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有一瞬间李落河也觉得自己在发疯,他飞快闭嘴,打乱玉挂坠的摇摆节奏,沉默片刻道:“我随口一说,知道不是真的。”

    尹济黎阑:……

    兄弟你知道这句话欲盖弥彰的味道有多重吗?

    李落河抿唇看向车外,目光略微放空。

    好一会,尹济才冒出一句:“你和谢瑾已经订婚了。”

    黎阑跟着:“啊。”

    “知道。”李落河看着外面半晌收回目光,像解释又像自我警告,“我没想和陈峙再发生点什么,又不是缺爱,没这么贱。”

    “挂了。”

    重新开启冷空调,李落河在微信上通知谢瑾工作结束后来李家一趟。决定合作订婚那会他们约定过,应付对方家庭是各自的义务。

    发完微信,不管谢瑾回没回,李落河开着车疾驰而去。

    .

    不知是不是看重尤希的潜力,成英顺着意思签下他后,没让别人来带,而是自己亲自上手。

    李落河听说时挺惊讶,毕竟成英很久没亲自带过新艺人了,尤希在他看来虽然可塑,但价值还没大到需要成英的地步。

    但既然成英愿意,他就没管。

    经纪人分配出来没两天,李落河收到了尤希的短信,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号码。

    【尤希:谢谢李少愿意让英姐带我,我会努力的!】

    李落河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称呼,无法想象之后两人见面对方一口一个李少的滑稽场景。

    【李落河:不是我让的,别叫李少,好好混,遵纪守法。】

    隔了一分钟。

    【尤希:好的李总。】

    李落河下车往家里去,走了两步发觉不对,朝李宅旁边灯火通明的别墅看了一眼,不自觉顿住脚步。

    李家陈家老宅相邻,自从三年前陈峙一家出国,陈宅就没人住,只定期有人来打扫卫生,但这么晚了还亮灯是头一回。

    是陈峙?

    没看很久,李落河穿过庭院进客厅,路泱正敷着面膜看财经节目。

    听见声响,路泱回头:“回来了?公司最近怎么样。”

    李落河脱下外套,坐到路泱身边:“还行,就一娱乐公司,能有什么问题。”

    路泱不满他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教育道:“那也要用心,这是你爷爷对你的历练,小公司都管不好,你以后怎么管东晟?”

    “说得跟我爸马上要传位似的。”

    路泱坐起身:“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知道了知道了。”李落河不想听他妈的教训,“爷爷呢,不在家?”

    路泱坐回去,抚平说话带皱的面膜纸:“在外面,过会再回家。”

    李落河心不在焉地应了声,陪路泱看了会节目后才再次开口:“住了一周多,明天我就回自己那了。”

    这次路泱没拦着,专心看着电视画面:“嗯。”

    见她同意,李落河拿着外套上楼,站起来刚要走,脑海里莫名浮现旁边灯光如昼的老宅。

    ……万一进贼了呢。

    鬼使神差地,李落河站定两秒,转头问路泱:“隔壁陈叔家怎么亮着灯,不是没人住吗?”

    路泱漫不经心地回答:“小峙打算重新装修老宅子,这两天找了设计师。”

    “陈峙要住?”

    “他自己家的房子当然住,但重装结束估计你陈叔叔他们就回国了。”

    揭掉面膜,路泱忽然斜了李落河一眼:“这些事小峙没告诉你?我不是说让你多和他接触接触,不求你们和以前一样,至少不要这么生分,你是不是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没有……我上去了。”李落河不想听路泱的碎碎念,扔下这么一句就走。

    见此路泱正要把人叫住,想到几天前陈峙说的“路姨放心,我和落落一直关系很好”,便收了口,洗脸去了。

    洗完澡,李落河湿着头发拉开阳台门,两手虚虚搭在栏杆上,微微垂着眼睫看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建筑,任由冷风吹在脸上。

    眼底神色不明。

    陈宅李宅相邻,李落河卧室阳台正对着陈家的后院,而陈家唯一能在窗户边看见后院的,是陈峙房间。

    小学的时候,陈峙家养了条狗,经常带着在后院玩,李落河在卧室看见了就会溜出家,到陈峙家里去。有时候则是陈峙在卧室看见他在阳台,跑到后院招呼李落河下楼,或者直接过来找他。

    中学后课业比较多,他们一起上下学,早上看见对方卧室关灯,就知道时间到了要出门了,两个人便会默契地一起出门,由两家的司机交替接班送他们上学。

    早晨的卧室灯开了又关,就这样,他们在房间灯明灯灭间度过了整个青春。

    后来李落河高三的时候陈峙大一,他没法再通过灯光决定什么时候出门,取而代之的是陈峙每天早上的电话。

    再后来李落河考进陈峙的大学,他们两个人一起在外面住,没有电话和灯的提醒,陈峙早上会耐心地照顾李落河的起床气,把人哄起来然后给个早安吻。

    直至毕业那年,陈峙抛下他出国。

    李落河回家陪李峻荣时偶尔会在阳台坐一会,但陈家的家政都白天来,他没在夜晚再见过陈家任何一盏灯亮起。

    隔着一段距离,灯火柔和,在夜里比海上的灯塔还漂亮,李落河看着某个窗户,没由来地觉得刺眼。

    风带来一阵湿润的气息,大概是要下雨了。

    李落河转身回了房间。

    翌日清早。

    李落河比平时醒得早,洗漱时翻看消息列表,发现前几天发的消息谢瑾今天凌晨才回复。

    谢瑾:这边有点麻烦,回津市不知道什么时候。

    正好能少应付一次爷爷,李落河完全没意见,简单回了个嗯。

    洗漱完换好衣服,李落河准备下楼和李峻荣路泱吃早餐。

    打开卧室门的同时,对面客卧的门被拉开,深棕色门间插进一道浅灰颀长的身影。

    李落河下意识抬眼,旋即抓着门把的手一紧,愣在原地。

    陈峙一身灰色家居服,刚洗过脸发尾还是湿的,身高肩宽完全挡住客卧里的情形,右手四指扣在门框上,见到李落河后扬起一个笑:“落落,早。”

    李落河皱着眉跟陈峙对视半晌。

    陈峙眼底眸光十分柔和:“怎么了?”

    李落河嘴唇动了动,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上来的阿姨打断。

    阿姨:“李先生陈先生,太太让我来叫您二位用早餐。”

    “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关上门,李落河在陈峙关门错身时往对面房间看了眼,有明显住人的痕迹。

    陈峙昨晚在他家睡的?

    到了餐厅,路泱的反应直接证实李落河的猜想:“小峙下来了,昨晚睡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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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峙在李落河右边坐下,笑着点头:“挺好的,后面还得麻烦路姨和爷爷多照顾我。”

    李落河喝粥的手一顿,似有所感地抬头。

    李峻荣听不得陈峙这么客气的话,当即道:“客气什么!我一个老头子巴不得你们多来陪陪我,正好落河这些天也在,你们两个人两三年没见,也该多聚聚。”

    李落河忍不住开口:“爷爷,我今天……”

    话还没说完,就被路泱在桌下踢了一脚。

    路泱道:“对啊小峙,不要那么客气,就在这住着,慢工出细活,等你们老宅重装好再说,不着急。”

    陈峙听完笑容扩大了点,侧头看着李落河:“是吗,落落跟我一起住在这?”

    李落河想说谁要住了,他今天就回自己那,还想说谁乐意跟他一起,但在路泱带着实质压迫的目光下,他只能忍住,不情不愿地回复:“嗯!”

    等吃完饭,李落河把路泱拉到一边,抱怨:“妈,我昨天不是说了今天就走吗?”

    路泱上下打量他,一针见血:“你是不是和陈峙吵架了?”

    李落河下意识松开手。

    什么意思,陈峙还告状?

    路泱语重心长又要训他:“小峙跟我说他惹你生气了,怪不得前两次你莫名其妙闹脾气,什么事值得你生这么久气,你以后是要掌管东晟的人,不要因此和他闹出什么隔阂。”

    听了这么大一段训话,李落河有点烦躁,打断道:“有又怎么样,东晟难道怕过致雅?”

    路泱只当他在说气话:“东晟和致雅利益相连,不要意气用事。我和你爸为你操那么多心,就是为了让你能稳稳当当把东晟接过来,那家子人虽然在美国,但说不好哪天就想回国跟你抢。落河,不要让妈妈失望。”

    “……”李落河手心握拳又松开,反复几次后才恢复自然微曲状态,他垂下眼,已经收回刚刚不满的模样:“我知道了,妈。”

    路泱微微一笑,满意拍拍他的背:“多和陈峙学学公司方面的事,对以后有用。”

    “嗯。”

    谈完话,李落河回自己房间。

    微信已经被三人讨论组消息塞满。

    【尹济:落河是不是今天回市中心?】

    【黎阑:真的假的?路阿姨也让?】

    【尹济:哄老人开心才待几天,这快两周了,够了吧。】

    【黎阑:这倒是,那今晚去他家?】

    【尹济:同意。】

    之后这两人就疯狂在群里艾特他。

    两三下划完消息,李落河回复了个不,之后把手机设置静音随手扔在床上,不听不看。

    床头抽屉里还剩半盒烟,李落河抽了根出来含在嘴里,打开阳台门方便通风散烟,人靠在玻璃门上。

    外面乌云沉沉在吹风,是下雨的前兆,李落河按了几次打火机才点燃香烟。

    白烟很快随着他的吐纳一团团往上飘,浓郁的白越高越淡,最后融进空气,只留下呛人的烟草味。

    一根烟刚刚过半时,卧室门口发出一点声响。

    身后的门开了又关,脚步声慢慢悠悠地走近,李落河没管,食指轻轻一掸,烟灰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

    来人停在身边,李落河抽完最后一口,偏头看着陈峙,最后一团烟雾散去,陈峙漆黑沉亮的眼睛逐渐清晰。

    李落河问他:“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