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龙身
    “蛇盘山鹰愁涧,来自东海的太子小白龙吃了唐三藏的马匹……”

    讲至孙悟空被下了紧锢咒,开启下一个历练后,祝子鸢无意抬眸,看了萧无衍一眼后,余音渐低,收住了接下去要讲的故事。

    只见萧无衍下颌撑在青筋分明的右手背上,凤眸闭合,漆如墨玉的鸦羽静静地盖在下睑之上,无半分暗藏锋芒,不足以伤人毙命。

    祭典筹备繁杂,他今夜又亲自前来“捉拿”自己,应该都未曾休息过吧。

    摇曳的灯火将那静谧的长影摇晃些许,祝子鸢也有些乏困,双手交叠在旁边的檀木桌上,将脸贴在自己的小臂上,细细看着萧无衍的眉眼轮廓。

    那双令人琢磨不透的凤眸阖上入睡的时候,下手狠绝的他仿佛只是一个姿貌无双的美人,看起来也没那么骇人了。

    若不是他那时突然松了手,只怕现在自己也无法安然无事地坐在这里,祝子鸢心中迷茫,北轩王最恨判主之人,可那时北轩王误以为她已经背叛了他,为何最后还会放过自己呢?

    祝子鸢猜不透他的心思。

    烛光晃漾,祝子鸢脑子越来越沉,不再回想今夜那些惊骇纷乱,有北轩王的侍卫护着,师父和阿昭应该已经出城而去,过几日便能回来北平,只要师父他们无恙,她便能心安。

    她祝子鸢并不是怕死之人,只是心中有了那点牵挂,她便无比惜命,哪怕今后前路不定,她也要努力走下去。

    听着那匀速低浅的呼吸声,祝子鸢也渐渐入眠小憩。

    -

    京师城门门口,阿昭挽起袖口,怒气腾腾往前疾步,看起来像是要大干一场。

    “这位善人,切勿冲动呀!”以宁拉着阿昭劝道,然而被阿昭一把撇开。

    无奈阿昭看似不壮,力道顶过蛮牛,干瘦巴巴的以宁哪里拉得住她。

    见阿昭拎着袖子而来,侍卫们拔出刀剑蓄势待发。

    明光一亮,阿昭再有能耐,双手也难敌利刃,她识相止步骂道;“你们讲不讲道理,蓬丘子道长说了,今夜不宜出城扶殡,我要另选吉日,你们非要送我回乡是要作甚?”

    阿昭不是蠢笨之人,此时已经月过中天,祝子鸢迟迟未来,她便知道大事不妙了,阿昭本想着先送三位道长出城避祸为妙,结果刚到城门,就有侍卫策马而来,将他们拦住,这更加证实了阿昭的猜测,祝子鸢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阿昭当然不可能真让他们跟了去,否则在北轩王眼线下她怎么安置蓬丘子等人。

    蓬丘子收到祝子鸢亲笔信笺后,知道她在北轩王府的处境,也清楚现下情况,虽不知祝子鸢那边出了什么意外,但他明白他得护着另外两名弟子平安无事。

    蓬丘子压下心中担忧,捋着胡须,慈眉善目上前劝道:“这位官人,今日四穷四忌,宜祭祀不易殡葬,这位善人也想为善亲好生安葬才稍微急怒了些,望你们看在她一片孝心,让她回家重新另择日子吧。”

    侍卫铁面无私道:“我等今日收到的命令便是如此,不可更改。”

    “个个长着人模人样的,怎么听不懂人话呢?”阿昭气得一手叉腰,一手扶额哼声道:“到底是我要葬父,还是你们要葬父?我回不回乡干你们屁事。”

    这群人既然不是来捉拿他们的,怎么就这么死磕命令,死活都不肯变通一下呢。

    以宁也有些愤愤,却不敢高声直言,只得偷偷吐槽道:“这也忒不讲理了些。”

    “既然这位姑娘不愿此时出城,放她归家就是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身后传来一声清润之声,众人皆回首看去,只见一个赤罗衣裳文质彬彬的男子面带雅笑,执着扇子缓步而来。

    江策今夜前往祭坛,于轿中听见外面争吵,掀帘听得侍卫理称是受北轩王之命前来,又见公然胆敢与侍卫抗衡的竟是一市井女子,着实令他生奇,便忍不住下轿查看。

    “江长史!”几名侍卫见江策开口,连忙扣手作揖,随后道:“送他们出城是王爷命令的,小的不敢私下违背命令。”

    阿昭见眼前的文雅长史不像是个不讲道理的,便壮了壮胆对那群侍卫道:“我家现在就剩我一个人了,要杀要寡随便你们,反正我今夜不出城,日后要出城也不用你们相送。”

    侍卫面露为难。

    见那女子身后是三名道长,侍卫又是奉命前来,大概猜到了北轩王一半想法的江策走至侍卫面前,低声嘱咐道:“王爷命你们护送便是不想伤了他们,他们人在北平,在你们的眼皮底下,还怕出了什么事?别把事情闹大了,影响了春祭。”

    这话是在无声提醒侍卫,他们即是不愿,暗下监视即可。

    阿昭耳朵比常人尖,一下就听到了江策暗语,愣了愣神,随后明白了这所谓的长史话里的意思。

    好啊!这人看起来一副书生模样,怎么藏着老坏的心眼,他这是在提示侍卫们去监视他们呢!

    暗暗咬牙,阿昭对蓬丘子抱拳道:“道长先回青城山吧,我改日再请诸位下山前来。”

    蓬丘子也并非没见过这等场面,思虑再三,点了点头,对以宁等人道:“既然施主另有安排,我们暂且回山吧。”

    然而未走一步,挡在城门前侍卫们又亮出刀鞘。

    小以清哪见过这明刀真剑的,憋了许久的恐惧一下就宣泄出来,哇的一声吓得大哭了起来,哭声高昂,江策不悦地皱了皱眉。

    “不哭不哭,姐姐待会带小道长回家。”阿昭赶忙抱起小以清,温声细语地拍背安抚他。

    等小以清只剩下抽泣声,阿昭回头又恶言吓唬江策等人道:“把道长吓哭,小心折寿。”

    颠沛流离了十几年,亲人陆续离世,她确实已经了无牵挂,并不惧怕得罪江策等人。

    然而江策始终眉眼间挂着淡淡笑意道:“去给几位道长和姑娘选间客栈下榻。”

    “免了!”阿昭圆亮珠眸怒剜了江策一眼,带着蓬丘子他们转身与送空棺的车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暗讽江策一句:“装模做样的,装劳什子好人。”

    侍卫不敢真伤了他们,也知道江策是北轩王心腹,思虑再三,还是决定采用江策的法子。

    江策第一次遇到这样对他出言不逊,又倨傲无礼的女子,手中折扇一滞,眉尾倒抽,看着那抹倩丽的身影,心道:这姑娘,好生野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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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更深露重,加上脖颈酸胀难耐,祝子鸢并未沉睡过去,未过多时,便睁开了眼帘。

    眼前只留一张华丽大气的靠椅,休憩之人已然不见了身影。

    外头的天刚有些蒙蒙亮,祝子鸢看着格子窗外隐入天色的浅淡月色,自语道:“王爷这是先去祭坛了么?”

    起了身,祝子鸢发现道袍后面沾了些掉落的梅瓣晕汁,便挥手拍拍袍上脏污。

    天阙国祭典前要先受戒沐浴,洗心涤虑后才可焚香祭祀,祝子鸢作为王府品阶官员,也需要燂汤沐浴,穿好祭服前去参加祭典。

    看着天边微光,祝子鸢自觉时间紧迫,想自己也该回幽竹居收拾仪表。

    只是刚掀开玉帘,便听得里头传来一阵细微的水流滴石之声。

    祝子鸢止了脚步,难道北轩王还未离开?那自己总得先告知他后才好离去,否则不合规矩,如今北轩王留了自己一条性命,作为他的臣子,她更加要留神仔细些。

    将散发理至一肩,整理了下仪容,祝子鸢朝着发出声响的方位走去。

    长春殿十分宽敞,祝子鸢先前只到过前殿,此刻她也分不清北轩王带她来的这处是否是中殿,因此她并未往里走深,怕不小心误入了内殿寝室。

    “王爷?”祝子鸢唤了声。

    声音一落,外头响起了一声震彻寰宇的洪钟巨响,那是提醒京城官员祭典开祭在即的钟声,正好盖过了祝子鸢的呼唤声。

    紫檀嵌瓷白底青花屏风后传来了嘀嗒水声,祝子鸢回过神来,想着若是北轩王并未在屏风后,她便先行离开为是,不宜再往内深步了,等过后再与北轩王解释即可,毕竟要以祭典为重,迟到可是大忌。

    一转过屏风,刚抬起眼,醉眼崇光入眼而来,祝子鸢杏眸呆呆,心思意绪被眼前之景一下轰地皆如飞烟,消失地无影无踪。

    满脑海一片空白。

    偌大的屏风之后是一湾圆如玉盘的清池,四角池边张口金龙缓缓吐着温水,水声涓涓淌入耳内,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晃荡着圈圈涟漪,而在这缭绕的重雾间含着一方惊人的春色,令祝子鸢乱了阵脚。

    蕴热轻盈的水汽熏腾而上,典雅的圆雕龙首雕花衣架挂着衮服,一个肌肉紧致结实,体魄宛如紧绷弓弦一样压蓄了力量的男子,正将手搭在麒麟牡丹阔玉带上。

    只见萧无衍尚未披上白色亵服,垂身玉立,水雾也遮盖不住那纤长矫健的体型,他的墨发皆湿,沿着宽肩垂贴在狭腰之上,透明的水珠滴滴答答地顺着发尾,一点点滴落而下。

    仿佛也滴在了祝子鸢心上,点点放大,心跳如雷跳动,这是她能看得么?无量天尊,这种景象祝子鸢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一回!

    未着衣缕的萧无衍沐浴之后肤色更加白皙,鼻梁高挺侧颜如鬼斧神工精雕而成,隔着一层朦胧热气,显得无比禁欲。

    祝子鸢咽了下口水,那张摄人心魄的容颜之下,竟是藏着那般野欲沸腾的身材……

    也难怪他能轻而易举夺人性命。

    祝子鸢未曾想过长春殿里竟还藏着这么大的一方温池,她擅自闯入,窥探龙身,可是冒犯大罪。

    现在走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