,一个女人怎么能当官呢……”

    绛宜正要开口,大嫂却劈头盖脸骂道:“怎么,你自己不出息还怪别人太有出息不成,要我说,就该薛家丫头这种勇的,才配去当官,要你来当,怕不是拿这些粮都讨好姓刘的去了!”

    大嫂叉腰,人也泼辣,说话惹的众人一阵哄笑,那男的涨红了脸,缩回队伍中

    绛宜在心里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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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你,大嫂。

    最后一点担子也从心里卸下,绛宜拂去了阴霾,头也不埋了,站得笔直如松,一路排到首位,她抓紧了篮子,生怕等会儿出了意外。

    前面一个人领了粮食出了队伍,绛宜上前,不得不抬起头,她只露了一双黑色眸子,恰好与谈珩扫过来的视线对上,心里一跳,旁边的顾慎没忍住道:“这什么打扮,又蓝又红又绿的,花仙子……”

    他还没说完,便被谈珩的轻飘飘的一眼制住了后面的话,只好拿起名册,公事公办道:“这位嫂子,你的名字是……”

    绛宜哑低了嗓子:“我叫……”

    她声音粗粝,仿佛有气泡卡再喉咙里,顾慎一边翻名册一边闭上了眼,绛宜丝毫不怀疑他想捂住耳朵,而谈珩目光冷淡,没有移开。

    一直盯着她看,她还怎么出手。

    咬了咬牙,趁着顾慎还没睁眼,她直接把篮子一整个扔顾慎怀里,如箭矢一般冲了出去,可还没跑远,就听人群中有一道女声大喊:“抓住她!有人偷粮食跑了——”

    绛宜欲哭无泪,这声音就是之前帮她说话的大嫂,大嫂我再也不夸你人好了。

    只是还没等佃农们出动,绛宜的手腕便被一只手攥在掌心,整个人又要向前跪去,腰部却被人一揽,稳稳地倒在了那人怀里,而后又被扶着站稳。

    绛宜回头一看,不是谈珩又能是谁,她露出的眸光控诉,他却仿若没看到一般,紧紧将她整个人控制住,力气之大,绛宜想要挣脱也不能,只能被困在原地。

    有佃农想要上前看她是谁,绛宜却被谈珩挡住了身形,淡漠的眼神投来,想要脱口的辱骂之词也咽了下去。

    “她并未偷盗粮食,各位继续排队。”有些骚乱的人群本还想说什么,但谈珩发话,又一一站了回去。

    可能这就是天生的威信吧。

    绛宜苦中作乐,随机目光一凝,没被抓住的手腕从大红袄里落下银刀,眼下最重要的是尽快脱身。

    “这里辛苦你照看。”

    顾慎苦了脸,勉强点了个头,谈珩抓着绛宜本走出一段距离,又回头道:“篮子。”

    “不是吧,上次那本小薛大人给的农书你也要走了,这次嫂子给的篮子你也要拿走,万一里面装着人家给我的情书……”

    他吊儿郎当地说的畅快,却在注意到谈珩冰冷下来的眼神时骤然息声,尬笑两下,将篮子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谈大人,你请——”

    真是太狗腿了,绛宜偏过脸,简直没眼看。

    谈珩接过篮子,便一路拖着绛宜上了巷子一旁的马车。

    好机会。

    绛宜眼神一亮,就在谈珩掀起帷帘时,手中刀刺去,本是出其不意,只等他松手便逃之夭夭,可谈珩就像早有预料,一只手拍掉了那把刀,绛宜只觉手腕一痛,双手就被谈珩一只手圈住,整个人跌进马车的软塌上,跪坐着看居高临下的谈珩。

    谈珩此时脸色沉了下来,整个人莫名有种压迫感,漆黑的眸子从上到下打量她,绛宜浑身汗毛立了起来。

    她终于懂了为什么顾慎这么狗腿了,谢谢,她这就学!

    “我真不是贼,大人您的智慧一定要明鉴!”绛宜情急之下,连声线都忘了伪装,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真的完了。

    谈珩似乎极浅地笑了一下:“现在怎么不叫自己下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