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今对这位曲陵侯的印象并不多,但很深刻。
许是年少便官拜侯位,行事恣意张狂了些,从不畏惧小人暗害。宋今曾见他孤鹤立群,哪怕所有人都低下头,唯有他坚守自己的立场,叫已为帝王的七皇子颜面难堪,最后被无端寻了个由头,打发去了边境。
说得好听点,是为国戍守边境,说得难听点,名为戍守,实为流放。
崔怀寄的一生,结束在流放的路上。
那样恣意耀眼的人,不该是这种下场的。
宋今也是后来才知道,他是被七皇子害死的!
这也是宋今为何对他印象深刻,撇去收尸的那份恩情。
适时,脑海里忽然浮现一句话。
盛安少年郎,如玉慈悲面;他朝渡人间,恶鬼悉退散;若问少年郎,应是崔氏子。
思及此,宋今不禁有些惋惜。
崔怀寄垂眸瞧着眼前游神的小娘子,眉心微蹙,方才还哭着向他求饶,不过晃个神的功夫,就游神天外了?
还有,他刚才是不是幻听了?
崔怀寄陷入自我怀疑,却没忘正事,“你是何人?”
剑尖蓦然抵近,宋今眼皮一跳,生怕下一秒她和地上的尸体一个下场,“我、我是青州宋家的,路上遇见山匪,逃跑时不幸滑了脚从坡上摔下来了!”
“青州宋家?”
崔怀寄顿了会,没再听到那个声音,只当真是自己幻听了。
剑尖入鞘,没了那股冰冷的杀意抵在面前,宋今这才松了口气。
【曲陵侯怎么也在青州?这个时候不应该在盛安吗?】
崔怀寄斜眼乜她,确信自己这次没听错,他听到的那个声音,是这个小娘子的心声不错。
如此光怪陆离的事情,竟也叫他碰上了。
不过,她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崔怀寄是秘密出行青州的,盛安城的人都不知晓,她一个青州的小娘子又是怎么知道的?
灌丛后面又响起异动。
宋今又惊又怕,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往他身旁躲近几分。
“主子。”
来人是崔怀寄的心腹,名叫时桉。
乍一看见崔怀寄身侧娇娇弱弱的小娘子,脸上见鬼的表情收都收不住。
今儿个太阳也没从西边升啊,他们侯爷终于对小娘子有兴趣了?!
那灼热的、兴奋的目光死死黏在宋今身上。
她毫无察觉,放下戒备思索起来。
【既然遇到侯爷,那报恩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差点忘了七皇子在青州,还侯爷流放惨死的罪魁祸首不能放过!】
流放惨死?
崔怀寄嗤之以鼻。
她心里说的那个七皇子,记得不错的话是良嫔所出,有点脑子,但不多,单凭他能害死自己?可笑至极。
“主子?”
时桉奇怪地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是那个小娘子?
崔怀寄回神,唇角幽幽挑起一抹笑,意味不明道:“无碍,左不过是躲进青州城了。”
时桉立马接话:“那属下去……”
[住客栈么……还是寻个理由住小娘子家里罢。]
他暗暗观察宋今的一举一动,真真是神似狸奴也。
那股子阴暗的念头又在作祟。
宋今觑见他含笑的眸子,旋即扬起笑脸:“恩人……恩人方才救了我,若不嫌弃,可住到我家里来。”
崔怀寄赞赏地看她一眼。
不错,有点眼力劲。
宋今暗暗点头,思忖着该如何安排人去准备。
崔怀寄偏头睨时桉一眼:“杵在这作甚?还不去把马车牵过来?”
时桉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稀里糊涂跑过去拉马车。
怎么就突然住进人家小娘子家里了?
宋今亦步亦趋跟在崔怀寄后面:“恩人!我还有一个侍女与我走散了……”
*
星月皎皎,灯火如影。
宋府门庭下,时桉伸手勒住马,长吁一声后跳下马车,瞥了眼屋檐下昏黄的灯笼,低声道:“主子,到宋府了。”
“嗯。”
从城外回来后,崔怀寄便一直阖眼假寐,俨然不愿多说什么,宋今自然也不会去讨那个无趣,乖乖坐在一边,只是嘴上不说,心里的声音就多了。
他已经听她的声音念叨一路了,无非是她和七皇子之间的事,触及某些事情的,似乎被一种外力消音,他听得也是一知半解。
总结一句话,此小娘子内里聒噪。
崔怀寄撩起眼皮,一身低调精致的云锦袍衬得他面色如玉,浑然天成的矜贵清冷,与宋今的狼狈对比十分突出。
宋今悻悻收回眼神,将将下了马车,那道化成灰她都能记得的声音骤然出现。
“今今!”
宋府周围的街道已经没有人了,昏沉沉的夜色里突兀响起另一道声音,似极了阴暗地狱里爬出来勾魂的怨灵。
宋今眼皮突突的跳,脸上露出牵强的笑意:“七皇子。”
迎面过来的人正是她现下的未婚夫,当朝七皇子徐南珩。
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他,一看到他,她就会想起前世经历的种种,心底的恨意悄然倾泄。
徐南珩直奔她而来,直接忽略了她周围的人,忧心的伸手欲去拉她的手,被她躲开。
“今今,我听说你整日未归,我心里实着实不安,万幸你没出事。”
宋今面部表情盯着他,他眼底的担忧不似作假,可死前看到的那一幕叫她无法再相信眼前的人。
是不是,连担心她都是装出来的?
“既然担心我,为何不来找我?”
徐南珩眼中的错愕一览无余。
宋今心底自嘲。
【宋今啊宋今,事到如今你还在痴心妄想什么?】
听到心声的崔怀寄好整以暇挑起眉,凉凉看了眼张嘴想解释的徐南珩,十分“不小心”地重咳出声。
徐南珩面露不悦,正想发作,蓦然撞进他含笑的眼睛,霎时如鲠在喉般熄了火。
“曲、曲陵侯?”
他怎么在青州?
徐南珩心里闪过无数个想法,看到他们是一块从马车里下来的,暗测他也是想来分一杯羹的。
崔怀寄略略颔首,眉眼笑意不消丝毫,说出的话却是凉了几分:“殿下,夜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去吧。”
[未婚夫?小狸奴究竟看上他什么了?]
宋今眸中闪过一丝疑色。
小狸奴……是在说她吗?
“今今……”徐南珩看向她。
【看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曲陵侯,我可做不了他的主。】
宋今内心嫌恶,到底不愿扯上恩人,极不情愿开口:“殿下,时辰不早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谈吧。”
崔怀寄:“时桉,送七皇子回去。”
“我……”
徐南珩看着二人熟稔的姿态,心底窝火,越发觉得崔怀寄来青州就是奔宋今来的。
看向崔怀寄的目光变得敌视。
烦人的家伙打发走,宋今扬起笑脸,将崔怀寄请入府里。
宋府的装潢,属于那种外看平平无奇,内里却是雅致清幽的。
为了减少麻烦,宋今让青雾去宋父那里报一声平安,就不让他出来见客,等明日天大亮再见也不迟。
把人送到院子里,宋今看看周围,确认没有纰漏后作势要回去。
“宋小娘子。”
宋今给崔怀寄腾出来的院子采光极好,白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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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笼罩,夜里月华倾泻,是个不错的住处。
朦胧的月光虚虚浮浮,轻哒哒落在崔怀寄身上。
那张如观音普渡众生的慈悲面庞勾着浅笑,朱红的泪痣似乎也被月光遮掩,有些看不真,宋今看到他姣好的薄唇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来。
“好梦。”
*
不知是不是崔怀寄那句好梦作祟,宋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不断闪现将才那副令人心悸的画面。
崔怀寄的皮囊是公认的俊逸的,放眼盛安,没有哪家小娘子不心动的。
可宋今现在只想好好护住宋家。
前世徐南珩接近她,没有坦白自己皇子的身份,以为是来青州做生意的商户,一来二去就熟络起来。后来二人情投意合时,他才坦白自己身份,并言明会向陛下请旨赐婚,娶她过门。
她信了,也如约等来赐婚圣旨,不曾想这封赐婚圣旨加速了宋家的灭亡。
思及此,宋今暗暗做了决定。
这婚约,她必须退了!
“娘子?”
帘外出现一抹光晕,是青雾举着烛台进来,“娘子是睡不着吗?”
今夜她守夜,在外边就听见娘子频繁翻身的动静,便过来看看。
宋今确实睡不着,重生回来好多事情等着她去做,她心知不能操之过急。
“青雾,七皇子给的定亲信物你记得收哪儿了吗?”
“记得。”青雾不明所以,“娘子是要拿来……”
“不用,你好生收着,别弄丢了。”
“是。”
青雾肉眼可见低落下来,白日里的事她还以为娘子对那七皇子不那么喜欢了,原是她想多了。
宋今又躺会寝被里,没看到她的失落。
*
该来的终究会来。
宋今沉默地望着对面殷勤布菜的徐南珩,他脸上的欢喜太真,真的让她分辨不出真假。
前世他也是这么好,被他捧在掌心里宠着。
谁又能知那是一场骗局。
宋今落寞地垂下眼,指腹摸着茶杯,耳边是他关切的话语,心思却不由自主飞远。
她好像忘记一件事了。
前世她被叛军折磨,奄奄一息时隐约听见他们在谈论什么,她那个时候太过虚弱,根本听不清,好像听到他们说什么盛安,什么杨小娘子。
其实她一早就有所怀疑,叛军来的太巧了,正好赶上他们大婚前几日。
所以,叛军的出现会不会和这位杨小娘子有关?
这是都只是她的猜测。
“今今,昨日是我不对,我该早些察觉派人去找你的。”
宋今不动声色转动眼眸,温言浅笑:“不打紧的。”
又说了一些有的没的,徐南珩才进入正题。
“今今,我之前同你说去盛安的事,你考虑得如何?”
嘴角的笑意淡下些许。
是了,前世也是这个时候,徐南珩再次提出带她去盛安的想法,说是想让她看看他从小生活的地方。
那时的宋今是拒绝的,但架不住徐南珩几番相劝,最终同意去游玩几日便会来。
在盛安的那几日,是她人生中最不开心的时光。
盛安的小娘子瞧不起她商户出身,徐南珩不在的时候,很是放肆的羞辱她,但有一人站出来护她。
户部侍郎的嫡女,杨朝雪。
宋今眼里晃过晦涩的光,神色不经意间冷了几分:“好啊。”
“今今,其实我挺想你……”徐南珩劝说的话卡住,眼睛下意识瞪大,“什么,今今,你同意了?!”
“嗯。”
她的目的当然没这么简单。
【杨朝雪,不知道你见到我的时候,会露出怎样一副表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