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梅山清
    自宋月知暂住的屋子往外瞧,西墙头上有有年岁的樱花树,在这个时节,满树叶子被秋意染红,比起如雾的樱花,绚烂的红叶似乎更适合秋日。

    少有闲暇时,宋月知便喜欢坐在窗前,喝茶观叶,晒晒太阳,偶尔碧桃也会同她聊上几句闲话。

    “碧桃姑娘,不知隔壁是哪户人家。”这些时日宋月知听了不少梅山县的八卦,提的上姓氏的家族好似说来说去只有那几家,不知是哪家有这样茂盛的樱花树。

    “隔壁原是富商李家的宅院,许多年前李家和另外几家商户,被梅大人判贩卖私盐的大罪,成年男子全部斩首,其余家眷流放,不义家产全数充公。”

    “约是七八年前出的事,那时我年纪尚小,却记得爹娘曾说过,李家家眷在流放路上皆死于山崩,李家是好心人家,却是落了个惨字。”

    “这宅子也被官府卖给房牙,却一直不曾出售,好似五年前才卖给个江湖人,不过隔壁常年无人居住,倒有几个小厮住在府外,只能每天白日进去打扫。”

    “听说那户主家不许旁人住在家里,宁愿在附近另买了处院子给小厮居住,也是怪事。开始夫人还为这样奇怪的邻居发愁,但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没什么动静,倒也习惯了。”

    “李家?”似乎有些耳熟,前些时日贺正言同戏班班主及许仵作交谈时,便提过富商李家。却不想李家竟如此凄惨,那两位的年纪岂会不清楚此事,问出那话怕也是不怀好意。

    “是,从前李家可是梅山县最富的商户,李老爷和李夫人也会常常接济贫户,甚至田租都是十里八乡最便宜的,却不知怎么得罪了那梅氏,被诬陷大罪,家破人亡。”

    “江大人可是重新查过此案,已为李家平反,那些商户里,除了一户许姓人家做假帐偷税以外,其余的商户都是清白的,全然没有贩卖私盐一事,纯属杜撰,实在是可恶。”

    贩卖私盐,罪同叛国,本朝建立之时天子便下旨严厉打击私盐贩卖的产业,从来都是雷霆手段,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此举虽遭文官非议,但当今天子乃是乱世中闯出来的铁血手腕,哪里会因文官的几封奏疏改变主意,即便言官直言残暴,史官劝其为后世之名,他也不曾有半点退步。

    虽当年明面上肃清私盐贩卖的风气,但民间私下仍有不少私制盐之事,天子便予地方官一项特权,于私盐私制器具类有碍财政之罪,可先斩后奏,事后陈情。

    “的确如此。”即便平反又如何,那几家人不是斩首就是流放,能有几人活到平反那日。

    夫人的身子经过一个月的调养,总算是有明显的成效,体内的丹毒大多已然化解,只是伤了根本还需调养些年岁才能于寿数无碍。

    期间洛老爷也回府一趟,见夫人身子大好,高兴的赏了府中各丫鬟小厮两个月的月钱做赏银,一时间府中满是欢喜。

    得了五倍诊金的宋月知心情也不错,她终于是可以启程回师叔的医馆休息些时日。

    这夜正是十五,月圆如盘,瞧着比往日的月亮更大些。

    宋月知午间小憩过一段,晚间睡意少了几分,索性披上衣服,坐到平日里晒太阳的地方发呆,待回过神时只觉手脚冰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再睁眼时,只见樱花树前的墙头上竟站着一人,借着月色,只觉的隐隐有些熟悉。

    “宋姑娘可得保重身子,不然在下可不知该如何同老七说起,今日巧遇姑娘。”贺正言站在墙头,语气调笑,脸上没有平日的轻浮笑意,冷着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阴森。

    有些愣神的看着他,宋月知突然想起当时班主询问贺正言可是姓李的话,不免有些联想。叶少侠曾透露过,贺正言乃是商户长子,又出现在原本的李家,恐怕不是巧合。

    “宋姑娘作何盯着在下,虽说在下俊美无双,可毕竟你是老七的心上人,在下可是有原则的。”见窗边的姑娘久不言语,贺正言自顾自的跳进院子里,几步便来到她面前,脸上又带上几分笑意,仿佛方才的冷漠只是旁人的错觉。

    “贺公子,倒真是巧。不知七少侠可来了。”宋月知从不在浮生之人面前提及叶松乔的姓名,虽说他们大概早已查明叶少侠的身份,但自己不想给叶少侠添麻烦。

    “这次可不是带着任务来的,是在下的私事。”贺正言眼神里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倚在窗沿上看向宋月知先前一直注视着的那棵樱花树。

    两人相对无言,片刻后贺正言才怅然若失道:“这树还是我出生那年我爹种的,长得倒也繁茂。”

    虽有怀疑,但此时被当事人证实身份,宋月知倒觉得莫名奇妙,自己不过是在房间赏月,怎会开始听贺正言开始讲述他的过往生平,可自己不会武功,打不过他,只好沉默的当个听众。

    “那狗官一家是我杀的,宋姑娘害不害怕。”贺正言回过头,望向宋月知,却见她仍盯着天上明月,仿佛不曾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正以为她不会回答,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毫无情绪的声音。

    “还不至于害怕。万事皆是由因至果,有仇必报,没有问题。”

    没想到她会给出这样的答案,贺正言一时有些晃神。世人总说要向善,冤冤相报何时了,放开心中执念才可迎来更好的生活。

    可他做不到。独身一人的夜里,他总是想起刑场上父亲各位长辈的头颅和鲜血,想起刽子手砍向他们脖颈时狰狞的神情,想到被泥沙掩埋的亲人们苍白的面孔。只因为这些为一己私欲,强加罪名给无辜百姓的狗官。

    亏的他们饱读圣贤书。

    李延这个名字是爹对他的期待,他们家虽是商户,可在十里八乡都是有名的善人,造路修桥,天灾人祸,他们家总会伸出援手,乡亲们都赞颂他爹为李大善人。

    自幼跟随父亲在商场酒局上学习,李延深知人情冷暖,钱不如权的道理。

    他爹在家里店中无论再有话语权,到了县官面前,都只有卑躬屈膝陪笑的份,来来往往几位县令,他们家年年送进各位县令府中的银钱不知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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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县令梅氏来到梅山县,各位在梅山县经商的老板便设宴招待这位新县令,按照从前的规矩,皆是带了不少真金白银,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事情。

    隔壁的洛家当家做的是外地生意,听闻那时他正在外地送货,便不曾赶上那次宴席,不曾想却是逃过一场大难。

    都是商场上浸淫多年,会察言观色的主,都为草率的将礼拿出来,毕竟他们都打听过,这位梅大人是个刚正不阿的人,上来就贿赂恐怕适得其反,若是惹得大人厌恶,接下来几年的生意都会不好过。

    可这些人哪里会想到,仅仅是这场宴席就让出身贫寒的梅氏记恨上他们几人,留下的礼物中的钱财更是叫他嫉妒眼红,想要占为己有。

    贩卖私盐的罪名压下,梅山县县衙的牢房久违的住满了人,贺正言还记得那牢房阴暗狭小,还有股久不见天日得霉味。

    往日里吃住皆是讲究的富商家眷,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他总是能听到不少抱怨和辱骂。

    骂那狗官,骂几位宴请县令得家主,骂把这位县令调来梅山县的官员,县城虽大,但几家往来不少,平日也都是体面人,此时却没了顾及。

    因着父亲有个江湖梦,也打算拓展江湖上的生意,贺正言和弟弟打小便跟着父亲请的武师傅练武。

    那位师傅说,自己是练武之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也许只是场面话罢了,却把父亲哄得很是开心,之后对自己的武功更是关心。

    被抓的第二天深夜,各间牢房中的人都已经筋疲力尽的熟睡,他的父亲却将他叫醒,低声道:“小延,父亲知道你的实力,离开这里不是问题。这狗官如此仓猝的伪造证据抓我们,必然会有纰漏。”

    “我们家的账本你知道在何处,另外几家的你也去找找,此处离京城不过半日路程,你去京城报官,必然会替我们昭雪。”

    那狗官的手段实在粗糙,不过短短半日,贺正言他便找齐证据,刚欲出发进京,便听闻市口在行刑。

    待他回过神,赶到市口时那里已经满是血污,往后梦回,那日的场景总会清晰的印在脑海中,那时的无力绝望,让当年尚且年轻的李延仿佛被权力掐住脖颈,无法呼吸。

    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两年,他终于在那梅氏任期满前赶回梅山县,那时梅山县闹了个沸沸扬扬的案子,一个江湖人士砍死一位老人的儿子,那梅氏为显示出自己的清高,竟真的接下这桩案子,带着官差四处搜寻那名江湖人。

    江湖事江湖了,官府随意出手缉拿江湖人士向来不会有什么结果,果不其然,藏身暗处的贺正言眼看着梅氏一次次铩羽而归,寻不到那人半点踪影。

    在他家人忌日的午后,贺正言藏身在梅氏的宅邸,带着几把刀剑,一个个的杀死梅家所有人,午睡的梅氏并未察觉,直到被他从床榻上一把拖拽到地上。

    “你是何人!本官可是朝廷命官,你意欲何为!”梅氏狼狈的滚落在地,言语却不曾有半分弱气,直至他看见自家夫人在外间血肉绽开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