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允王造反之迷
    这些年,他在京城的时候,并不多。

    十五岁封了府邸后,便游学在外,有时候三五年不回京,回京后,住一段时间,又四处云游,如闲云野鹤一般,随性潇洒,所以,我不懂他为什么要造反。

    这些年,我一直按兵不动,等他回头,然而,终究没有等到,不仅没有等到,他还将手伸到裴然身上,我不得不与他对上。

    他迎着我到府上,坐卧在绣着金蟒的软榻上,隔着精致的蝶案,邀我饮茶对弈。

    他执白子,我执黑子。

    他每落一子,我紧跟其后,直到他最后无子可落,满盘皆输。

    对坐的人,笑道:“墨战,你棋艺真精湛!”

    我道:“雕虫小技,不必在意。”

    两人喝了一会儿茶,我道:“听说司明湖里的莲花开得特别好,什么时候有时间了一起去看看。”

    他俊眼里流光暗转,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旬休,一起去赏芙蓉?”

    我道:“好。”

    一辆马车,一壶好酒,两人坐在车内对饮。

    不多时,马车到了司明湖,顿了顿,停了下来,我与他携手下车,来到湖边。

    司明山庄是皇家御用避暑的山庄,每年夏季三伏天,湖里的荷花盛开得最美丽,也最娇艳。

    守门的侍卫见了我们,也没有多问。

    沿着白色的鹅卵石小径,一直走到路的尽头,一阵清风吹来,漫天的荷香扑面而来,姹紫嫣红,一朵朵娇艳欲滴,一支支出水绝姿。

    符允看痴了。

    我几乎不用吹灰之力将他推下水,站在岸上负手而立,看着他在水中一直扑腾。

    我知道他不会游水,也知道路的尽头,水的深度。

    我半蹲下身,从地上捡来一块圆润光滑如拇指大小的鹅卵石,在青石地面上划着,望着那被水快淹没头顶的人,道:“阿允,你前些日子和陛下说,你要去兵器所打造一把金剑,你在兵机所里的接应的人是谁?”

    他挣扎好久,终于抓住了岸边一块凸起的岩石,头从水下浮上来,露出湿漉漉狼狈的面庞,脸涨得通红,痛苦地咳着。

    我踩在他的手背上,看着他,道:“你要皇位做什么?”

    他眼睫上的水珠滴落着,一贯盈满华彩如宝石一样明亮的眸子有些呆怔,像从来不认识我一样,凝着我看了许久,嘴角勾起,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我没有回答,而是望着他,道:“为什么要对裴然下手?”

    浸在水里的人,眸子里渐渐晕起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疯狂,脸也变得狰狞起来,恶狠狠地盯着我。

    似怨毒,又似憎恨;

    似哀怨,又似愤怒;

    表情来回转换,最后渐渐失去情绪,剩下一片死寂,两眼空洞,低头看着面前的一枝荷花,眼泪一滴一滴往下落,坠落在芙蓉粉嫩的花蕊里,沾着淡淡的蕊粉,凝结成珠。

    “从小,你的眼里只有他。明明我对你最好,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先紧着你,看着什么有趣的,也第一个告诉你,而你,总是拿着我给你的东西去讨好他。”

    我怔怔地听着,呆呆地看着他。

    他仰头望着我,道:“后来,你的眼里只有九霄。”

    我颤声道:“别说了。”

    他道:“墨战,你送我的唯一一次的东西,是什么,还记得吗?”

    我如遭雷击,僵直不动。

    他道:“是一朵荷花。”

    我艰涩道:“别说了。”

    那人自嘲一般,继续说道:“你说,荷花别样美,美如允郎。我不是不想忘记你,可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你的影子,每一次回来,你变得更美,更使我疯狂,甚至到了摄人魂魄,更令人窒息的地步。”

    我痛苦地闭上眼,抓着头,道:“阿允,不要再说了!”

    他却像听不见一样,道:“十五年,日复一日地熬着,熬到如今,实在熬不下去。”

    我再也听不下去,转身离开。

    他在后面喊道:“墨战!你害了我!害了裴然!也害了九霄!你害我们为了你失心失魂丧魄,你的心里却只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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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我符家的江山何须你操心?天底下最自以为是的人就是你!”

    回到府里,已是傍晚,天边红霞飞,映照一抹抹残阳血红。

    我将府里的所有人都叫到院子里,道:“承蒙各位一直不弃,这些年,劳心劳力,这里有一些银两,分予诸位,望不要嫌弃。”

    他们看着我,满面狐疑。

    我道:“难得你们王爷我今天高兴,赏赐都不要?”

    说着转过头,看着管家道:“那就收起来。”

    厮儿们连忙笑着收下。

    夜间,我将家里的地契,房契,和库里的钱财点算了几遍。

    一共九百八十九万两。

    交代管家道:“我走后,将这些钱交给严家大公子,以后若军需不够,可用此往里填。”

    管家长叹一口气,道:“王爷,你何苦呢?”

    我道:“下去。”

    第二天,我让家丁把王府收拾得干干净净,打扫得整整齐齐,在前院搭了一个戏台,后院摆了几桌花酒,写了几张拜帖,令小厮送出去。

    又一个旬沐,我三十二岁生辰,穿着规整的朝服,在大门前迎接客人。

    来的最早的是康王,誉王,辰王,几个世子和王妃们。

    大理寺卿严廷也来了。

    他平时极少赴私宴,他来,我还是很意外,又不意外,笑着将人迎进门,道:“老大人请进。”

    他沉声道:“请。”

    严毓臣跟在他父亲身后。

    裴然拿着一份礼,携着他的妻子。

    美丽的妇人,肚腹微微隆起,两人相依在一起,仿若一对仙侣。

    我接过礼,迎着他们进门。

    还有几个三朝元老,我爹的旧时同僚。

    快上午的时候,宫里小福子带着几个太监先到王府门上报信,道:“帝銮即刻便到。”

    我与众臣跪在府门前相迎。

    九霄从撵上下来,见到我很高兴,道:“叔,不用多礼。”拉着我道:“朕以为你在不想见朕,你想开就好,朕慢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