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今遥愕然地望着他,眸中倒映出他俊朗沉和的脸,恍然间竟觉得既荒谬又合理。
无论别人口中的裴聿珩多么杀伐决断、凶残成性,温今遥始终都知道,他不是一个真的忍心看别人承受无妄之灾的人,哪怕对妻子没有感情,他也应当会觉得歉疚。
况且,温今遥知道,他多多少少,对自己还是有情意的。
但荒谬的是,他这样一个人,竟会选择在这种时候亡羊补牢。
“我会对外放出我跟别人私会的消息,然后再宣布离婚,这样一切就顺理成章,他们的目标也不会再对准你。”裴聿珩语气极为平静:“接下来的事,我只有七成把握,如果成功,我们还可以复婚,如果不成,现在离婚就是在保护你,况且,你拿着这些钱,到哪里都可以过得不错——总之,对你来说,离婚无本万利。”
他拿出齐律师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摆在她面前:“听话,签个字。”
一只冰凉的签字笔滚进温今遥的手中,笔尖泛起凌厉的冷光,细针一样扎进她的眼里。她垂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抬头言简意赅道:“不签。”
她一张小脸绷得很紧,唇角抿得平直,只有一双眼睛依然亮得吓人,在背后辉煌的北城灯火中毫不逊色,坚定之色尤甚他们重逢时,她端着一杯酒跟他说,有什么问题,由我自己一力承担。
裴聿珩用拇指指腹蹭了蹭她的脸颊,柔声道:“现在不是凸显你革命精神的时候……”
“你先听我说完。”温今遥打断他:“如果我们现在离婚,外界只会认为你不惜离婚分家产也要保护我,那他们就更不可能放过我。更别说你自导自演出轨……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不是太不打自招了吗?”
裴聿珩当然知道,这不是万全的办法,但他现在更没办法冒着风险把她留在身边。无论对面怎么想,放烟雾弹总会拖慢他们的脚步,为他下一步计划争取时间。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确实无法跟温今遥解释。
原本裴聿珩一腔执拗,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不求,哪怕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只要能把她绑在身边,他都无所谓。
但越是相处,他就越是贪心。
开始只是想要两个人的名字一起出现在结婚证上就好,后来想要每天都多看看她,再后来,想看她笑,想听她说想他,需要他。
到现在,裴聿珩疯了一样想要温今遥爱他。
爱的贪欲一旦冒头,就如同魔化的藤蔓那样野蛮疯长,轻而易举便攻破了他一无所求的假象,从前的那些云淡风轻、不以为意,统统不作数了。
但温今遥熟悉他、亲近他、依赖他,偏偏就是不爱他。
这是裴聿珩第一次对自己的手段失去了信心。
既然是这样,那这就是一个机会,他想,可以趁这次,名正言顺地给她很多钱,然后放她自由。
于是他亲手打开了鸟笼,可他的小鸽子,抖了抖无瑕的羽翼,最后却停在了他的手上。
“你别以为我是为了你啊,”她欲盖弥彰:“我这是战略型思维,再说……”她瞟了一眼手上厚厚的文件袋:“你别欺负我没见识,到底是继续当你老婆拿的钱多,还是现在走人拿的钱多,我还是分得清的。”
裴聿珩失笑:“你但凡打开看看里面的名录,就会知道,这些东西你下辈子也花不完的。”
“我才不管,”温今遥把文件袋塞进他手里,无理取闹起来:“我就要,花不完我也要!我要跟恶龙一样,趴在金银财宝上面睡觉!”
裴聿珩捏她的脸:“不硌得慌?”
两人笑了一阵子,温今遥问:“你知道是谁做的,是不是?”
裴聿珩眼神一沉:“当然,我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真的敢在威禾动手。”
既然在威禾下手,那贺中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一应证据应该都不存在了,即使扒出是谁动的手,也会发现这个人是个案底有两寸厚的熟手,跟贺中八竿子都打不着,更别说把这件事栽到贺中身上,让他认罪了。
温今遥盯着他微眯的眼睛,油然而生一种不祥的预感:“你……你想做什么?”
裴聿珩眼中的阴翳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看向她时独有的温柔:“也没什么,我这个人向来讲究礼尚往来,要是没一点表示,恐怕要让别人说我不懂规矩。”
温今遥想起在船上时,自己偷听他跟贺中喝咖啡闲聊,表面风和日丽、笑语晏晏,其实针锋相对、暗潮汹涌。
她一怔,耳边莫名响起那时候裴聿珩的话:“同一个错误,一家人最好不要犯第二次,您觉得呢?”
他的父母伉俪情深,于是母亲险些被竞争对手当做目标,之后很多年,出门都万分小心,这一点连温今遥都还有印象。
所以他决心不跟父亲犯同个错误——他不会跟心爱的女人结婚,把她放在险境中。
那时候,他是这样跟贺中说的,但看现在的情况,贺中并没有相信。
归根结底,年少时裴聿珩对她的感情,已经成了裴家的某种隐伤,如果贺中去跟裴崇求证,裴崇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简直不言而喻。
温今遥忽然想,那现在呢,现在……他的回答,变了吗?
既然他第一时间想到要离婚,甚至都顾不上这办法有没有用,是不是就说明,除了必须保护妻子的道德、相识多年的情分之外,他对她,也有跟她同样的感情?
无关过往、无关亏欠,而是那种最本真、最自然的爱情。
“裴聿珩……”她忽然叫他。
“嗯?”
话到嘴边,温今遥却盯住他疲倦又愧疚的眼睛,话锋一转:“你还记不记得,高中的时候,我们一起打过一场联合篮球赛?”
所谓的“联合篮球赛”,是学校看女生体育课大都不爱动,想出的一个损招:让一个高年级男生带一个低年级女生,打一场二对二的篮球赛。
温今遥那时候虽然又瘦又小,但她从小就活泼好动,从女同学手里凶悍地抢断,之后反手传球给裴聿珩,然后六亲不认地抱住要上去拦截的对方男选手,回头对他喊:“大后方交给我!聿珩哥哥你快快快投三分!”
她在场上几乎把能犯的规全部犯了一遍,但这本来就是个游戏性质的比赛,最后竟然还是让他们赢了。
那是裴聿珩赢得最不光彩的一场。
想起年少时无忧无虑的过往,裴聿珩眉目间的倦意稍缓,笑道:“记得。”
“现在也跟那时候一样,”她展开手掌,与他十指相扣:“你不用担心我,去投你的三分就好了,我会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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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好自己。”她想了想,问:“十天,十天够吗?”
裴聿珩点头:“够了。”
“我不想离婚。这十天,我就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等你回来告诉我,事情已经解决了,好么?”
裴聿珩紧攥住她的手:“……好。”
……
再回到CBD的顶层公寓里,温今遥总觉得恍如隔世。
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舒适度完爆她的出租屋十条街,更是因为在这里,她有在任何地方都没有的安全感。
这里每个角落都有他的气息,他生活过的痕迹,沙发一角有他翻阅过的书、用过的平板,电视柜下面有他们一起玩过的手柄和游戏主机,壁炉用哪种柴也是他们争执过,最后裴聿珩让着她,换了她喜欢的那一种,洗手间的熏香还是她换的,因为裴聿珩用惯的贵的那瓶见底了,她就拿了超市凑单的便宜货来应急……
这里对她来说,早就不是一个借住的住处,而是他们一同朝暮与共生活过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凡人把它称作“家”。
她站在玄关处,换好了拖鞋,却没动,忽然抬头叫:“裴聿珩。”
那人就在她身边应她:“我在,怎么了?”
“等事情结束,我想把出租屋退了,”温今遥眉目间是舒展的笑意:“到时候,你帮我一起搬家吧。”
这句话比任何露骨的表白,都要让裴聿珩心动。
以至于那天晚上,他迟迟不肯放手。
或许是分开几天,温今遥兴致也很高,小猫一样四处抓挠,刚开始还玩闹地用指甲在他身上画画,不知什么时候,指尖留下的痕迹,就变成了控制不住力道和深浅的血痕。
可她根本顾不上问他一句疼不疼,因为思绪早就被撕得粉碎,开口就是成片的破碎。她伸手与那只护住她头顶的手紧紧相扣,理智在翻来覆去的震荡中渐次沉沦,简直要崩溃地哭出来。
裴聿珩却依旧不肯轻易放过她,掌心在她后腰一托,让她双臂攀上自己的肩膀,上半身挤压贴紧。为了不失去平衡,温今遥不得不收紧身体,却将脆弱空门彻底暴露在攻击之下。
她再忍不住,流着泪一口咬上他的肩头。
“那时候在球场上,你叫我什么?”
“聿珩哥哥……”
“再说一遍。”
“聿珩哥哥。”
“今遥,叫我的名字。”
“裴聿珩,我……”
“嘘,”骨节分明的手指戒尺似地按上她的唇:“我是谁?”
她双眸失焦着:“是哥哥。”
“答错了,”他咬牙发狠,声音却温柔:“再想想。”
温今遥声音轻颤着,在某个边缘无望地徘徊:“你是我的丈夫……”
“接近了,再想想……”他循循善诱,用最后的甜头蛊惑她:“今遥,再想想,你想要的,我就给你。”
她不可自控地紧紧圈住他的脖颈,声音空濛得发虚:“你是……你是我的爱人。”
星星终于在他怀里不住地震颤,光芒汇聚成一整条炫目银河,从高远的天际奔流而过。
他们在星空下吹了很久的风,才渐渐从山顶落回原处。裴聿珩鼻尖抵着她濡湿的耳际:“是,我是你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