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李峻荣年轻时参过军,性格刚毅稳重。退伍后,他回家继承父业学习经商头,叱咤商场风云,一步一步刀尖舔血地扩大家业,津市老一辈经商人都见识过他的手段。

    但或许就是上半辈子太热闹,见过太多大场面,人到晚年,李峻荣反而不爱大操大办,生日也不兴办宴会,只叫了家里人一起吃饭。

    当天正好周六,餐厅定在晚上,李落河上午就回了老宅。

    虽说是家宴,但毕竟是李峻荣的生日,李家没人敢不重视。

    路泱早就挑好了轻礼服,造型师也已经到位。

    李落河进来时他们正在给路泱盘头,他朝里扫了一圈没看见其他人,问:“妈,怎么没看到爸和爷爷?”

    路泱化着精致的妆,听见儿子的声音从镜子里看他,笑着:“你爷爷心血来潮想去集团看看,你爸陪他一起去了。”

    “来得正好。”路泱微微偏头和服装师对话,“把昨天我挑的那件西装拿给落河。”

    “好的夫人。”

    从服装师手里接过礼服,李落河依照路泱的意思在里间换上。

    黑色丝绒西装尺寸精准,裁剪线条利落流畅,布料在灯光下散发出柔和微暗的光泽,将李落河身材的优点展露无余,衬得他整个人又高又帅。

    造型助理捧着盒子过来:“李先生,这里还需要加枚胸针。”

    说着,助理习惯性就要上手帮忙佩戴。

    李落河挡了一下:“我自己来。”

    助理就把胸针捧到他面前。

    钻石胸针光华璀璨,设计华丽复杂,是一件精美的饰品,但李落河别了好几次都没能别上去。

    反复几次后,他动作一时有点着急,不慎被针头刺到。

    指尖一痛,李落河动作顿住,翻开手心看。

    刺得不重,没有流血,但指腹仍然形成了个微小的血点,埋在皮肤下像颗朱砂痣。

    盯着那点红,李落河没由来地有些心烦。

    盘好头发,路泱回头见他愣在原地垂头,疑惑:“落河,怎么了?”

    “没。”压下莫名的情绪,李落河转身将胸针递回造型助理手里,“你来。”

    .

    下午,李落河跟路泱一起前往餐厅。

    餐厅是李落河他爸李绅定的,市中心一家环境清幽的临江餐厅,私人会员制,且每天接待量都有限制,足够低调且配得上老爷子生日宴的规格。

    到地点后,李落河再次点开手机飞速瞥了眼,空荡荡的列表让他心脏一点点下沉。

    昨天陈峙有事没回他们住的地方,除了上午李落河发给他的消息有回复,中午直到现在,李落河发过去的信息全都石沉大海。

    一条来自对面的回复都没有。

    李落河拧了下眉,一行“陈峙,回消息”还没打完,就听见背后传来李尚星的声音。

    “哥。”

    打字的手一顿,李落河收起手机,面无表情地转身。

    李尚星看着他们,乖巧地打招呼:“哥,大伯母。”

    路泱脸上挂着得体礼貌的笑,眼神却淡淡的:“尚星,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伯母没和大伯一起来吗?”

    “他和你爷爷先到了。”路泱扫了一眼外面,“今年老二和尚月还是不回来?”

    李尚星手指蜷了下:“嗯。”

    李峻荣膝下有两子,老大李绅,是李落河父亲,老二李硕,也就是李尚星的养父。

    当初李硕夫妻领养李尚星没多久后就生下了李尚月这个女儿。本来一家四口都在国内生活,但在李尚月即将达到学龄时,他们带着女儿忽然出国,此后极少再回国,只偶尔回来看一眼。

    独留李尚星一个养子在国内,面对一大家子没有任何血缘的人。

    李落河上次见到二伯二伯母和李尚月,已经是高中时期的事了,过了这么几年,他连那三人的容貌都快记不清。

    三人并排朝包间走,李尚星和路泱多寒暄了几句,随后越过她看向李落河,微笑着关心:“哥大四了,最近课很少吧。”

    他表情自然,跟以往的态度无二。

    那天的事,陈峙让李落河放心交给他之后就再也没提过。

    李落河只在尹济和黎阑那里听到只言片语,大概清楚陈峙给李尚星找了不少麻烦,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动静不小,李尚星不蠢,不可能猜不到自己知情。

    但他恍若无事的态度,让李落河有些摸不准。

    李落河半晌没回答,直到路泱疑惑地侧目瞥过来才淡淡开口:“没课,最近在写论文。”

    “这样啊。”李尚星脸上的笑容扩大了,“这么说感觉还是当学生好,我和哥都比较闲,不像陈峙哥,忙到没时间来参加爷爷的生日。”

    李落河怔了下,看向路泱:“陈峙今天不来?”

    陈峙爷爷和李峻荣是战场上的生死之交,互为挚友,故而老友走后,陈家三人虽然与李峻荣没有血缘关系,也年年到场,从不缺席。

    两家人关系比李硕这个二儿子还要亲近。

    可陈峙这两天并没有和李落河说过不会来李峻荣生日宴的事。

    路泱道:“他爸妈这两天不在津市,小峙今天也忙,索性后面回来了再一起来,今年你爷爷生日,他们就不一起了。”

    李落河眉头一皱,不待他开口,李尚星轻飘飘地接话:“这样啊——真忙啊……”

    看似在可惜,但李落河却在李尚星的语气中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等待狩猎的愉悦。就像一名老道的捕猎者,难抑兴奋地期待下一秒兔子就会自己钻进精心准备已久的陷阱,然后被夹断双腿。

    奇怪的心慌再次蔓延开来,李落河不动声色地深吸口气,强行压下这股不对劲。

    .

    待人到齐,众人围着李峻荣热热闹闹地让寿星切了蛋糕,眼花缭乱的礼物和祝福充斥着整个包房,哄得李峻荣高兴极了,笑纹都比平时更深。

    切完蛋糕,餐厅负责人带人进来简单收拾了下残局,随后通知后厨上菜,一家子人和和睦睦地吃起饭。

    李落河坐在路泱身旁,右边就是李峻荣。

    坐下后,李落河不引人注意地又看了眼手机,微信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路泱用热毛巾擦着手心,轻声道:“落河,爷爷在你身边,一直看手机太没礼貌了。”

    李落河一顿,默不作声地熄灭屏幕扣在桌面。

    饭桌上气氛和睦,众人一边吃饭一边聊。

    李落河记挂着陈峙的消息,心不在焉地没怎么听,只在别人点到他时敷衍一两句。

    路泱注意到这点,席间不满地看了他好几次。

    但李落河没感受到母亲的责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想到李尚星刚才那个看起来毫无破绽但令他不舒服的笑。

    抓不住头绪的不安甚至因为没收到陈峙的回复愈加焦躁。

    ……明明只是几个小时而已,以前不是没分开过更久。

    李落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以至于耳朵捕捉到熟悉的名字时迟钝许久才反馈到大脑。

    李绅道:“贺氏吗?集团确实和他们达成了合作,合同上个月已经签了,现在正在对接。尚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李尚星笑着:“听朋友说的,他们还说贺氏有个小贺总很厉害,我有些好奇。”

    “小贺总……是那个叫贺行的年轻人吧。”李绅想起来了,“能力确实不错,精干高效。作为公司的接班人的话,现在还太嫩了点,但前途着实不可限量。”

    路泱听着觉得熟悉,想起来了:“贺行……是北城贺氏老板贺山川的儿子?”

    李落河就是这时反应过来抬起了头:“……贺行?”

    “看嫂子和落河的反应,这是认识?”

    “贺行是我学长。”李落河想起几个月前遇见贺行,对方说来北城谈生意,“贺氏和东晟合作了?”

    李绅:“是啊,我见过贺行几次,年纪轻轻行事风格竟然比贺山川还果断,贺氏在他手里肯定会比现在上好几个台阶。”

    李绅的言语中毫不掩饰对贺行的欣赏,引得桌上亲戚纷纷好奇多问了几句,李尚星安静听着,不动声色地朝李落河那边瞥了一眼,随后弯起嘴唇不再开口,拿起筷子。

    刚夹上一筷子菜。

    “这有什么用。”

    路泱开口打断了众人的好奇,拧了下眉:“贺山川的确是个人物,白手起家能在北城打下半边天,但可惜了,有这么个儿子。”

    李落河愣住,不解地看向路泱。

    刚刚大家说起贺行都是能力强,长得好这些优点,无一例外都是夸赞,但偏偏他妈提起竟然有一丝淡淡的嫌恶。

    有人问:“嫂子这话什么意思,那小贺总怎么了?”

    李落河抱着同样的疑问等待路泱的回答,却没想到会被她接下来的话一箭击穿心脏,浑身上下的血液全部凉透。

    “他是个同性恋。”路泱轻轻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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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碗里的汤,语气淡然中带着不屑,“贺山川就这么一个儿子,独子,竟然喜欢男人,可笑不可笑。”

    李绅表情发蒙,显然才知道:“同性……我怎么没听说过?”

    路泱继续说:“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打下的家业,要交给一个没法传宗接代的人,以后集团迟早会落入没有血缘的人手中,那贺山川的基业也算是毁了。

    这个贺行受他父母养育长大,连结婚生子都做不到,手段再厉害有什么用,能比得上血缘的传承重要吗?”

    “……”众人纷纷偷看房间内唯一一个毫无血缘联系的人。

    就是傻子也能听出来路泱话里话外暗讽的是谁。

    李尚星面色丝毫不见波动,他慢条斯理地吃完碗内的菜,抬眼看着李落河。看清后者的反应,他的嘴角挑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

    独子,喜欢男人……李落河从未和父母谈论过这些事,一方面是拿不准他们的态度,另一方面是心虚,他怕路泱看出什么。

    之前一直有意躲着,没想到今天会猝不及防提及。

    李落河紧紧掐着手指,有刹那觉得路泱说的不是贺行,而是他自己。

    李落河不知道自己难看的脸色已经被人尽收眼底,他呆坐着,直到李峻荣在他耳边敲了敲桌子才回过神。

    李峻荣:“好了,别人家的事说这么多做什么。”

    话里的意思是不让他们再讨论这些。

    路泱了解老爷子脾性,及时住了口,自然地挑起下一个话题。

    饭桌上气氛很快再次融洽,但李落河接下来却胃口全失,没再动过一筷。

    挨到饭局结束,李落河找了个借口到餐厅外面的江景台透气。

    夜幕降临,为了保持夜晚江景的最佳观赏环境,江景台没有开灯,水光月光粼粼杂糅在一起,特别美。

    李落河顾不上欣赏,掏出手机就给陈峙打电话。

    几秒后,对面传来已关机的提示。

    不等他打第二个,身后门响了,李尚星跟着过来:“哥,在给陈峙打电话吗?”

    “伯母的话你刚刚都听见了吧。”

    李落河动作滞了滞,把手机放下转身盯了他两秒,直白地问:“你故意的?”

    李尚星抿唇笑了:“什么故意的,话不是伯母自己说的吗。哥,你怎么这么想我?”

    李尚星和陈峙都是脸上常年带笑的那类人,但李落河对他们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陈峙的笑很温柔自然,李尚星过去笑时他觉得假但理解,现在却只觉得反感。

    李落河点破:“你故意让我妈说出这些话,想让我听到。”

    李尚星有些为难,为自己辩解:“哥,你误会我了。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和陈峙注定是不可能的。伯母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她是不会同意的,更何况陈家那边呢?”

    李落河冷冷出声嘲讽:“怎么,难道跟你在一起就有可能了?李尚星,别忘了你叫我哥。”

    “就是因为我叫你哥啊!”不知道哪个字触到了李尚星的开关,他突然兴奋起来,“哥,陈峙给不了你保证,但我们却能一直在一起啊,我们虽然没有血缘,但却是兄弟!没什么能将我们分开的!”

    李落河静静看着他,直到李尚星狂热的表白结束,他才重新把手机拿出来,当着李尚星的面按下屏幕上结束录音的按钮。

    李尚星面容一滞。

    “李尚星,别把自己想得太高明。”

    李落河越过他离开时,将手机在李尚星眼前晃了一下,警告道:“我不怕两败俱伤,你随时可以跟别人说我和陈峙的事。同样的,这份录音会传遍整个津市,包括远在美国的二伯和二伯母。”

    说完,李落河甩门离去。

    李尚星眼底的狂热已经消失殆尽,他面无表情地听着李落河离开的脚步,眼底泛起浓烈的妒忌。

    哥还真是,很喜欢陈峙啊,连自己的名声都不管不顾了。

    怎么办,有点让人嫉妒了。

    手机震动将李尚星从妒火中拉出,他深吸口气,笑了出来。

    不过,哥,你还真是不了解我。

    我怎么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呢,那样你不就会不管不顾地跟他走了吗。

    当然是要你走不掉才最好啊。

    雇佣的跟拍一连发了十几张照片过来,李尚星一张一张翻着,最后停在完整拍到男人脸的那张上,他神色露出冰冷的恶意,恶魔般开口:

    “陈峙,有句话叫做有得必有失,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