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元恕如何死缠烂打,也没能享受到打入雷劫火池的待遇,反过来,任凭御丞如何好言相劝,她也不肯加入御部,而是任性妄为地选择了如今六部排名最末的雷部。
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个比较熟悉的霹雳在那儿,所以便选择了雷部,但御丞的反应却十分有意思,一脸欲言又止的沉重,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她的目光仿佛看着壮士英勇就义,英雄慷慨赴死。
又因为她如今失去记忆身份不明,还不能上神仙箓,相当于只是大皇天临时招的短工。
“还有这个。”御丞摊开手,凭空变出一本至少一尺厚的书交给元恕。
“这什么呀?”元恕接过时没防备,差点没稳住栽倒下去。
御丞温声道:“这是大皇天的《天律圣典》,一共六千条,你要记牢了。”
元恕:“!!!”
谁写的?六千条,他自己做得到吗?
御丞交代完一些琐事,便送元恕出了偏殿,她刚走过一段回廊,迎面就遇上摇摇晃晃、一身酒气的武财神。
独孤轻鸿一见她,便举起手中镶嵌红宝石的酒壶晃了晃:“元小姐,过来小酌一杯,如何?”
“我不喝酒。”也就他生了一副风流倜傥的好皮相,不然元恕对醉鬼可是相当不客气的。
独孤轻鸿靠在旁边的白玉立柱上,发冠倾斜,溜出一缕青丝垂在酡红的颊边,伸手向她招了招:“来来来,朕这可是用千年迷谷树根泡的酒,喝了定叫你快活似神仙。”
“朕?”元恕面目表情地挑起眉梢,“所以你现在快活得像皇帝?”
“朕本来就是皇帝。”
“你哪门子的皇帝?”
“黎……呃!”孤独轻鸿刚开口就打了个酒嗝,他自嘲地笑起来,“黎民百姓的皇帝?哈哈哈哈哈,朕是自己的皇帝!!!”
醉鬼长得再好看也是醉鬼,和颠婆婆一样说话颠三倒四的醉鬼,元恕跟他废话几句就耐心告罄,正准备转头就走,霹雳恰好杵着拐杖走过来。
元恕当即迎上前询问:“那边审得怎么样了?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了吗?”
“老霹雳!!!”孤独轻鸿看到熟人就更兴奋了,伸手去拽霹雳的拐杖,“朕要这个,快给朕!”
“喝二两马尿你就心高气傲。”霹雳弹出一颗解酒丹塞他嘴里,抡起拐杖就把人掀飞出去,扭头对元恕道:“飞夜傻死咬着教他献祭之术的是阎君,虽然阎狗确实不是个东西,但如果他真想灭了乌璃郡或者杀了潘越,那需要请什么邪主?有那闲工夫,潘越都不知道死几回了。”
话音一落,才飞出去的独孤轻鸿又飞了回来,发冠齐整,面如冠玉,一派风度翩翩,道:“他摆明了是想挑起幽冥界和大皇天之间的战争,这真打起来,遭殃的还不是人间。”
末了,他向元恕一颔首:“元小姐,方才多有唐突,请不要放在心上。”
元恕摆摆手,刚才也没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
“说到底还是幕后之人心思险恶,等我找到他非扒了它的皮不可。”霹雳目露凶光,旋即话锋一转,“对了,你决定好暂时入那一部任职没有?”
元恕点头:“决定好了,就雷部。”
话音一落,独孤轻鸿和霹雳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前者和方才御丞的目光如出一辙;后者直接热泪盈眶,张开手臂就要给元恕一个大大的拥抱。
他一身酒臭,元恕支起胳膊严厉拒绝,霹雳无奈,只好改成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
元恕被拍得一个趔趄:“你俩这什么意思?”
霹雳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发自肺腑,言语恳切至极:“没别的意思,就是太感动了,这么多年了,我雷部终于来新人了。”
心里不妙的预感成真了,元恕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不要告诉我,雷部现在就你和我两个人吧?”
独孤轻鸿微微颔首,一副“祝你好远”,不,更像是“一路走好”的奇怪表情。
一时间,元恕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如今的雷部既是斗魁的眼中钉,又是阎君的肉中刺;忧的是不知道二位肯不肯高抬贵手弄死她。
元恕想了想,又道:“御丞说雷部的职责是降妖除魔,行云布雨,平时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霹雳摊开手,怨念冲天:“这些活儿早就给斗部抢过去了,连带雷霆驱邪司也改成了北斗征伐司,就差把神霄雷府一并纳进坎宫斗府了。”
“好吧。”元恕点点头,看了眼她手里比板砖还厚的《天律圣典》,随便找了个托辞,“容我先背熟了天律,再去雷部履职。”
言外之意,这辈子是别想了,她忙着回家,管什么雷部不雷部的。
谁知孤独轻鸿却笑道:“正经神仙谁背天律啊,这东西早就过时了,不用管它。”
闻言,霹雳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孤独轻鸿拿扇子一挑,板砖似的《天律圣典》就远远地飞入云端,紧接着,那边响起一道惨叫和咒骂:“哎哟!那个混账乱丢天律,砸到我就算了,砸到花花草草你赔得起吗?”
元恕:“……”
这可不关她的事!
只见一个穿红衣的小神仙骂骂咧咧从云间钻出来,看到孤独轻鸿笑着说“是我干的”就嘴角一抽,讷讷道:“焰心见过武财神。”
显而易见,霹雳被彻底无视了。
霹雳却毫不在意,一拍脑门,热络道:“是你啊,火神家的焰心,难得诸神朝会,太岁都来了,怎么不见你家真君?”
孤独轻鸿也问:“我听说火神两百多年前就下界游历,寻求突破契机,不知去了何处?何时归来?”
焰心磕巴道:“我、我也不清楚,而且既然太岁来了,那我家真君肯定是不会来的。”
元恕敏锐地听出了点什么,太岁和火神似乎不太对付,一个来了,另一个就不来。
又寒暄了几句,焰心急匆匆告辞离去,元恕好奇道:“太岁和火神关系不好?”
“……”霹雳刚张开嘴。
独孤轻鸿抢先道:“何止是不好,这两位简直就是势同水火,有一次他俩打架直接把天心宝殿的牌匾打掉了,那可是天心宝殿啊!”
语毕,他又叹息:“不过这都是我听说的,我飞升得晚,从未见过火神,可惜了呀。”
元恕“嘶”了一声,难以想象那位太岁是怎么以“背对”的姿态和火神打架的,而后她又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她都把弑魂花拿出来了,御丞依旧不信,也不将她抓去雷劫火池,巴望着斗魁与阎君也不现实,眼下想要作死回家,还是只有另谋出路——她自己去天雷劫火池!
元恕打定主意,计上心头,道:“你们能不能带我四处看看,说不定能帮我找回一些记忆。”
独孤轻鸿眼睛一亮,满口答应:“这又有何不可?大皇天景色极美,正适合你我携手同游,走,我为你引路。”
霹雳啪一声拍开独孤的扇子,道:“引什么路?六千年过去了,大皇天的格局早就变了,你看再多也只是浪费时间,还有你独孤轻鸿,少在她面前搔首弄姿,她年纪都能当你祖宗的祖宗了。”
孤独轻鸿道:“祖宗怎么了?尊老爱幼是我大璃的优秀传统美德。”
“好了好了,那就当带我熟悉熟悉新环境。”元恕从善如流,顿了顿,突然想起一事,“武财神,你上次说的大皇天六神迹到底是那六神迹,在哪里可以看?”
孤独轻鸿道:“说是六神迹,其实目前为止广为流传的就只有五神迹而已。”
说到这个独孤轻鸿就觉得无语,六神迹本来是凡间先行兴起,后来传到六诸神耳朵里,因为想过明路,就得走御部那一关,谁知那素来“大事紧,小事松”的御丞发了难,只同意刊印五神迹,说第一神迹在她心里另有选择,但大伙儿去问,她又不肯透露她属意的第一神迹到底是什么。
他侃侃而谈道:“这六大神迹,分别是‘女希撑天定乾坤’、‘玄皇乘龙巡人间’,‘剑君万剑斩妖魔’,斗部的‘斗魁翻手转星河’,我财部的‘财神漫天洒金钱’、剩下一个神迹,其实我们也有备选,‘火仙震怒焚恶奴’,以及……”
独孤轻鸿和霹雳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贱兮兮的笑容,异口同声道:“御丞变身母老虎!!!”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元恕挠了挠脸,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短暂相处下来,她觉得御丞整体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当然是在她不发飙的时候,给人的感觉比大皇天九成的神仙都靠谱。
“咳咳。”笑得正欢,一道善意的咳嗽声在三人背后响起。
“!!!”孤独轻鸿和霹雳当场石化,僵在原地,唯有元恕坦然自若地转过身,见到了刚分别不久的御丞。
女仙微微一笑,面容温和,似乎并没有听见什么逆耳之言,她交给元恕一只锦囊,告诉她遇到危险,尤其是倘若不小心再遇到阎君,可以拿出来救命。
而后,她抬起头,一双明眸善睐,波光粼粼——
“快跑!”霹雳和独孤轻鸿同时大吼一声,分别架起元恕一条胳膊,腾空而起,脚尖刚一离地,便听“轰”一声巨响,三人方才站立的位置,玉石崩溅,劲风狂卷。
尘埃四起中,隐约可见御丞弯如月牙的清丽眉眼。
谁能想到这么温柔的人,刚才一出手就是奔着不死也重伤的地步去的?
两位神仙架着元恕风驰电掣,速度快得惊人,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线,孤独轻鸿一边夺命狂奔,一边道:“我左撇子,这么不方便,换个位置。”
霹雳嫌弃:“真麻烦!”
“麻烦就放我下来!!!”元恕奋力挣扎,她又没取笑御丞,带她跑干什么?她要去雷劫火池,她要回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元恕绝望的呐喊,淹没在了呼啸而来的风声里,吼了半天也没能挣脱桎梏,她只能放弃,耷拉着脑袋,蔫了半晌,忽然“咦”了一声,道:“六神迹里怎么没有岁部和雷部?”
孤独轻鸿笑道:“岁部其实也有一个‘太岁华盖镇邪鬼’,但雷部嘛……那最出名的就是‘挟天帝以令诸神’了,这加上也不太好。”
霹雳道:“知道不好,你还说。”
元恕:“……”
挟天帝以令诸神,一听就是个反贼,怪不得雷部会没落。
霹雳和孤独轻鸿腾云驾雾,带着元恕一路飚飞,直到她忍无可忍,才降落到了一处城镇中。
元恕落地后头晕目眩,缓了好一阵才恢复过来,冷不丁一抬头,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霎时瞠目结舌。
白。
到处都是一片惨白。
大街上熙熙攘攘还是相当热闹的,但人人皆是披麻戴孝,一身素衣,但是不可能所有人今天家里都办丧事吧,而且来来往往的百姓谈笑如常,脸上不见半点悲凄,便显得愈发诡异,莫名瘆得慌。
霹雳耙了把乱糟糟的头发,厌恶地啐了声:“晦气。”
元恕疑惑道:“怎么回事?这是当地的什么风俗吗?”
“狗屁的风俗。”霹雳直接开骂。
元恕心想是不能指望从他这儿得到答案,她便看向已经笑眯眯看了她多久的独孤轻鸿。
他拿出绣着石榴花和美人影的纨扇,在寒风中翩然摇动,道:“今日立春,乃万物起始、一切更生,别看万物生长需要阳光雨露,但如果那岁部的太岁神君不点头,那个虫儿敢做声?可惜如今的太岁胆儿比蚂蚁都小,十分怕人,就算‘太岁华盖镇血鬼’被列入六神迹之一,也没谁相信。”
元恕道:“春夏秋冬,四季轮转,行云布雨,日升月落……这些都得听神仙安排?”
霹雳颔首:“当然了,你怎么连这都忘了,我们神仙本来就是替天行道,封神时各自都会领一份天道赋予的神格,有神格在身才是真正的神仙。没有神格就只是散仙,每隔一段时日还得挨雷劫,一不小心就嗝屁了。”
元恕道:“那如果你们……不,我们神仙不认真履职,三界岂不是大乱?”
独孤轻鸿道:“其实现在还好,最艰难的是六千年前,那个时候诸神打得可热闹了,我也是生不逢时,没赶上好时候。”
元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接我上天的那位太岁,该不会就是岁部的主神吧?”
霹雳再点头,证实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还道:“本来我说我来接你的,但看他一副在殿上怕人怕到不行的样子,我就让他去了。”
孤独轻鸿言归正传:“至于为何百姓皆是白衣素缟,只因为今天除了是立春之外,还是阎君的诞辰。”
“假的吧。”元恕一听就觉得不靠谱,她刚在御丞那里恶补过,阎君的名字长相至今成谜,又怎么可能让人知道自己的生辰?还搞得如此人尽皆知,普天同庆。
而且一个恶鬼,在立春这么好的日子过寿辰,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独孤轻鸿摇摇扇子,满不在乎道:“管他呢!虽说是阎君诞辰,但今天的重点还是立春祭,我好久没吃春饼了,找家酒楼搓一顿,我请客!酒管够。”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霹雳的脸色总算回暖,哥俩好地勾住独孤轻鸿的肩膀,嬉皮笑脸道:“哥没白认你这个兄弟,走走走,下馆子去。”
元恕忙道:“我不喝酒。”
独孤轻鸿一摇纨扇,惋惜不已:“人生不喝酒,白来世上走。”
“饮酒醉,令人丑。”元恕坚定摇头,自从看过颠婆婆醉酒后的德行,她就打定主意这辈子不碰酒了。
“我们喝我们的,你个小孩儿单独坐一桌。”霹雳一锤定音,便开始找镇上最好的酒楼。
突然间,元恕被一处热闹的摊贩吸引了目光,她拉住霹雳的拐杖,问道:“那卖的是什么?”
两位神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有个老婆婆正卖着五颜六色的东西,像是用石头或者鸡蛋染就,边上围了不少年轻男女,卖了后就拿在手里互相碰撞。
孤独轻鸿恍然道:“碰彩蛋啊,怎么?元小姐,也想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喜结良缘,觅得佳偶?”
“!!!”元恕不解地歪了歪头,“鸡蛋跟姻缘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独孤轻鸿笑容舒朗,他一年到头都在人间游荡,自然知道的也多,性子又好,不厌其烦地解释,“这是我大璃的习俗,小伙子在立春祭时手握彩蛋去碰姑娘手中的彩蛋,姑娘如果不愿意,就把彩蛋握住不让碰,如果有意就让小伙子碰。蛋碰裂后两人分吃彩蛋,这就结下一段美好的姻缘。”
元恕道:“如果没碰裂呢?”
孤独轻鸿耸了耸肩:“那就证明你我无缘,再去找下一个有缘人便是。不过,如今碰彩蛋也有‘碰碰碰,碰出好运气’的意头,随便玩玩也无所谓。”
元恕这下弄清楚了,但她也不关心什么姻缘不姻缘的,纯粹就是觉得那些五彩斑斓的水煮蛋格外好看,便有些走不动道。
霹雳恨铁不成钢地瞄了她一眼:“你们女孩子怎么都喜欢这么华而不实的东西?”
元恕瞪他,振振有词道:“什么叫华而不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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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它能让我心情变好,那它就是有用的。”
还是孤独轻鸿善解人意,提议道:“既然喜欢,那就去多买几个,我也好久没玩过了。”
于是,三人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去,凭借霹雳浑身散发的酸臭,成功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元恕一眼就相中了最中间那个水煮蛋,除了因为它个头最大外,更多是因为蛋壳上画着一头恶鬼在火云中翻腾,赤红、玄黑、灿金肆意交融,狰狞而又华美。
她见猎心喜,高声道:“婆婆,我要这个。”
岂料那卖彩蛋的老婆婆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是我献给阎琊王的彩蛋,上面都还画着祂呢,指望祂保佑我死了以后,能去逢春城过上好日子,不能卖不能卖。姑娘倒是可以买一个别的,试试能不能碰碎这颗阎王蛋。”
元恕听了这番说辞,不由地又仔细看了看蛋壳上黑面獠牙的恶鬼,乍一看还好,仔细一看,丑,太丑了,那阎君的真身不会就长这样吧?
旁边有人道:“碰碎阎王蛋就别想了,我们这儿碰彩蛋的风俗都几百上千年了,从来没听说过阎王蛋被碰碎的事。”
“试试嘛,说不定姑娘就是阎琊王的有缘人。”老婆婆笑容满面,殷勤递过来一个描画桃花的彩蛋。
元恕接过后,鬼使神差般,竟真往那颗阎王蛋上碰去。
“咔嚓”一声,周遭戛然寂静。
凶煞狞恶的恶鬼像从正中间,不偏不倚地裂开一条缝隙,紧接着,缝隙向四周扩散,蜘蛛网似的遍布整个蛋壳,而后全部剥落,露出其中凝脂般的蛋白。
元恕:“!!!”
她说她压根儿没用什么力气,有人信吗?
过了好半晌,老婆婆才回过神来,震惊地直摇头,不可思议道:“老婆子卖了几十年的彩蛋,第一次见到有人把阎琊王的蛋给碰碎了。”
边上等着买彩蛋的人也道:“何止啊!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之前更是听都没听说过!姑娘,你有福了呀!”
元恕懵懵地问道:“什么福啊?”
那人嘿嘿一笑,道:“阎琊大王就要来娶你回去,当幽冥界的王妃娘娘咯!”
元恕:“…………”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也许阎王蛋被碰碎了真是件惊世骇俗的大事,不过眨眼的功夫,这一方小小的摊子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后边的人伸长了脑袋,想瞧一瞧碰碎阎王蛋的人物究竟长什么模样,还是孤独轻鸿施展法术,才把元恕带了出来。
三人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子。
元恕绞着手指,惴惴不安地问道:“那个阎琊王不会真的要来娶我吧?”
霹雳揪着胡子,神情纠结道:“这还真不好说,这天底下就没有阎狗干不出的事儿。”
独孤轻鸿抬起扇子敲了敲脑门,也是一脸为难:“别人兴许也就罢了,但阎君行事向来不可捉摸,而且我一个神仙,也是头一回见阎王蛋被碰碎,要知道我以前专门雇了一万个姑娘,去碰阎王蛋都没碰碎。”
元恕:“………………”
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他是有钱没地花,还是说他闲得没事干,亦或是他运气太差。
不过转念一想,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大大的好事,她本来就找死,阎琊王如果真来了,看到碰碎他阎王蛋的居然是个大皇天的神仙,一怒之下,还不得狠狠弄死她?!!!
元恕越想越激动,恨不得那个阎琊王现在立刻马上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霹雳见鬼似的看着她,惊悚道:“你笑什么?不会真想嫁给那个阎琊王吧?”
元恕心情美妙地一拍手:“嫁就嫁咯,我又无所谓。”
霹雳呵呵道:“你没所谓,人家有啊!阎狗早就有老婆了。”
“什么?!”元恕大惊失色。
恕她直言,她真想像不出这位传说中狠辣残忍的大凶煞谈情说爱、小意婉转的场面,感觉眼睛都要瞎了。
独孤轻鸿又道:“不过阎君的这个妻子非常奇怪,三界之内根本就找不到她的存在。传言倒多如牛毛,譬如,逢春城是为祂所爱而建之类的。”
元恕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
霹雳几乎嘲讽地笑起来,道:“有传闻说祂扬言自己的妻子是我大皇天雷部的第一位主神,也就是我老大,可谁不知道咱雷公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再说了,我老大还是祂亲手杀的,祂根本就是乱发狗疯!”
元恕:“……”
“我们时常为阎君的状态感到担忧啊,他要再这么疯癫下去,便离业魈不远了,三界危矣,危矣。”孤独轻鸿悲天悯人地叹息了一声,不知道他担心的到底是三界,还是他的美人。
下一瞬,霹雳和孤独同时抬起手掌,掌心有不同的符文亮起,他俩凝神静气,好像是在听谁说话,神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
见符文“嗖”一下消失,元恕忙问:“怎么了?”
孤独轻鸿垮下脸,一副要死的表情,道:“南宿星君说斗魁邀请我去坎宫有要事相商,你呢?”
“一样,我这边是野鸽儿。”霹雳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说是要事,到头来不过是劝你站队,再让我转入斗部,从此大皇天再无雷部,就他斗部一家独大,玄皇是闭关,又不是死了。”
独孤轻鸿闪电般给了他一肘子,提醒道:“慎言。”
霹雳道:“我又没说错,那些谣言本来就是斗部放出来的。”
元恕一听就明白这事关大皇天的权势争斗,赶紧摆摆手,催促道:“你们快走快走,别耽误了你们的大事。”
两人不情不愿地转身,霹雳又扭回来,一把拽掉孤独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塞给元恕,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自己玩儿去,如果待会儿阎君真来找你,你记得用御丞给你的锦囊,还有看见逆流而上的河灯,千万别去碰。”
元恕惊奇道:“河灯怎么会逆流而上?”
独孤轻鸿道:“人放的河灯不会,但鬼放的可就不一定,毕竟是阎君诞辰,幽冥界众鬼也能沾沾光,要么回人间一趟探亲,要么放点河灯聊表心意。”
说完,两位神仙一前一后拉着苦瓜脸,御风而起化作两道流星,转瞬便消失在了遥遥天际。
元恕一个人在镇上逛了逛,没发现其他好玩的,很快日暮西沉天色渐暗,她胡乱行走间出了镇子,又在郊外遇到一条平缓蜿蜒的长河,大抵是夜色太浓,让这条河看起来漆黑如墨,几乎与夜幕融为一体。
岸边靠着几艘渔船,打鱼回来的渔人喜笑颜开地清点着今日的收获。
元恕没划过船,见到正儿八经的船就走不动道,便用武财神的金元宝,直接财大气粗地买了一条小舟。
她躺在船里,也不划桨,全靠浪,一路顺流而下,流着流着,忽然想起青皮小鬼唱的那支情歌,她闲来无事,就删删改改一番,扯着嗓子唱起来,正好给走夜路的自己壮壮胆。
“看啊,莫格德盛放!
这里没有牧场,
这里没有牛羊,
只有一个绝顶聪明的姑娘!
盼星星,盼月亮,
我的小情郎,
究竟在何方?”
一曲唱罢,元恕自我感觉甚好,下次村里举办歌会,她拿头筹简直轻而易举。
忽然间,远方映出大片瑰丽的火光,暖融融地照亮了半边漆黑的夜幕,元恕以为何处着火了,爬起来定睛一看——
那根本不是着火,而是无数眀煌煌的河灯,逆着水流一路往上,来到她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