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殿旁,红梅傲然凌放,玉瘦香浓,醉墨轩上,冷月长空高悬,清辉流转。
月光洒落在轩阁前美人的石青衣裳上,姜青黎用手轻揉了几下腰间的荷花香囊,再捋了捋精心梳好的发髻,好让发丝沾上玉莲香气。
随后两手端着檀木盘,款步踏进醉墨轩。
醉墨轩里,两旁绡帐拢起,明灯烛火跳动,中间紫檀案上的白玉花炉正点着檀香。
案后那人一身云纹锦边的朱红长袍,三千墨发如瀑,随意披散过肩,左手撑着轮廓精致的下颌,青络毕现,右手提着一只白玉管紫毫笔,姿态散漫。
随性而坐,却无端地勾人心魄。
姜青黎仅仅是瞄了一眼,便靥上泛红,面热心跳,不敢再多看。
虽然心脏砰砰直跳,但今日她既然寻到了由头壮着胆子进了醉墨轩,就断没有再返回的道理。
于是她缓缓莲步端盘上前。
轩内响起珠钗微微摇曳之声,萧无衍朱袖一顿,悬笔轻懒抬眸。
见是姜青黎,复又垂眸落笔,不动声色在折子上勾出二字:“当诛。”
姜青黎见萧无衍未曾斥退她,心里头不由地有些欣喜躁动,她弯下腰身跪坐在案旁,低眉垂眼,声音婉转犹如细水漫流。
“王爷今日从早至夜批复公文,刻无停息,青黎生怕王爷饿了,便熬了参汤,自作主张进醉墨轩给王爷送汤。”
萧无衍轻飘飘地搁下毫笔,信手覆上折子,长睫一动,抬眸看了眼雕花木窗外的明月,静睨着姜青黎道:“竟是这个时辰了。”
姜青黎伸手欲掀开汤盖,抬头正想作答,便对上了萧无衍那双凤眸。
乌眸此刻冷如墨玉,幽深无比,似乎将她看了个透。
姜青黎纤手一滞,连忙缩了回去,心乱如麻,原本在脑中演练了无数遍的神态动作都不复存在,只剩下了慌乱。
美人在侧,二人独处,幽香浮动,萧无衍却只是用指节缓缓敲着折面。
忽然手指停落,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萧无衍忍不住勾起唇角道:“我们的子鸢工正应该也还未用膳吧?”
萧无衍从未传唤人一同用膳,即使是严彧江策,也无例外。
姜青黎看着俊美的萧无衍唇边带着的悠然笑意,神情怔滞了一瞬才回道:“祝大人这几日公务繁忙,似乎回来的较晚,应该还未用晚膳。”
萧无衍垂袖起身道:“既然如此,那你现在便去吩咐下人,请他前来长春殿用膳。”
“是……”萧无衍发令,姜青黎看着那未曾被掀开的参汤,也只得起身退下。
姜青黎未退至门口,萧无衍看着那聘婷身影,薄唇微动道:“作为府上管事,你应当知道,没有本王的命令,无人可以踏足醉墨轩吧?”
脚步一僵,姜青黎瞬间心惊肉跳,只听得后面又传来下一句:“下次如有再犯,格杀勿论。”
语气里漫出来的是堪比寒冬腊月的彻骨寒意。
-
即使心下不愿,但祝子鸢还是不得不随着前来传唤的婢女绕过幽竹居,沿曲折游廊绕阶而下,穿过汉白玉拱门来到了琼窗朱门的长春殿前。
到长春殿玉阶处,婢女便不敢再往前,静步退了下去。
祝子鸢在殿前惶惶不安,方才她从婢女那里得知北轩王素日都是独自用膳,今日不知为何忽然起了兴致宣他一起,还只宣了她一人。
难道是她在工正所有行事不佳之处?
踟蹰片刻,祝子鸢咬了咬桃瓣一样的下唇,挽起官袍刚要跨栏而入,殿内琵琶声如飘带起落,流荡月色之中,轻柔地飘入祝子鸢耳内。
其声悠扬,旋律如江南烟雨迷濛动人,让人仿佛荡舟荷池之上。
春风骀荡于池面,荷花卷舒开合,雨露在荷叶之上荡转汇成玉珠,最后倾斜而出,琵琶曲毕收声。
祝子鸢这才仿佛从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之景中醒来,放眼一看,面前的是放着赤龙纹鎏金大炉鼎的长春殿内。
鼎内龙涎香幽然散出,满殿淡香氤氲,半人高的汝窑花囊内插着几株青竹,竹叶随着晚风轻动。
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跨入了长春殿,祝子鸢有种错觉,这首曲子仿佛就像是为了邀她进殿,故意弹奏的一样。
“子鸢可是饿晕了,不然为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呢?”
轻悠的声音在祝子鸢侧边响起,祝子鸢一惊,回神蓦然侧身看向声音来处。
只见萧无衍半束墨发,端坐于梨花椅上,醉红色的常服锦袍垂落于地,怀中抱着四弦凤尾琵琶,一双勾人心弦的凤眸十分漂亮,正染着笑意直勾勾地盯着她。
尽管萧无衍皮相风华无双,无可挑剔,但祝子鸢一见到那双幽深莫测的眸子就心怵,总觉得里头险象横生,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
她低头躲掉萧无衍的目光行礼道:“初次进到长春殿,没有仆从领着,又听到了佳曲,一时迷了方向,不知王爷在此。”
殿中只有他们二人,萧无衍怀中还有琵琶,不用想也知道那曲子是萧无衍所弹,祝子鸢便顺嘴夸道。
萧无衍将那名贵的琵琶信手一放,手指动了动,指向他对面的座位。
“坐吧,想必子鸢也饿了,先用膳。”
祝子鸢规规矩矩地坐到了萧无衍对面,雕漆梨花木桌上已经摆满了十几道美味珍馐,闻得饥肠辘辘的祝子鸢腹中不争气地直打响。
她瞬间郝然,可萧无衍没动筷,她不敢先行开动。
听到肚子响声,萧无衍双手交叠,支着那张矜贵惑人的脸,乌眸染上了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道:“你来之前,我先行用膳了,你吃便是。”
北轩王都发话了,祝子鸢只能动筷了。
只是她被北轩王看得头皮发麻,坐立难安,镶玉的筷子在半空游离,最后连玉筷落到了何处都不知道。
感受到玉筷微微震颤,像是碰到了一个坚硬物体,祝子鸢定睛一看,是一个乌漆抹黑的黑壳圆球。
筷子已经触碰,祝子鸢只得将那不知何物的圆球夹起来,开口就要咬下。
“那是黑壳酥,壳硬如石,若是直接咬下,子鸢的贝齿可就不保了。”萧无衍薄唇噙着笑意,好声提醒。
祝子鸢堪堪将递到嘴边的黑壳酥挪到了碗中,用筷尖拨戳,可那黑壳酥果真如磐石,坚不可摧。
原来世界里并无此物,白云观清贫三餐皆是清粥红薯,她也从未吃过这种食物。
祝子鸢清眉颦起,第一次手足无措了起来。
一阵清淡的月鳞香扑入鼻尖,随后萦绕在祝子鸢周边。
祝子鸢微微抬首一望,萧无衍早已在她思考的间隙里,起身无声无息地立于她身后,微微俯身向前。
“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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壳酥得用专用的银夹夹碎,才能吃到里面最为鲜嫩的酥肉。黑壳酥外坚里嫩,得花上功夫才能吃到精髓,比起徒有花样,实际一无是处的食物来说,这种甜酥是不是更有意思?”萧无衍微微侧首,贴着她的耳际道。
气息极轻,声音悦耳,尽皆缠绕在耳边。
北轩王突如其来的靠近和所说的话让猝不及防的祝子鸢背脊僵硬,手中玉箸颤栗一下,掉落出碗。
徒有花样,实际一无是处……
祝子鸢前日正是如此评判工正所官吏绘制的弩图,难道她的一言一行北轩王尽皆了如指掌么!
圆润的玉箸顺着锦缎桌布滚落,幸得萧无衍及时探出手,稳稳接住了差点滚出桌沿的玉箸。
将玉箸重新放入祝子鸢手心,萧无衍冰凉的手覆在祝子鸢手背上稍稍一缩,祝子鸢的手心合拢,稳稳握住了玉箸。
那手的温度冷的不似常人。
萧无衍低声道:“子鸢可要小心,这玉筷不慎掉落,它是会粉身碎骨的。”
这好似是在提醒她,在这北轩王府中她是被时刻监视着,不要有别的想法 ,否则便会玉碎身亡。
祝子鸢心脏惊跳不止,面上平静道:“是下官见识浅薄了,未曾吃过此物,在王爷面前闹了笑话。”
萧无衍扬唇轻笑,松开握着祝子鸢的手,袖里藏香,直接从碗中取出那颗黑壳酥。
五指轻轻蜷曲,那黑壳酥在他手中应声碎裂,露出了象牙白的酥肉。
祝子鸢怔然地看着那骨节修长的手,那只看起来像是只会执笔的玉手,竟有如此力道,轻而易举就将黑壳酥捏了个粉碎。
“本王亲自为子鸢剥的,子鸢可要好好品尝。”萧无衍将那酥肉放入瓷碗之中,直接坐到了祝子鸢身侧。
祝子鸢面上的笑已然有些僵板,她重新执箸夹起酥肉道:“多谢王爷。”
那黑壳酥果真如北轩王所言,酥肉香甜可口,入舌即化,只怕是人间难寻的珍食,价格应该也不菲。
酥肉入腹,祝子鸢僵色缓解,也幸好萧无衍说了几句让祝子鸢捉摸不透,兀自发寒的话后就未再多言,祝子鸢才得以完全恢复如常。
萧无衍又给她捏了枚黑壳酥,递予她吃,美食入口,祝子鸢心情渐渐好转。
萧无衍看她吃个酥肉竟也能吃得如此一脸魇足,如寻到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样。
他轻挽袖袍,亲自持箸,饶有兴味地将八珍玉食一点点夹到祝子鸢碗中。
“子鸢太过纤瘦,可得多吃点。”
蓬丘子也时常这番说她,生怕她饿到。
萧无衍的话让祝子鸢想起白云观四人一起和乐融融用膳的场景,仿佛回到了青城山,胃口大开。
总之不管今日北轩王是不是为了敲打震慑她,填饱空腹才是首要。
本着吃饱喝足万事无忧的想法,饿的不行的祝子鸢破罐子破摔,只当身旁之人是那没有情感的石雕,北轩王给她夹什么她就吃什么,吃得倒是津津有味。
萧无衍垂首看着祝子鸢那清秀脱俗的侧脸,但笑不语。
她的脸颊肌凝瑞雪,桃唇仿若丹铅,有些卷翘的长睫颤动如蝶翅,覆在那双灵动无比的琉璃清眸之上,平添了几分瑰丽,反像是人间难寻的绝色。
萧无衍挑眉心道:他的这位新工正,明明是男儿身,怎生得如此芙蓉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