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烧烤
    池半夏作为一班唯一能跑完3千米全程的女生,跟着贺初衍沿着江边大桥一路狂奔,跑下来完全轻松不费力。

    他们站在桥头,看着大桥的尾巴头,慢腾腾冒出几个气喘吁吁的脑袋。

    迎风飘扬的杂乱黄毛格外扎眼,打头的上气不接下气,腰都直不起来,只伸着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们。

    倒还是那副气急败坏的神情。

    就是气势不怎么足。

    池半夏看得有些乐:“看着挺唬人的,怎么这么点运动量就不行了。”

    转头,贺大少爷背身倚着栏杆,乌黑额发被风轻扬起,路灯微光落在流畅肩颈,长腿懒懒斜放,像是误入一幕养眼的漫画场景。

    如果忽视这双浅色瞳孔泛着的戏谑。

    “这年头普遍亚健康的年轻学子,能跑一口气跑完3千米的生猛健将,只能说寥寥无几。”

    “生猛”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有意无意地下了重音。

    池半夏:“……”

    好帅的一张脸,好歹毒的一张嘴。

    大桥上车辆不停穿行而过,浮成一条不连续的金线。

    池半夏捅了捅贺初衍的手臂:“你还要摆着这个愚蠢的pose多久?”

    贺初衍懒撩眼眸:“这不是在等您嘲笑完追兵。”

    “搞得你没笑一样……”池半夏嘟囔道,“那现在做什么,打道回府吗?”

    贺初衍:“去老李那。”

    池半夏:“行。”

    反正老李的烧烤店就在附近,她跑这么久刚好也饿了。

    远处的“追兵”还在丧尸般拖行而来。

    想要爬到这里,看样子怕是还要等个把小时。

    池半夏挥了挥手,权当道别。

    毕竟她不像某个没礼貌的人,招呼不打就直接走。

    去烧烤店的路很熟,下了桥,从熙然街道岔过去。

    路上经过冰淇淋小屋,池半夏清了清嗓子。

    贺初衍只当没听到,径直从店前走过。

    走出了一小段路,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池半夏深知,隐晦的暗示是叫不醒一个装聋的人的。

    于是快步上去,直接上手,扯住了贺初衍的后衣摆。

    池半夏朝着冰淇淋小屋的方向努努嘴:“经过冰淇淋店,不给点表示就想走?”

    贺初衍转身,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

    开口说出的话也果然一如既往:“为什么要表示?”

    池半夏微张嘴唇。

    “贺初衍,你忘记你小学四年级摔到了腿,是谁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计较回报,接送你上下学整整一个星期?”

    “小学五年级,你翻墙躲教导主任的突击,是谁冒着巨大的风险不辞艰险地给你通风报信?”

    “小学六年级,你暑假作业不小心掉进湖里,是谁借长杆给你一本本捞上来,又拿到屋顶给你一本本晾干的?”

    “初一你发烧,是谁替你做包干区的值日卫生,扫了数不清的枯枝落叶?”

    “初二暑假我们到溪通组乐队的时候,有个大哥说你小白脸抢他的马子,找一堆人来堵你的时候,是谁越过人群拉着你逃跑?”

    “所以你现在想想,是不是该对我感激涕零,想方设法地满足我吃冰淇淋的小小愿望?”

    贺初衍懒懒抱着双臂:“得亏你这么多年,每次还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池半夏仰头:“有我这样全世界对你最好,这么善解人意乐于助人,还这么为你着想的朋友。”

    “你就偷着乐,好好珍惜——”

    也就是一时得意,池半夏没能躲开冲着脸上而来的手掌。

    贺初衍手上使了点劲,单手掐住女孩的两边脸颊,用力挤成一张鸭鸭嘴。

    池半夏瞪大双眸,发出含糊不清的声响。

    “唔……你&%!!!……”

    贺初衍口吻满满嚣张的愉悦:“还是闭嘴的时候,顺眼多了。”

    池半夏企图用目光杀,来迫使对方就范,可她长相过于乖顺,安静时给人一种小动物般的无害感。

    自认为恶狠狠的目光,落在贺初衍眼里,连儿时外婆隔壁邻居家那只张牙舞爪的奶猫,都比不过。

    完全没有丝毫威胁感。

    下一秒,池半夏垂下眼睫,眼睑处扫下一圈弧形阴影。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隐约有水雾弥漫。

    贺初衍微皱眉头,手指不自觉松劲:“池半夏,你不会吧?”

    池半夏没有吭声。

    贺初衍稍稍俯身,跟她平视。

    池半夏扭过头,硬生生避开了他的视线。

    贺初衍:“没吃饭,就哭这么小声?”

    池半夏:“……”

    然后抿紧嘴唇,绷起倔强的直线。

    贺初衍平生最怕女孩哭:“真哭了?”

    “不就是冰淇淋,至于吗?”

    池半夏肩膀微颤起来。

    贺初衍口吻难得松动:“你……”

    “噗。”

    池半夏一时没忍住。

    一不小心破功了。

    贺初衍微挑眉毛,一字一句道:“池、半、夏。”

    这哪里是倔强忍着不哭,明明就是在为不要笑得肩膀狂抖而努力。

    “我怎么可能会为怎么点小事哭?”

    池半夏好不容易看到贺初衍吃瘪的神情,脸上满是张扬漂亮的笑容。

    “刚好不太想吃冰淇淋了,记得欠我一桶,今晚嘛,就先放过你了。”

    贺初衍:“……”

    唇角微掀,嗓音混着笑:“不想吃了是吧?”

    池半夏点头:“嗯。”

    贺初衍转身。

    池半夏奇怪地问:“你去哪?”

    贺初衍:“买冰淇淋。”

    池半夏:“?”

    贺初衍直直朝着路过的冰淇淋店折返。

    “今儿这冰淇淋,怎么都要进大小姐的嘴里。”

    池半夏听他这冷嗖嗖的语气,总有种要被下毒谋害的感觉。

    路灯下拉长少年的挺拔身形。

    池半夏站在原地。

    哎,这人,到底是不是五行缺拽。

    让买的时候死活不买,不让买的时候非要上赶着买。

    真是一贯大少爷的狗脾气。

    既然贺大少爷要买,那她也不能拦着。

    池半夏就静静地等着。

    贺初衍在店里买完冰淇淋。

    回身,看到直直站在身后的人。

    还目光幽幽地盯着他。

    要不是看清眼前的人,就冲这吓人劲,贺初衍非得把手里的冰淇淋桶盖上对方脑袋以示尊敬。

    “走路没点动静,搁这扮游魂?”

    池半夏看向他手里:“哦,香草巧克力双拼味,是我最爱的味道。”

    刚刚还在张牙舞爪,浑身写满了得意,这么一小会,就变得蔫不拉叽。

    跟地里遭霜冻的小白菜一样。

    传来抓狂的交谈声。

    “我不是刚月考完,为什么又要月考了?”

    “你刚刚月考完的是七月的月考,关我下个月八月的月考什么事?难道你中午吃了饭,晚上就不用吃饭了吗?”

    “啊啊我不想听!你到底为什么说话越来越像我妈了?”

    ……

    两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女生结伴走过。

    贺初衍淡淡挪回视线。

    哦,这是想起伤心事了。

    怪不得这大小姐突然就老实了。

    此时池半夏安静下来,完全端着乖得不行的模范生范。

    只安静朝着前走,吃起怀里抱着的冰淇淋桶。

    走了会,池半夏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我的小电驴还在江边呢。”

    “得亏您还能记得。”贺初衍说,“晚点骑回去不就行了。”

    池半夏慢了半拍地点头:“嗯。”

    又低头一脸凄惨苦兮兮地舀着冰淇淋。

    贺初衍懒散缀在身后。

    一眼看到耷拉的乌黑后脑勺。

    这小脑袋瓜,八成又开始想些什么杂七杂八的了。

    果然下一秒,池半夏突然开口问:“你知道普朗克为什么是地中海发型吗?”

    贺初衍:“……”

    池半夏自问自答:“因为学物理使人头秃。”

    贺初衍:“…………”

    池半夏恶狠狠地说:“因为物理是个祸国殃民的小妖精,吸精气索命,于是夜半时分,无数学子精神状态癫狂,又哭又笑又拔头发。”

    贺初衍:“………………”

    池半夏边吃冰淇淋,边自顾自地说:“阅读理解也是神仙做的题,这年头窗帘什么颜色都能出题了。那我下次也能出题,题目就叫我今晚走在街边吃香草巧克力味双拼冰淇淋桶,反应了本人什么心情?”

    贺初衍轻嗤:“除了某人犯馋还能有什么理由。”

    池半夏:“……”

    “你能不能有点文学素养?”

    贺初衍说:“您先全对一次古诗词默写题,再说这话?”

    池半夏反问:“难道古诗词默写就能跟一个人的文学素养挂钩了吗?”

    贺初衍:“……”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大小姐,乖巧只能是一时假象,杠精上线才是本质。

    “您来。”贺初衍说,“让我感受一下文学素养的熏陶。”

    池半夏说:“这是借景抒情,托物言志,以乐景衬哀情,反映了本人郁郁不得志的愤懑之情,以及渴望被伯乐赏识的美好愿望。”*

    贺初衍:“背阅读题模板上瘾了?”

    池半夏闭口不答。

    相当理不直气也壮:“这是充分利用整合现有资源。”

    贺初衍:“……”

    街道旁路灯盏盏,撒下一地光芒。

    晚风吹来一身暑气,树梢上蝉鸣阵阵,池半夏吐槽完物理和语文学科,又转向英语化学生物。

    就连高一没分班前,学的政治历史地理都没逃过一劫。

    却唯独少了一个科目。

    贺初衍偏偏故意开口问:“怎么不念叨二次三次反比例,双勾耐克指数函?”

    同样是评判学科,还搞上双标这套。

    池半夏瞥他一眼。

    眼里写满“区区蝼蚁人类,怎敢染指数学”的神情。

    “懂什么,函数可是宇宙赋予我们人类的伟大艺术。”

    贺初衍:“……”

    他突然生出种大晚上跟一个精神状态清奇的人,竟然聊了这么久的荒谬感觉。

    池半夏对上对方眼里的复杂神色,自动归为对方这是被数学惊心动魄的美感折服。

    虽然这大少爷脾气是狗了些,可对数学饱含敬畏心的人,又能有多坏呢。

    于是好心提醒身边这人:“贺大少爷,你记得小心点,别哪一天被物理小妖精吸完精气,头不小心秃了。”

    贺初衍:“……”

    果然他的荒谬感觉不是空穴来风。

    站在这里陪聊的自己,多半也是疯了。

    “这就不劳您费这个心了。”贺初衍并不想继续这个清奇话题,“行了蒲松龄·夏,别隔这写一中版聊斋志异了。”

    “什么蒲松龄·夏,洋不洋,中不中的。”池半夏反驳道,“请叫我池松龄。”

    贺初衍:“……”

    得,还挑剔上了。

    大小姐的难伺候人设不倒。

    -

    烧烤店坐落在街尾。

    这里有一整条街的烧烤店,路人来来往往,灯火通明,白烟腾腾,晚风里冒着勾人胃里馋虫的香味。

    橘色路灯映出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形。

    黄毅宗完全望眼欲穿,瘫坐在椅子上的身躯,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撑着桌子直直站起来。

    朝着两人疯狂招手。

    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似的。

    池半夏和贺初衍走回去,在两人对面坐下。

    徐宥打趣:“这是刚万里长征回来?我还以为你们要弃书包潜逃。”

    分路跑的时候,池半夏的书包被他顺手抛进了自己那辆推车。

    黄毅宗捂着肚子:“你们总算来了,我都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贺初衍淡瞥了眼:“那还是有些困难。”

    黄毅宗扭头冲着徐宥发问:“这是说我胖的意思吗?这是说我胖的意思吗?这是说我胖的意思吗?”

    发动连环追问模式。

    徐宥苦口婆心道:“大黄,何苦要自取其辱呢。”

    黄毅宗摔手边没拆封的一次性木筷,敲在桌上,发出一声重响。

    他打不过少爷是事实,难道还收拾不了这个眼镜儿吗?!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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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毅宗动作的瞬间,徐宥也极快地做出了反击。

    锁喉,剪腿,两人以一个极其高难度的姿势扭打在一起。

    战况看起来很激烈,实则是一人完全按住另外一个人。

    明显是徐宥占了上分。

    黄毅宗被着锁喉,正欲无奈四十五度仰头看夜空,深深感受一下被扼住命运的咽喉的绝望。

    一盘烤得色泽漂亮的烤串闯入眼帘。

    视线不自觉往旁边挪去,是一张美艳含笑的面容。

    “哎呦,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宋雨笑道,“打扰一下,我来上个烤串就走。”

    黄毅宗突然见到心心念念的女神,还深陷在惊喜之中,突然听到这句打趣,打了个哆嗦:“不是,雨姐!”

    “雨姐,上一箱啤酒!”

    宋雨回头爽朗笑道:“好,等会!”

    黄毅宗只能眼睁睁看女神一溜烟离开。

    先上的羊肉烤串被放在桌上。

    黄毅宗难得没有第一个抢食,嘴里嘟囔道:“眼镜儿你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害我在女神面前丢脸。”

    池半夏咬着嘴里的羊肉串,还不忘去抢贺初衍手边盘里的。

    闻言一时错神,丧失突袭的机会。

    朝黄毅宗看去。

    池半夏凭心而论,黄毅宗收拾起来也算个帅小伙,性格开朗热情,就是长了张娃娃脸,看起来完全像个弟弟。

    偏偏栽到了雨姐这种极品御姐身上,只可惜,人家只把他当小屁孩看。

    今夜注定还是心碎男孩预定。

    池半夏举起烤串:“大黄不要伤心,天涯何处无芳草,万紫千红总是春。”*

    黄毅宗严肃脸:“我很专一的,心里只有雨姐。”

    池半夏:“你误会了。”

    黄毅宗:“?”

    池半夏:“我的意思是,没准哪天雨姐看倦了世俗的花花草草,对你这种小奶狗类型偶尔感冒一次,也是存在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的。”

    黄毅宗:“……”

    听起来自己好像更悲惨了。

    这安慰不要也罢。

    唯一稳重的徐宥打起圆场,再聊下去大黄非得被仙女聊废不可。

    万一黄毅宗冲动告白失败,影响雨姐给的加送烤串福利怎么办?

    于是老大哥地提出万金油话题:“大家最近怎么样?”

    “我呢,还在做艰苦大学军训的心理准备。

    两道幽幽视线同时朝他打过去。

    池半夏:“准备下一次月考。”

    黄毅宗:“继续艰苦复读喽。”

    徐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子准确踩中两人的雷区。

    “还不如继续点烧烤,就这么点,还不够大黄塞牙缝的。”

    这一声标志性的冷嗤,极具存在感。

    还在干瞪眼的三人,瞬间统一战线。

    “哦,原来这有个提前保送的呢。”

    “哦,原来这有个脱离高考苦海的呢。”

    “哦,原来这有个不用受地狱月考折磨的呢。”

    齐刷刷地阴阳怪气(羡慕嫉妒)。

    “饿疯了?”贺初衍手肘半撑桌边,气定神闲道,“烤茄子要不要?”

    “要。”

    “腰子?”

    “要。”

    “五花肉?”

    “要。”

    ……

    烧烤上齐,顿时被龙卷风般暴食席卷。

    盘里只剩最后一串烤鸡中翅。

    黄毅宗和徐宥为争夺鸡中翅的进食权,再次大打出手。

    池半夏喝着豆奶,丝毫没有看戏兴趣,反而用一次性筷子敲起桌面来。

    深夜撸串完的大爷经过,被这桌杀猪嚎叫般的声响吸引了注意力。

    一桌四个孩子。

    两个缠打成混乱一团。

    一个神情嫌弃地吃着烤鸡中翅。

    唯一的女孩,一手拿着根干净的一次性木筷,一个劲在桌边神神叨叨地敲着。

    大爷本想抬腿走,可还是忍不住戳了戳女孩的肩膀,委婉提醒道:“姑娘,时候不早了,吃完就快回家吧!”

    池半夏抬眼,对上大爷太过直白灼热的担忧视线,认真解释:“大爷,我以前是鼓手。”

    大爷忍住嘴角抽搐。

    看这姑娘乖的要命,只当她在开玩笑,又定睛一看,喝的确实是豆奶没错。

    贺初衍随口胡诌起来,丝毫脸不红心不跳:“大爷,担待些,孩子醉豆奶了。”

    大爷:“……”

    好言装乖送走大爷后。

    黄毅宗和徐宥总算结束混战。

    结果发现烤鸡中翅竟然落入捡漏的贼人之口。

    顿时惊呼错算!

    -

    时候不早了,四人吃完就散。

    他们刚好是两个方向回家,黄毅宗和徐宥顺路。

    走出一段路,徐宥回头挥手:“有事就在‘四方有难踩一脚’的群聊里喊一声!”

    黄毅宗揽住他的肩膀:“随叫随到!明年的乐队纪念日也一起过!”

    池半夏高高比了个OK的手势。

    贺初衍站在女孩身后,目光跟远处的两人对视。

    池半夏和贺初衍一路散步到江边,取回小电驴。

    一路骑回小区。

    他们坐电梯上楼,笑闹着走到门前。

    贺初衍单肩背着书包,躲开了池半夏的一记伸脚踢。

    池半夏边输入密码开锁,边说:“贺初衍,你有本事别躲。”

    贺初衍:“难道还要干站着被打?”

    “大小姐,你还有没有道理?”

    “要什么道理?”

    池半夏还想开口,把门拉开缝隙的时候,看到透到脚边的灯光,奇怪地喃喃:“哎,家里灯怎么是亮的?”

    “我明明记得昨晚关了灯啊。”

    贺初衍:“毕竟贵人多忘事。”

    “不会说话就别——”

    池半夏拉开门,看清眼前的人后,笑容僵在唇角。

    沙发上坐着位气质出众的中年妇人,一贯精致得体的妆容和套装。

    目光淡淡朝门口两人瞥来。

    却带着一股仿佛冻结空气的威慑感。

    池半夏顿时缩回打闹的手。

    有些没反应过来地问:“妈……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