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 51 章
    微弱的熹光照耀在脸上,沈时溪起身顿时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她迷茫地揉揉眼睛。

    “我,怎么……”

    忽有二位上了年纪的人一左一右牵她的手,两人眼中泪涟涟。

    “孩子,你醒了。”

    气声听着有些激动。

    沈时溪看他们有点眼熟,不知道在哪见过。

    双手自觉后缩。

    “你们谁啊?”

    这时他们二人身后探出一个头来,正是老太妃。

    “溪儿,可没忘了我?”

    沈时溪看见是她,心里甚是安心。

    “见过太妃,啊~”

    长达一月不曾动弹的身体,这一动,牵一发而动全身。

    “好麻啊,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你不认识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了吗?”

    太妃提示道。

    沈时溪有点反应不过来,三人都无比期待她叫出那两个称呼,可她没忘记自己已经打算和纪琳断绝关系了。

    至于外祖家,自小就没什么来往,她不曾欠他们的。

    “草民见过王爷、王妃。”

    定安王纪安山有些错愕,王妃徐婧渊也是如此。

    这好端端的,怎么这么叫人。

    纪安山一脸严肃地看着老太妃。

    “怎么回事?”

    “这……母女隔夜仇,你们被迁怒了,过几日便好,便好……”

    她惊得满头大汗,这一家子都不是好相与的。

    “咳咳咳!”

    沈时溪清了两下嗓子,顿时吸引住他们的目光。

    “我该走了,不要留我,我意已决。”

    她扶着床杆,却是一丁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不知是药效还是真的躺久了。

    “溪儿,外祖母这些年一直想着你,你娘做那些事都是迫不得已,宇文潼看你看得紧,我们要是贸然接你回京,所有计划就都破灭了。”

    徐婧渊希望能劝动这个外孙女一分,莫要这样执拗,一家人怎么能因此生分了呢?

    “那我问你,爹娘为什么要生下我,当初把我打掉不是更省事,为什么要把我留在泉州。”

    “这……”

    这话她答不出来,拳头也慢慢攥紧,这牵涉到定安王府的丑闻,万不可泄露了。

    “哈哈哈哈……”

    她仰着头狂笑,干裂的唇上,一条若隐若现的银丝断了又连,眸中血丝染红了眼珠子。

    “因为秦扬是我舅舅,裴玄朗告诉我了,秦扬是你们的义子,那时我就明白他们为何不能在一起了。”

    徐婧渊闻言亲昵地抱着她,温柔地抚摸发丝。

    “孩子,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

    她摇头,两大颗热泪荡出眼眶,余下泪光蔓延开来,模糊了视线。

    “事不事理的,我也不明白,不过我的意思很清楚,我不会和你们有任何瓜葛了,你们也不用拿婚事来压我,这没用,如果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没关系,我可以像从前一样,不求名分,他给什么我就要什么。”

    那是她等了十年的人,这十年来,除了对娘亲的思念,她就只剩下对他的执念了,而且她相信裴玄朗。

    她眼里一片晦暗,似乎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了。

    太妃给二人使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先行退下。

    二人离开后,太妃握住她的手,这次沈时溪没用拒绝,人坐在一旁默默流泪。

    “溪儿,很难受对吗?那便哭出来,不要压抑自己。”

    “叫不出来,这些年都是这么哭的,太妃娘娘,我要是没猜错的话,我是不是在宫里?”

    先前她就看到了站成两三排的侍女,她们的衣衫是同一种样式,唯一不同的就是头饰,那应该象征着官衔之类的。

    太妃点头。

    “不错,你娘要我先带你进宫,你可知道,这次围剿前朝余孽,你立了大功,说不定你可以入朝为官,甚至有机会和裴将军并列左右……”

    沈时溪眼神凝滞片刻,随后恢复原状。

    “娘娘有话直说。”

    “只要通过了皇后娘娘对你的考验,你便能进入内廷议事,进而可以进朝堂,你难道不心动吗?”

    沈时溪深吸一口气,伸手拉了一下被子,说道:

    “权势的确让人心动,怪不得她能算计到亲女儿头上,而且是从我出生前就开始了。”

    太妃一愣,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我说错话了?”

    沈时溪微微勾唇。

    “并没有,我只是感慨一下,太妃,我只想做一个普通女子,那样也就够了,我想纪琳也是很窝心,怎么就生了我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人,哼!我不认为生来平庸就不配当女人了,你们的想法少施加在我身上,你说得很诱人,可那又怎么样。”

    太妃头一次见这么执拗的姑娘。

    “听说你喜欢绣花,还曾想进宫做绣女,这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沈时溪脸色突变,讽刺一笑。

    “这可不敢,她们的位置都是靠自己得来的,我这样一个废人。”

    她举起自己的手,上次那一战,她伤到了右手手腕攥拳都有些力不从心,更别说捏针刺绣了。

    文不成武不就的,真真成了一个无用之人。

    “溪儿,别这么说自己……”

    看样子她也劝说不动了,只能由着沈时溪了。

    太妃、连同侍女一并退下。

    沈时溪耳力不错,她听到了锁门和锁窗的声响,无奈地笑了笑。

    之所以进了宫,还不是担心她跑了。

    这两年她竟然只是在作茧自缚,何其可悲啊。

    眼皮底下俱是泪痕,沈时溪数不清自己哭过多少回了,日出到日落三次。床边的饭菜换了几回,她每次刻意把饭菜扔床底。

    这算是无声的对抗,明知这样只会苦了自己,可除了这样,她找不到办法纾解自己心中的苦闷。

    这不是她想要的样子。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整整五日,那些侍女竟然出奇地没有告诉太妃。

    夜间,腹中空空,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将要破体而出,生的欲望极度强烈。

    她不想死。

    手攀到床边,整个人滚下床,她一眼看到了已经发臭的剩菜,她扒了一些塞进嘴里。

    有了力气,她慢慢到窗边,轻轻一推就打开了,想是她们都以为她时日无多了。

    “沈时溪你究竟要做什么?”

    她在问自己,月光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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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身上,她仿佛有了一些力气。

    沈时溪跳出窗外,径直向外面走去,没走几步就看到有亮光,是两个打着灯笼的太监,她脑子不是很清晰,一步步跟上去。

    “啊!”

    前面那人停了下来,沈时溪撞上他的后背。

    裴若真回头,一张苍白、秀丽无双的脸蛋映入眼帘,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月光倾洒在她身上,显得更为圣洁。

    “你是哪个宫的,可是做错了事?”

    仲秋之际,这皇宫之中已经和初冬没甚分别,夜间行走怎么穿得这样单薄?这小宫女一定是惹事了,不然不会如此狼狈。

    裴若真看她脸上还有几颗饭粒,散发着馊味。

    “都这么晚了,还罚你?”

    沈时溪摇头。

    “没人罚我,我只是想离开,只要能离开。”

    “哈哈,你可是宫女,宫女怎么能随随便便离开,你出宫年限到了么?”

    裴若真疲意全无,眼前这个小宫女有点意思。

    “出宫年限,那是什么?”

    沈时溪进宫都没见过几个人,这些事她不懂也不明白,她要离开,裴玄朗一定很着急,她要去找他。

    她刚抬脚,裴若真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年满二十五可到总管太监那登基,看你的样子,不过十五六岁,得等十年。”

    凉风吹过,她的神智恢复了一些,明白眼前人把她当成宫女了。

    不过以纪琳的性子,也说不准会那样做。

    “我不会等十年的,只要能走,我就非走不可。”

    “哦,你这样出来,可叫人难以置信。”

    他顺手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更深露重,小心着凉,皇宫内院不比民间,天寒可是会死人的。”

    深宫内院死一个小宫女再平常不过了,他不至于会为了这个宫女出头,这么好的颜色,就这样破败了难免可惜。

    “多谢你,不过我不需要,还有要事,再见。”

    她把袍子甩给他就跑了,裴若真注意到她还光着脚。

    另外,她跑的方向,似乎是皇后的凤仪宫。

    难道这丫头是皇后的人?

    他沉思片刻就离开了,一个小丫头罢了,他没必要多花时间。

    刚要离开,看到地上遗留下一块荷包,他捡起来看,像是鸭子凫水,底下歪歪扭扭一个溪字。

    “阿时?”

    他两步并作一步,飞奔上去,到了凤仪宫前被巡逻的侍卫拦下。

    “探花郎可知罪?”

    “若臻并未有意私闯,你们刚才可见了一个女子走到这边?”

    他一时情急便不加修饰地说出心里话。

    “奉劝你一句,皇后不比皇上,见了你必定严惩不贷。”

    说话的是御林军统领罗煞,他们二人相识一场,刚才凤仪宫中有些声响,估计是皇后大怒了,此时进去难免被牵扯。

    “就算这样,我也要进去,罗统领,她,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可能误闯了皇宫。”

    沈时溪贵为定安王的外孙,如果入宫他不会一定风声都听不到。

    阿时穿成那样,一定受人欺负了,她这些年过得如何,他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