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皇帝疯狂的爱
    我身后小厮,呵斥道:“还不退下!”

    一干人战战兢兢,看着地上的李横,想走又不敢走。

    我踮起脚尖,踢着李横的腰,猛踹过去。

    “嘭”一声!

    那人重重地砸在棺木上,又重重地坠在地上。

    我往前走两步,他尖叫着,拱着身,蜷缩往后退,惊恐道:“你……不要……过来……”

    我抓着他的头发,拽着他的脖子往后曳,将他的头砸在棺木上,左右开弓,一连十几个耳光,抓着他被打得血淋淋的头,直往棺上砸,厉声道:“京城也是你能来撒野的地方?”

    那人嘴里鲜血如泉涌,呜咽道:“我……再也……不敢了……”

    我将鞭子扔在他身上,道:“滚!”

    一群北境兵拖着李横连滚带爬朝东去。

    木阿北欲朝我跪地道谢,我道:“不必谢我,是丞相救了令郎。”

    木阿北朝裴然磕了个头,道:“草民叩谢丞相大恩。”

    裴然将人扶起来,道:“不必言谢。”

    木阿北含泪又磕了三个头,方才辞别。

    众人散去,裴然缓缓地站起身,背后官服上的血印出好大一片。

    允王道:“我的王府近,府上正好有太医,阿然先到我府上让太医看看。”

    我欲跟上,符允拦住,道:“严大人还在地牢里,你快去宫里,若晚了,再难回天。”

    我拱手道:“多劳允王费心。”

    我看了看天边,乌云密布,燕子低飞,对身边小厮道:“天要下雨了,你回府上找把伞,到允王府,丞相出来的时候,为他打着,别让刚处理好的伤口又被雨淋湿了。”

    小厮道:“爷,丞相如今成了亲,自有人闻讯去允王府上心疼照料,接人回府,小的去算怎么回事?”

    我道:“嗯。”

    快到皇宫的时候,天下起了小雨。

    至御书房外的舞阳门,欲往里走,守门的太监将我拦住,道:“陛下不想见任何人,皇叔明日再来。”

    我抬手躬身道:“劳烦公公入内通禀一声,本王有紧急的事,特来觐见。”

    太监挥了挥拂尘,道:“皇后刚才来过,哭得凄凄惨惨,陛下也未曾召见,连太后也碰了钉子,皇叔何苦来试?”抬天看了看天边,道:“快下大雨了,皇叔赶紧回去,以免淋湿了生病。”

    我撩开衣摆,双膝跪在地上,黄昏时,天渐渐暗下来,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狂风吹着梧桐树哗哗作响。

    宫更过三响,夜半子时,雨还在下,一个太监撑着伞,避着青石板上的深水洼,至我身边,劝道:“皇叔,您回去吧,陛下不会见您。”

    我道:“今日若不能见到陛下,我便长跪不起,公公不必管我。”

    太监叹声离开。

    天快亮的时候,雨终于停了,御书房的门也终于开了,红廊下守夜的太监过来对我道:“陛下诏见皇叔。”

    我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不能动,才发觉双腿早已僵硬麻木,失去了知觉,稍停了一阵儿,方才缓缓起身,至廊下,拧了拧衣服的水,将鞋子脱了放在门口的小案几上,晾了晾脚,理了理衣领,扶了扶帽冠,趋步入内,俯身跪地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坐在龙椅上的人,见我进来,放下手里的御笔,抬手示意门外的守卫和太监离开,门也随之关上。

    御案上的双鹤飞云金香炉里几缕烟雾缭绕,飘着甜腻香醇的味道,与以往九霄用的龙涎香,不太一样,我也没有想。

    天子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还穿着昨日早朝的明黄龙袍,脸色微暗,眼下一片疲倦,似是一夜未眠,端起御案上的茶盏,执盏轻轻地摇晃。

    茶面荡起层层涟漪,映照着他清冷俊美的面庞。

    年轻的帝王,眼睑微抬,细长柔软的睫毛如羽扇一般轻轻掀开,一双琉璃凤眸如雪,似覆盖着一层寒冰一样,没有一丝温热,呷了一口茶,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冷冷地道:“听说爱卿打了朕的内堂弟?”

    我跪在地上,低着头。

    天子冷薄的嘴角往上勾了勾,讥诮道:“不过一鞭、一脚,将人的肋骨打断,腿骨打折,后半辈子都站不起来。”

    我头更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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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椅上的人冷笑一声,道:“墨王好大的威风!”

    他说着,站起身,从御案后转出来,手背在身后,到我身边,冕旒上的玉珠碰着我的侧脸,低头凑近我的耳边,冷声低笑道:“爱卿既然要来为严廷求情,就不应该出手打残朕的内堂弟。”

    我低头道:“微臣知错。”

    他冷笑着,寒眸如霜,冰冷地凝着我,道:“因为他打了丞相,所以爱卿才动怒吗??”

    他的脸几乎挨着我的脸,说话的时候呼出的热气喷在我的耳边。

    我喉咙动了动,道:“微臣并无私心,陛下明察。”

    天子眸色流转,语气微扬,眼中似笑非笑,道:“没有私心?”

    他蹲下身,与我比肩,眼神狠戾,直勾勾地盯着我,道:“爱卿这话说出来不违心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应他,只听他又讥诮冷讽,道:“他已经成了亲,叔还不死心吗?”

    谁也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安静极了,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有外边屋檐下,积水沿着檐边瓦当,缓慢地一滴一滴滴答着。

    他站在窗口边,眺望着窗外,看着远处层层琼楼堆叠,语气淡淡,道:“朕这一夜都在想,如果叔天不亮就回去,朕就放叔一马。”

    他说着,伸手欲来抚我的脸。

    我向后退了退。

    那只细长冷白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手的主人,脸色瘆白,眸子如白灰一般,死死地看着我。

    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仿佛一只孤独至极致的狼,既阴狠,又怨毒,绝望。

    我惊愕之余,连忙俯身垂首,道:“微臣浸雨,脸污秽,恐脏了陛下的手。”

    他愣了一会儿,陡然间,哈哈大笑。

    那双如雪一般剔透的凤眸里明明没有笑意,整个人却像停不下来一样,眼泪从眼眶里迸溅而出,手“啪啪啪”地拍着脚边的青石地板,狂笑不止,仿若疯癫了一般。

    我惊得魂不附体,眼皮直跳,颤声道:“陛下!”

    他直直地看着我,瞳孔中没有一点光,却嘴角裂开,笑道:“叔不要担心,朕没有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