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峙出国那天,李落河难过又茫然,他怀着要跟陈峙一刀两断的心情,在卧室阳台上对着初升的太阳点燃了照片。
燃烧的不仅是照片,还有四年的情爱回忆。
然而仅仅烧到一半,照片上两个人的脸刚消失,李落河就慌忙用手熄灭了火焰。
“那时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我也没有勇气再烧第二遍。”李落河摊开手心,圈了手掌的几个位置,“手伤了半个月,每天换药换纱布,我妈问的时候我说是被烟烫的,但其实是因为用手去握了火。”
这么长时间过去,掌心早已恢复如初,看不到当初烫伤的影子。
但陈峙还是心疼他受的伤。
陈峙想摸摸他的手心,但李落河先一步收了回去。
他摸了个空。
“阿姨做好饭了,下楼吧。”李落河好像并没有特别多的感触,绕过陈峙离开书房。
他没有直言那时受过的伤,没有说明遭受的疼痛,也没有袒露当初的难捱。
但透过李落河的寥寥数语,陈峙却仿佛看见了阳台上被痛苦和不舍扎了满身伤,仍然狠不下心亲手抹去回忆,在疼痛中哭泣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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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大年三十,李落河一早就被路泱叫起来给他爷爷拜年。
南方天气好,加上老友陪伴,视频里李峻荣的精神气看着好了不少。
“爷爷,除夕快乐。”李落河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和李峻荣聊天。
聊了一会,李峻荣没在视频里看到陈峙,开口问:“小峙呢,不是说今年让他跟你们一起过年吗?”
话音刚落,画面中一只手拉开了李落河身边的椅子,陈峙入座,对着视频浅笑:“爷爷,我在呢。”
李峻荣又乐呵呵地跟陈峙聊了会,最后挂断前还不忘叮嘱:“小峙就把这当自己家,别跟你叔叔阿姨们客气,好好过回国后的第一个年!”
“好。”
吃完早餐,路泱和李绅把两个孩子叫到客厅,一人给他们两个发了个红包。
李落河毫无负担地接下,还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今年给我包了多少?”
陈峙也没有推脱地收下,说:“谢谢路姨,谢谢李叔。”
四个红包都是一样的,有整有零,凑的8888的好寓意,李落河先说了句谢谢爸妈,然后坐到路泱身边,故意没事找事:“怎么陈峙的还跟我一样,亲儿子不能特殊对待多一点吗?”
路泱嗔他:“除了这两年小峙没回来,哪年给你们不是一样多?”
最近这几个月李落河慢慢变得有些像以前了,偶尔会跟她撒撒娇,像回到了高中那段时间。
路泱心里是高兴的。
以前她太看重李落河能不能接手东晟集团这件事,做的很多决定都太独断,直到谢瑾的事情发生,李落河问她“难道不是我喜欢更重要吗”,路泱才发觉这么多年过去,她居然慢慢忽略了李落河自己的感受。
现在看到李落河逐渐变回小时候那个喜欢故意气她,对她撒娇的小孩,路泱在心里庆幸,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年三十中午要吃饺子,路泱一早就让阿姨备好了面皮和肉馅,打算一家人一起包饺子,蹭蹭年味。
阿姨做包饺子准备的时候,陈峙凑到李落河身边,把刚刚收到的两个红包悄悄递给他,低声道:“给你。”
李落河瞄了一眼,没接:“干什么?”
“特殊对待。”陈峙冲他笑,“我的也是你的。”
李落河推回去,没接:“不要,我爸妈给的我也有。”
说完,他就被路泱叫过去包饺子。
红包没送出去,陈峙只好自己收起来,去洗了手坐到李落河身旁一起包饺子。
包饺子的时候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转到了上个月谢瑾来退婚的事。
李绅诶了一声:“说起来最近许家出了件事跟谢瑾还有点关系。”
路泱专心致志地跟着阿姨学怎么把饺子包得更好看,随口接话:“什么事?”
“我听说许家和谢瑾的公司本来达成了合作,后面突然取消了。”李绅道,“好像是因为许家的女儿跟谢瑾是……那种关系。”
李落河和陈峙捏饺子皮的手同时一顿。
“许家的女儿……”路泱也怔了几秒,在脑中回想过,惊讶道,“许盈?和小谢?”
李绅点头:“听说在一起好几年了。”
李落河抬眼紧张观察着路泱的神情。
惊讶过后,路泱慢慢皱起眉,手上包饺子的动作都慢了,半晌才道:“怪不得她当时坚持要退婚。”
说完就没再有别的评价。
李落河等了半天,没忍住问:“妈,那你怎么看谢瑾她们?”
路泱开始没接话,包完手上的饺子才叹口气说:“谢瑾过得不容易,她这孩子性格稳重,人品也好,可惜就是没得到正确的引导,误入歧途了。”
歧途。
听完,李落河没应声,安静地垂下了目光。
饺子包得差不多了,陈峙起身去厨房洗手,冷水淋在指尖带来冰凉的触感,他搓洗着手上的面粉,心中微沉。
差点忘了,还有路姨李叔这一关。
晚上阿姨准备了十分丰盛的年夜饭,李绅还开了瓶好酒。
路泱举起高脚杯,对着陈峙笑道:“自从你们出国,我这两年都没机会和见薇见面,也有两年咱们两家没在一起过春节了,来,庆祝一下。”
陈峙跟路泱碰了杯,说:“再过两三个月他们就回来了,到时候您跟我妈有很多机会再见。”
李绅也道:“我也跟远山好久没见了,等他们回国,咱们要好好聚一聚。”
听完三个人的话,李落河没有跟着说什么,和他们碰了杯,把杯中的红酒都喝光了。
陈峙侧头看了眼他。
李绅和路泱喝酒只图个高兴,整顿饭下来就喝了一杯,红酒有二分之一都被李落河不知不觉喝掉,最后还是陈峙在桌底拉了下他的手,李落河才放下酒杯,没继续喝。
年夜饭过后,李落河惯例陪着父母看春晚,陈峙担心他喝醉了,跟在他身边陪着。
但其实李落河没醉,半瓶红酒只是让他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但远不到醉倒的地步。
此刻他靠在沙发上,看不进去电视上的节目,脑袋里转来转去的都是路泱白天说的歧途。
路泱爱他,希望他能结婚生子,但他已经彻底走进她口中的歧途,再也没有拨正的可能了。
看着路泱和李绅小声说话泛起笑容的侧脸,李落河闭上了眼。
对不起妈妈。
没闭多久,李落河感到路泱拍了拍他。他睁开眼,路泱摸摸他的脸,说:“落河,困了就上去休息吧,家里不用守岁。刚刚看你喝了不少,是不是头晕?”
对上路泱关切的眼神,李落河低低地嗯了声,半晌才坐起身,道:“那爸妈,我先上去了。”
看人上去,路泱叫来阿姨,吩咐道:“去煮碗牛奶银耳送到落河房间里。”
“好。”
陈峙没有随着李落河一起离开,他陪着路泱和李绅看了会节目,等到阿姨做好牛奶银耳羹才起身,自然接手阿姨的工作:“我来送吧,路姨李叔你们慢慢看,我上去看看落落怎么样了。”
上了二楼,李落河的卧室并没有反锁,陈峙敲了两下门没有得到回应,就直接打开了。
房间里亮着小灯,但床上和浴室却没有人,阳台门开着,李落河躺在躺椅上,在看外面别人放的烟花。
陈峙走过去把碗搁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拿了条毛毯给李落河盖上,摸了摸他已经吹得有些凉的手,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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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不高兴吗?”
李落河没挣开手上的温暖,偏头看了眼他:“你怎么上来了。”
“路姨担心你头晕,让阿姨给你熬了牛奶银耳。”
“哦,先放那吧。”李落河现在不想吃任何东西,兴致缺缺地移开目光,继续看远天炸开的烟花。
其实今天也说不上不高兴,毕竟他一直知道路泱对同性恋的态度,但想到以后总有一天她也会这样评价自己,李落河免不了有几分难过。
也有几分愧疚。
他没能变成路泱眼里最好的他。
陈峙在旁边陪李落河看完了一场烟花。
等结束,他拿了三个红包出来,放在李落河毯子上:“除夕快乐。”
红包不是白天路泱和李绅给的那两个,李落河坐起来点,拿着沉甸甸的红包问:“三个?”
“嗯。”陈峙对他浅浅笑了笑,“前两年春节我在国外回不来,补上的。”
李落河低头摸了摸红包,又抬起眼睛看着陈峙。
烟火绚烂的光辉在也空闪烁,余光洒下一层金箔,给陈峙镀上温柔的光芒。
“陈峙。”李落河定定地看了会才开口叫他,“昨天我跟你说我手被烫伤,半个月才好,你心疼吗?”
“心疼。”陈峙低头,主动翻开李落河的手心,珍惜地抚摸,“从小到大,你每次受伤我都心疼。”
李落河说:“我故意的,想让你愧疚,也想让你后悔当初出国。那你后悔了吗?”
握住李落河的手,陈峙没有抬起眼睛,仍旧垂着目光,想了想回答道:“有点吧,那时候想过你会难过,但还是低估了你会受到的伤害。现在想尽力弥补,却又总觉得怎么都弥补不了这近三年的时间里你失去的东西。”
说完,陈峙抬起头,眼里的情绪沉静而温柔:“落落,我一直觉得,我应该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李落河被陈峙这么注视着一句话没说,良久才把嘴角弯起笑了下,回忆道:“你走那年春节,除夕的时候好像也这样陪我看了场烟花。”
他将视线移开,投向天边明亮圆润的月亮。
李落河慢慢道:“后来我有时候想,会不会在陪我看烟花的时候,你就已经想好了出国的事情。”
“不会。”陈峙否认了,声音轻而小心,“出国的决定太仓促,很多事情都来不及思量。如果那时候有足够的时间,我或许会处理得更妥善,至少……不让你那么难过。”
“是吗。”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李落河侧眸看着,问他,“你那时候想过回国吗,还是打算一去不回了。”
“想过。”陈峙回答。
怕李落河不相信,他仔细地解释:“原本只打算在国外待三年,回国的计划定在今年五月份。结果十月份的时候听朋友说你要订婚了,才临时改了计划,把回国提前了半年。所以我才能在订婚宴上见到你,爸妈回国晚也是因为他们要替我处理一些在加拿大的事。”
“落落,我从来都没想过一去不回,恰恰相反,那时候我想,我一定要回到你身边。”
陈峙说得缓慢而笃定,有着令人信服的力量。
李落河看着他,良久才嗯了声,继续欣赏除夕的月色。
牛奶银耳羹放着都快凉了,陈峙端起来用勺子搅了搅,舀起来送到李落河嘴边,好声劝哄:“喝了吧,路姨特地让人熬的,免得明天早上头疼。”
李落河配合地张嘴,在陈峙的伺候下喝完了一整碗。
盯着陈峙收拾残局的侧颜,李落河忽然道:“陈峙,你的礼物和红包我都收了,我也给你一个奖励。”
说完,他从躺椅上坐起身,唇齿间混着牛奶的香气,亲了一下陈峙的脸。
与此同时,远天忽然炸开一朵淡蓝色的烟花,下一波烟花浪潮开启——
“除夕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