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稍微安定，匍匐在地，道：“陛下万金之躯……”
天子摆摆手，打断道：“不要说朕是什么万金之躯，就是朕这会儿疯了、死了，叔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他转身看着正面墙流金壁上巨大的牌匾。
牌匾上写着：建极绥猷。
太祖开国时，与群臣在太和殿议事，曾道：“天子上受皇天之恩，下护黎民之责，承天立法，抚民而顺应大道。”
随即写下：建极绥猷。对群臣道：“将来子孙后代中，若有偏邪不立者，诸位爱卿皆可凭此匾额而废之。”
九霄看着匾额，道：“很久以前，朕就病了。”
他声音沙哑干裂，似乎火在喉间一样，哽咽道：“病得煎熬，病得胃灼热，病得肝胆俱裂，彻夜难眠。”
我心中悲痛，道：“陛下。”
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我，道：“这会儿，朕便是疯了、死了，叔即便很难过，也会在几位皇叔中挑选最合适的皇位继承人，扶持他坐上龙椅，尽心辅佐，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他笑着走过来，缓缓地靠近我，伸过手来，当我往后退的时候，像提前预知一样，从后面紧紧地托住我的后颈，微凉指尖轻柔地将我额前的碎发往旁边捊了捊，目光如水，静静地看着我，似在等待着什么。
我心下诧异，正感觉疑惑，突然一股热意从脊背处窜入，涌向四肢百骸，不一会儿，额头上沁出一层细细的碎汗。
纵然我不通药理，也觉察出不对劲。
想起入殿时闻到的怪异香气，顿时，四肢百骸如坠冰窖一般，呆看着御案上的香炉，惊问道：“陛下在香炉里放了什么东西？”
他摸着我的脸，嘴唇凑到我耳边，三分讥冷，七分戏谑，道：“叔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我急火攻心，怒道：“你！”
他冷冷地站起身，走到御案后的龙椅前坐下，双手扶着雕龙椅，居高临下冰冷地望着我，道：“墨战！你听好了。既然你要君臣，那我们来做君臣！我是君，你是臣。朕，今夜宣你侍寝！”
我心中悲愤交加，想站起身，却浑身无力，扶着案几边沿，怒目阶上的人，厉声道：“符九霄，你放肆！”
“放肆？”
那人哈哈大笑，从龙椅上下来，到我面前，白冷细长的手掐着我的下巴，将我仰面按在御案上，俯视讥讽道：“何来放肆？君有所欲，臣不该顺之以谢天恩吗？”
我目如烈火，凌厉道：“你敢？！”
他睥睨而视，凤眸含讥冷，道：“朕有什么不敢？朕就是做了，叔又能怎样？逼宫篡位？废了朕？还是弑君呢！？”
我痛极愤极，拖着身体往后退，他步步紧逼，一直将我逼到墙角处，笑道：“躲啊，你继续躲，躲不过了吧？”
捏着我的下巴，凑得极近，鼻息温热，脸几乎贴着我的脸，调笑道：“朕也不是不通一点人情，你若应允了，朕就下诏放了严廷，将北境王赶回北境。”
我气极，道：“你无耻！”
他抚摸着我鬓边的一缕头发，放在鼻间嗅了嗅，轻轻笑道：“是，朕无耻，但朕也不强迫你，你慢慢想，朕在这里等你。”
他坐在御案后，于红烛融光下，手执御笔，翻阅折子，落笔批字。
我身体燥热，额头上汗水如珠，衣裳浸透，浑身像被无数蚂蚁啃噬，刚想咬舌。
那人拿着折子翻过一页，淡淡道：“你若是死了，朕便下令处死严廷，让李合父女搅得京城腥风血雨，皆是，民愤激荡，群臣不平，大梁江山倾倒之时，叔在九泉之下可得安生？”
我满身血直往头顶蹿，胸口沸腾的滚水，起伏不定，指着他，破口大骂：“符九霄！你混账！从你八岁至今，一十二年，我日夜操劳！为着你每日膳饮，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又因教你骑射弓马，操碎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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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样待我？”
那人犹如铁石一般，不为所动，气得我浑身乱哆嗦，四肢发冷，头疼欲裂！
硬骂不行，只得软服。
我强忍着心中怒火，温声劝道：“霄儿，我是你叔……”
他眼皮抬都没抬，满不在乎地打断，道：“不是亲叔，胜似亲叔吗？朕连命都不在乎了，还会在乎这些虚设吗？”
他说着，抬起眼，从龙椅上起身，走过来，目光直直地盯着我，道：“朕不要江山，只要你。”
两个人靠得很近，他如冰的眸子燃着烈火一样，死死地盯着我，过了一会儿，侧过脸，缓缓地靠近，手轻轻地碰触我的脸，见我没有躲开后，更近了一些，俯下身，唇压过来，慢慢地试探，舌尖一点一点地撬开我的牙关，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颤抖着，难以自持。
我缓缓地闭上眼，两行泪滚落。
他舐过泪痕，轻声道：“叔，别哭。”拦腰将我抱在怀里，入了养心殿的内殿，放在龙榻上，欺身而来。
情海涌动之时，紧紧地抱着我，激动地落泪，欢喜道：“我终于得到你。”
我心中悲苦，闭目不语。
一个时辰后，药的劲性慢慢过去，身上渐渐恢复一些力量，他还在环着我痴缠。
我侧转过身，猛地一脚，将人从龙床上踹到门外，跃下龙榻，揉了揉手腕，顺势拔了墙上挂着的天子剑，剑指地上的人，厉目道：“你安敢行此邪僻事？！”
他蹲在地上，呆涩地看着我，嘴唇嚅动，讷讷道：“叔。”
我冷笑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叔！？”
他没有惊惧，也不难过，而是莞尔一笑，像是积压在身上多年的负担终于卸掉一样，睫羽轻剪，唇边挂着一弯明朗，薄唇浅笑，道：“朕不后悔。”
他甚至向前动了动，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认真道：“死在叔刃下，朕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