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朗再也听不下去了,遂离去。
父女两两相对,面上和谐,实际上各有算计。
沈时溪面对宇文廷时整颗心都在发抖,但是站在宇文潼面前却不这般。
她恨不得马上上去捅死他,为自己娘亲报仇。
眉眼微动,快要放出杀气,她急忙挂上笑容,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他身前,而后下蹲,手置于他膝间。
“父亲,这两日多雨,你的腿可千万注意。”
掌心间的指甲盖抠着软肉,硬挤出些泪光,她偏头,假装不忍让他看见自己狼狈不已的模样。
“孩子,苦了你了,爹也知道你辛苦了。”
宇文潼略有触动,她从小就懂事,什么也不强求,齐氏母女欺她辱她,他从始至终都知道,也放任不管,这个女儿一直以他为重,甚至以身犯险接近裴玄朗。
他温柔地拍打她的后背。
“别哭了,可是你大哥待你不好?”
沈时溪止住哭泣,这似乎是一个机会,虽说不至于让父子离心,但至少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也好。
“没有,没有,哥哥待我很好!”
她故意将手放下,遮遮掩掩的样子瞒不过他。
宇文潼拿起她的手,掀开袖子,露出手腕,两道伤疤交叉,周围的肌肤都肿胀起来。
“什么?他为何如此?”
“都是女儿不好,父亲,我当初,当初女扮男装入军营你也是知道的……”
她顿了一下观察宇文潼的表情,他并无震惊的神色,看来是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哥哥并不知我身份,我们见面不相识,哥哥似乎对我有意。”
“啪!”
他一章拍在桌上,桌面立马裂开,宇文潼倒是没推开她,胸前起伏不定。
沈时溪知道自己是摸到逆鳞了,心中窃喜不已。
“父亲先别动怒,让女儿说完。”
“你,说!”
这话像是从胸前发出来似的。
“是,女儿察觉到他的意思,才,迫不及待想杀了裴玄朗,我重创了裴玄朗,交给鲁尔,自己扮成士兵在军中,就在斩杀……当日,哥哥抱着我的替身大哭,此事大可去问士兵,所以今日和哥哥相认,我才说是我杀了沈自清,只是想断了哥哥的念想,不曾想……呜呜呜呜呜!”
她小心翼翼地捂嘴痛哭,此时宇文潼的怒火业已达到了巅峰。
他看着亲生女儿委屈成这般,心中愧疚不已。
“时溪,别哭,我一定好生教训这个畜生!”
他站起身正要去叫人,沈时溪降低自己的姿态哭诉道:
“父亲三思,你若去,大哥定然不会放过我,大哥和妹妹不喜欢我,我明白,我什么都不要,这件事要是宣扬出去,我们家的脸面都毁了,我只是想让父亲劝说一下大哥,大哥府上还有多位嫂嫂,此事一旦泄露,女儿,没脸见人了。”
她额角不满汗滴,手指捏紧宇文潼的衣角,指头不断发白。
他又重新坐下,用手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汗液。
“对了,你可曾去城南米店见过什么人?”
他突然发问,沈时溪一时没反应过来,眨眨眼睛,思索片刻,原来当日他知道自己和裴玄朗在一起,那日分明是个好机会,他为何不动手呢?
“见过吴叔,也是那次与黄大夫相识,想当初为了搏取信任,我伤了自己的腿,长时间不愈,孩儿也心慌,所幸人是极好的,就是,女儿不明白,何以妹妹当日竟要对我动手,父亲,在你眼里,我就这么不堪?”
她掩面擦泪,动作很轻,徒生楚楚动人之态,相貌和他的正妻纪琳有六七分相像。
“我也是之后才知,孩子,苦了你了,你一介女子,牺牲清白接近那个亡命之徒,是爹对不起你。”
眼中果有几分愧疚,不过沈时溪明白,这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此人心思无比恶毒。
“有父亲这话,女儿受再多的苦也值了……”
“溪儿,为父也该为你安排亲事了,日前在定王府上,爹相中几名大将,这都要靠你了!”
语气比方才还要柔和一些,沈时溪不是傻子,他是要她去笼络这些人,用美□□惑。
这男人可真会为自己打算,卖了妻子还想卖女儿,沈时溪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
“嗯,如此看,我是得回去,那可否带着黄大夫,父亲,毕竟那也是她的家,她救了女儿一命,刚才见哥哥要动她,我不解,为何对一个女大夫过不去?”
宇文潼愣了一下,随即回复:
“呃,这件事依你。”
“多谢爹。”
她将侧脸靠在他胸膛上,犹如从前,宇文潼有一瞬间的恍惚,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还只有她一个女儿。
沈时溪闭上眼睛思索,这父子俩对黄大夫的态度都太微妙了,一个女大夫罢了,他们何以这般在意呢?
先前宇文廷要对她用刑,可是也不像色性大发的样子,倒像对俘虏、卧底……
难道黄大夫是裴玄朗那边的人吗?
是啊,师父的前妻,他们两人都是顶好的人。
沈时溪按捺住内心的恶心,与他说了一些往事,打打感情牌。
等回去之后,先想办法找到师父,这时候想必吴叔已经派人通知了舅舅。
舅舅能不能来就是个未知数了,据她所知,母亲和舅舅的关系其实算不上好,外祖家子女众多,舅舅不一定会来帮忙。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苦涩。
*
沈时溪回到自己的房间,另一人已经消失不见,裴玄朗总是在暗处保护她,总不能那些话都让他听去了吧?
没有信件,人就这么消失了也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对不起,待来日,我一定向你请罪。”
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给自己父亲卖命。
没过多久宇文潼就派人来了。
“小姐,我们启程吧!”
沈时溪眉头紧蹙,问道:
“启程?去哪里啊?”
那个烂人不是要把自己卖了?搞这出是怎么回事?
来人说道:
“自然是去西林镇,就是您最初逃的地方,大人名我送你回去。”
男人目光凶恶,手摸了一下刀鞘,似乎随时准备动手。
“你先等一下,我要见一个人。”
她失望立即从自己包袱里拿出几瓶药,她从秦扬那里顺走的,昨日的几个小姑娘都太可怜了,她救不了人,也只能尽这点绵薄之力了,希望她们能活下来。
“请给我带路,另外,你的刀吓唬不了我,我要是出事了,你以为我父亲能饶了你?”
这人倒是没有阻止她,领着她出去,绕过后院的小石子路,走入一间荒废的房间,大约十几个女子都躺着,脸色极其苍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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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如珍在里面照顾她们。
“黄大夫?”
“宇文姑娘。”
黄如珍淡淡地回复,腾不出时间来应付,正在为一个女子施针。
沈时溪斜眼看向旁人。
“可否先出去一下?你若是耽误了病情,这镇上可没免费的女子给你们‘享用’了!”
他低头退出门外。
沈时溪慢慢走近,榻上一半的姑娘都处于昏迷中。
“这,是不是都没救了?”
“差不多了,你也别伤心,听说,你也快和她们差不多了。”
黄如珍主动抱她,呜咽了一声。
她有些错愕,她们好像没这么熟,一股熟悉的兰花香味冲入鼻中,之前似乎就有的。
“黄大夫也用熏香?”
她以为大夫都是浑身药味儿的,秦扬就是浑身的药味。
黄如珍道:
“我不用什么香……”
“咚咚!该走了!”
那人显然等得不耐烦了。
“好!”
二人同时脱口而出,眼光一齐看向榻上的女子,再同时摇头,携手出门去。
*
重回西林镇上,一路上都有人看着,就算是她来到米店也还是一样。沈时溪携着黄如珍见了吴勇。
“吴叔,黄大夫这两日身体不太爽利,你可得照顾好我的救命恩人,对了,她应该有丈夫,你可得通知她丈夫,好生对待她。”
她说这话,两个人都懵圈了,此时竟从屋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但眉眼胜画,看得出来,是个十足的美男子,黄如珍看着他,眼睛都看直了。
沈时溪觉得这人好眼熟,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这不是她师父秦扬吗?
原来不是个白胡子老头啊,长得好俊啊!
她瞥见自己旁边这人和他竟然光明正大地对视上了。
“这位先生,那你可得好生对待我的恩人,这几天出了些意外,所幸人无事。”
沈时溪拉着她的手放到秦扬手腕上。
她夹在两人中间,这二人同时翻了一个白眼。
黄如珍道:
“小丫头片子就知道胡闹,你的事情可处理妥当了?”
她倚靠在其肩膀上。
“还没有呢!嘿嘿嘿,多谢恩人提点,我,我先走了。”
“傻里傻气的,不成样子,记住了,千万保护好自己!”
黄如珍抚摸着她的脸蛋,眼底流露出一股不舍的情绪来。
“我知道啦!”
她大胆捏捏黄如珍的脸,引得冰美人频频变脸。
“臭丫头,还不快走!”
沈时溪这便离开,被人送入定王府,今日可说是真正的危机,这次无人在旁边护着她了,一切都要靠自己。
她再次踏入王府,迎面撞上了那两母女。
“时溪见过姨娘,妹妹可好?”
齐氏略瞧了她一眼,满眼的嫌弃。
“哟,姑娘不是进京去完婚去了?怎么在此处莫不是被赶了出来吧?哈哈哈哈哈哈……”
她握着帕子捂嘴笑,同时边上来往一些贵妇人频频留步看热闹。
沈时溪说道:
“姨娘哪里的话,小女还未走出泉州便害了瘟疫。”
那二字一出周围人纷纷倒退一大步,沈时溪大声咳嗽:
“咳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