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梦纷繁
    不等刘老爷反应过来,便又有一行人打跑家丁闯进刘府,将他反剪跪倒在地,他痛呼一声,马上立刻低头垂泪:“草民刘有财一心为民,何时何地得罪过大人们?”

    绛宜上前将刀取出,刀刃倒映着她不达眼底的笑容:“老爷可睁眼看清楚了,捉拿你的,是衙门的人,我们司农寺只能算是检举有功。”

    “私吞赈灾粮,按律当抄斩。”绛宜语调轻松,走到角落,慢慢扶起惊恐落泪的秋月,“逼良为娼,按律徒刑。”

    这个小姑娘和原主一样大的年纪,她看向绛宜,嘴唇张了张,却什么话也没能说出来,反而是热泪滚烫而下。

    如今这世道,把女子逼得不是做妾,便是为娼。

    按信件上所说,刘有财这些人竟然打算将朝廷发下来的赈灾粮掺上石子以次充好,自己则私吞大半。

    “什么逼良为娼!这小蹄子的卖身契都在我手里,大人何故冤枉我?至于私吞,更是不可能的事啊,那封信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草民。”刘有财声泪俱下,只可惜没能哭动屋里的任何一个人。

    “是啊,你说的不错。”绛宜笑了笑。

    的确仅凭一封信就想定刘老爷和他背后的贪官,仿若痴人所梦,就连秋月的卖身契,也被他捏在手里。

    “老爷看这把刀还熟悉?”

    一直低头哭诉的刘老爷突然止住了声,他战战兢兢地看了过来,先是被银光闪住眼睛,而后视线触及到绛宜的笑容,几乎是目呲欲裂:“你!你不过是一个孤女,给我当妾的玩意儿,怎么就进了司农寺——”

    不等绛宜开口,把他按倒在地的衙门官员就已经往他嘴里塞住了布团。

    谈珩本一直靠在门边,等绛宜自己处理这件事,此时的目光也一寸一寸冷了下来:“将人带走。”

    绛宜冷冷地看着刘老爷被拖走,原主的仇还没有就此结束。

    她侧过头,对谈珩说:“我要报官。”

    谈珩看着她:“即使你不报官,他也会被推出去。”

    “我知道谈大人是要我别淌这趟浑水。”绛宜道,“可作证他逼良为妾这一点,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绛宜又笑了起来,她转过头去问待在一旁的秋月:“秋月,你和我一起去吗?”

    谈珩随意看了二人一眼,绛宜说得自然,似乎没发现自己语出惊人,世人总对女子的名声要求更苛刻,就算有人逃出生天,也是巴不得就此隐去这段过往。

    果然秋月面上躲闪,只窘迫着说:“绛宜,我……”

    当知道世间并非所有人都似她般,恐怕也迟早会失望吧。

    绛宜没有多问,只轻声说:“那他行刑那天,你一定要过来看。”

    感觉到手心的温暖,秋月嗓音哽咽,眸子攒了水汽:“好。”

    谈珩淡淡地看着,却猝不及防撞上绛宜含笑的眸光:“还请大人出手相助。”

    “……”谈珩没答话,只略过绛宜要往前走,只是还没走两步,衣袖便被绛宜牵住,再偏头,就见她可怜巴巴的神情,“大人上次在刘府就吓着下官了,这次就直接帮帮下官吧。”

    谈珩垂眸:“松开。”

    “不松,你给我擦手的时候,我也没叫你松开。”绛宜又不自称下官了,显然是随性的很。

    秋月本要哭了,听到绛宜这么说,眼泪也憋了回去,目光盯着两个人转来转去。

    谈珩却挣脱了,拉远了二人的距离,绛宜看着空落落的手,不由愣住。

    他又取出帕子,将手每一处都重新擦过,一丝不苟,像是怕沾上什么脏东西,一如之前为绛宜擦拭,帕子转过他修长的骨节,绛宜的笑容淡了下来。

    轻哼一声,也不管谈珩还站在门口,带着秋月踏出刘府。

    谈珩身量极高,因此与门之间只有一道窄缝,她挤过去时,绾起的青丝有几缕拂过他的右手手腕,只是一瞬,俩人的身影便走远。

    他垂着眼,又拿起帕子,将右手擦了又擦,只是直到皮肤泛红,仍然还有发丝缠绕的痒意。

    .

    绛宜闷头朝前走,秋月被她带的一阵踉跄:“绛宜,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她停下了脚步,这才发现自己走出了好一截路,难堪的情绪渐渐褪去。

    甩掉心里莫名的空落落,绛宜道:“我打算去这里的农田看看,秋月你要不要也一起来。”

    秋月迟疑了一下,摇头道:“我好不容易从那些吃人的地方出来,想在镇上找找,有没有适合我的活儿干。”

    “好。”绛宜点头。

    二人就此别过,秋月却突然回头,语气有些疑惑:“绛宜,我总感觉你有一点不一样了。”

    绛宜心脏收缩了一下,的确原主经过长期折磨,性子变得麻木阴郁。

    被认出来不是原主,那可就麻烦了。

    她停顿片刻,语气平静:“秋月,自从我被人抓进了刘府,我就想,我们不该再过以前那样的日子。”

    秋月静默片刻,不知如何回答,绛宜却已经走远。

    .

    佃农们已经开始给地里麦子挑水,绛宜看他们表情,不似她之前见到的农人们,有种说不出来的死寂。

    她仍然去搭把手,佃农们瞧她热情,也未出声阻止,只是有人表情奇怪。

    等绛宜帮忙挑完水,有个忍不住出声:“薛家丫头,刘老爷肯放你出来,怎么还来帮我们做这些活儿?”

    绛宜一愣,陆续有人应声:“刘老爷疼你,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一阵胆寒从后背蔓延到心底,绛宜想起穿过来的第一天,她被刘老爷的家丁捉住,没一个人敢上前,她知道这是刘老爷势大。

    可现在,佃农们的目光看向她,已经默认了她是刘老爷的所有物。

    绛宜勉强一笑:“我并未嫁给刘老爷,他欺压我们,我已经报官,大家不必担心。”

    她说完话,众人顿时没了声音,绛宜只觉四周空气都凝滞了下来,直到一个水桶被打翻,淌过干燥的土地,蜿蜒到她脚边,众人愤怒的声音淹没了她:

    “薛家丫头,你已经嫁给刘老爷,怎么能去告她呢?”

    “……你告了刘老爷,那这些土地怎么办,我家就指着收麦过冬了,刘老爷生气不租给我们了怎么办……”

    渐渐有人开始哭泣,一双双眼睛怨愤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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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她,绛宜想张嘴说什么,脖颈却像是被人掐住。

    她定了定心神,赶紧解释:“不是的,我已经入了司农寺,调查到刘老爷吞了我们的赈灾粮,将他抓住,大家就能吃上饭了。”

    绛宜一口气说完,佃农们不再哭嚎,却诡异地盯着她,像是要在她身上找寻什么。

    仿若四面八方的潮水要淹没她,她后退一步,就有人跟着上前。

    “粮呢,你既然说有赈灾粮,那粮呢?”

    他们将她团团包围住,绛宜喘不过气来,这时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她说她自己是什么寺的人来着?我那天好像看到了,她跟一个穿好衣服的人上了马车捏……”

    绛宜头晕目眩,渐渐的,有人说:“她是刘老爷的妾,怎么能跟其他男人跑呢?”

    “她是不是想帮其他男人吞了刘老爷的地,这娘们心真黑……”

    一句又一句,绛宜想要反驳,人群越说越兴奋,猜测着她的上位经历,有人也反驳:“我觉得不能这么说薛家妹子,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不是能做出这些事的人。”

    然而这声音很快被盖过去,争吵声越来越高,绛宜胃火辣辣的疼,不知他们吵到哪里,有人将矛头对准了她,伸手推了她一把。

    一阵天旋地转,如同刚穿来的时候,她滚进了田里,衣服沾上碎土石子,无力地趴在地上。

    她想回家了。

    耳畔的声音越来越远,绛宜彻底晕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她的前世,同样是个孤女。说起来倒与如今的情况有些类似。

    从小没有父母,绛宜也没有被收养,只靠着补助和好心人资助一路完成了学业。

    她性格好,人也长得漂亮,所以在选择大学时,朋友们听说她选择农业大学,也是十分不理解。

    “下地的活儿你们女孩子干得来吗?”

    “你要是以后种地,就不能再穿漂亮的小衣服了,多可惜呀。”

    绛宜只笑着说:“小时候被饿怕了,所以只想让更多人都吃饱饭。”

    她一往无前地去做了,最后也实现了梦想,并甘之如饴。

    本来她就老老实实待在仓库里看她的麦子,不知怎的就穿了,她的系统也没发放什么任务,像是任由她自生自灭。

    或许是这个世界的人也太饿了,她或许能出一份力。

    这样想着,梦里前世的场景逐渐如水雾散开,有说话声涌入她的脑海。

    绛宜睫毛颤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能看见两个虚影。

    她自己好像也不在那块儿田地里,而是躺在一个温暖舒适的床铺上,一个郎中模样的人在对谈珩说:“病人这是进食过少体力不支,加上受了一点风寒,吃几副药就好了。”

    绛宜又悄悄闭上眼,怪不得她感觉胃痛,郎中收拾好东西,便抬脚轻轻退了出去,只剩谈珩留在房间里。

    她闭紧了眼,继续装睡,却听见谈珩打了一盆水拧毛巾的声音,热毛巾敷在额头上,绛宜浑身都轻松了些许。

    正又要睡去,头顶却传来男人冷淡的声音:“装睡真要睡过去的,你也是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