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县衙里，崔策问和何长史坐在一处，崔策问惊讶出声，他目带询问般的看向卫禺。
何长史垂着脸，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少司大人，这、说话要有凭证，甲太守那可是远近闻名的好官，生活简朴，如果说他是敛财收贿，总得拿出证据，咱们也好去搜查才是。”
一侧的崔策问却直截了当，他起身，拱手道：“辑定司有圣上谕旨，行的是便宜之事，既然少司大人和曲护卫已经明确见到了，那有没有搜查令，也只是少司大人一句话的事。”
颜书赞赏的看了眼崔策问，眸子亮晶晶的。
何长史一噎，干笑两声：“辑定司是圣上亲选，自然是有职务之便，下官也无其余意思，只是顾忌甲太守的威望，多嘴了两句。”
卫禺唇角勾了勾，漆黑的眼底对上何长史的目光，后者有些掩饰的移开眼。
“少司大人，宜早不宜迟，下官即刻就前往。”崔策问道，“只是还需曲护卫陪同，毕竟曲护卫知晓暗室的位置。”
“这是自然。”颜书脸色一喜，连忙从卫禺身后走出来，站到了崔策问的身侧。
... ...
“让让！”“让开——”
王岚带刀开路，闯进了太守府。
“曲护卫，你们是怎么留意到这太守府不对劲的？”崔策问和颜书并肩落后两步在队伍末尾。
曲颜书一顿，如实道：“不是我，是卫禺发现的密室。”
“诶！喂！”前面传来一声惊怒的呵斥声：“你们好大的胆子，连太守府也敢擅闯！”
王岚带刀上前：“辑定司侍卫，奉命搜查甲府，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打头的管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神色不屑：“辑定司？那咋了？这是芙蓉城，是太守府，没有搜查令，谁敢妄自搜查？！”
“旁人不敢，辑定司敢。”崔策问朗朗声音响起，他抿着唇，神色严肃，“谁敢阻拦，统统抓捕！”
“是！”
“诶——”甲兰熟悉的声音从湖的另一侧传来，他步履匆匆，朝着崔策问就远远拱手走来：“这就是崔指挥使吧？久仰久仰，真不愧是名门之后，将相世家。”
这热情的模样，颜书扯了扯嘴角，怎么方才她和卫禺没有这待遇呢。
不等崔策问应声，甲兰抬脚，一脚踹向拦着辑定司众人的管家，嘴上毫不客气：“你这缺德玩意儿，当真是没眼见的奴才！这是崔家公子，是辑定司的侍卫，你还敢在他们面前上摆谱撒野？！”
“哎呦——老爷，恕罪恕罪......”
崔策问皱眉，“甲大人，命令紧迫，请速速带我们过去。”
“呦！瞧我，这一训斥奴才的功夫，就忘了时间，崔指挥，前面走。”
颜书挤开王岚，握着剑上前，清脆的声音打断甲兰：“不用甲大人，我认识路。”
说完，快步带着王岚一众人上前。
甲兰站在湖边，看着一种护卫从身侧脚步匆匆穿过，扬起的嘴角渐渐的放了下来，脸沉得滴水。
管家脸色担忧：“大人，咱们......”
“无事。”他抬手打断管家要说的话。
一个小小的丫头片子和一个世家子弟，能有多大的能耐？
“密室直接在正堂？”崔策问见颜书带路径直穿过抱厦，往前厅正堂走去。
“当然。”颜书带着人一入屋中，就见那供桌正中摆放着的玉观音，上前按照卫禺旋转距离转了玉观音背后的活扣。
倏尔，博古架亦如方才颜书见到的那般，迅速向后移去，露出一条昏黑的密道。
“这密室里的金银珠宝成山堆放，即便是甲太守有心转移，这么片刻功夫，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直接清理干净......”
最后一个话音还没完整的说完，颜书被前面的光亮惊住了。
“这！”王岚在颜书的背后惊呼出声：“怎么会是这些玩意儿？！”
王岚侧头一看，站在最前面的颜书和崔策问都各自脸色铁青。
颜书手上死死捏着长剑，不甘心的上前左右翻找，可除了石像还是石像！
“方才不是这样的，这原本没有这些庞然的石像，而且，这原本是葫芦状的空间，怎么眨眼就成了石窟？！”
颜书说话间，察觉到身后传来闷沉的脚步声，她蓦地的回头，对上甲太守带笑的眸子。
“这位护卫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眼见为实，在下不知道你方才是在席间吃了酒，出现了幻觉还是怎么了，怎么？本官能在这两炷香的时间搬空金银珠宝，让人运些石像巨物进来？”
“你！”颜书眼冒星火。
崔策问道：“甲大人，你别忘了，除了曲护卫，还有少司大人也眼见为实，难道，少司大人还会故意冤枉你不成？！”
“这......下官当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既然少司大人和这位曲护卫都看见了下官贪污金银珠宝，总要拿出来证据不是？
我为官三十余载，自认清廉为民，今日的宴饮也是为芙蓉少女一案所办，自然，无凭无证，这叫下官如何认罪。”
“嗤——”颜书冷笑一声，言语犀利：“甲大人，你好像忘了，我方才并未说这密室中原本的东西是什么，更没有提过金银珠宝这几个字，你这是不打自招吗？”
怒气上头的颜书很快反应过来，看向甲兰的眼神冷得很。
“这......”甲兰话顿了顿，“......曲姑娘是没说，但方才有位护卫路过时说了崔指挥此行的目的，这我才知道的。”
瞬间，崔策问背后的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说了吗？
颜书扯扯嘴角，气恼的没再开口出声。
就算没有护卫所说，今日找不到证据，根本就拿他没有办法。
崔策问：“甲大人，这些石像怎么会放在密室之中？”
“崔指挥不知道，这最中的石像是文殊菩萨，这两侧，供奉的都是芙蓉仙。”
“芙蓉仙？”颜书走过去上下打量这些石像。
中间最高的文殊菩萨在莲座之上，身高三丈，头部近乎顶着石窟顶上。两侧列着的所为的芙蓉仙稍微小一些，但也有两人高的高度。
六尊“芙蓉仙”面容模糊未琢眼睛，以芙蓉裳，下着八瓣裙，或立或坐，或舞或静。奇怪的是，即便是未琢眼睛，却让人能透过那惟妙惟肖的姿势品出韵味和神态，怪哉，怪哉。
崔策问：“倒是从未听过芙蓉仙这种神明，这是芙蓉城供奉的？”
甲兰摸了摸络腮胡：“当然。崔公子学识斐然，可听闻这芙蓉城的莲子的有一粒千金的传闻？
这芙蓉城寻常的莲子要比其余地方高出五倍的价格，这受到芙蓉仙保佑的莲子，那可堪比舍利，一粒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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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那如何才算被芙蓉仙保佑的芙蓉莲子？”
“这.....”甲兰有些略微尴尬：“这我也没见过不是。”
“嘁，什么一粒千金，莲子不是用来吃的？”
“你，曲护卫，这就是你读书少了，有道洛神波上袜，莲蕊有香尘。这芙蓉仙坐下的莲子，如白玉润泽，如玲珑生巧，当每日焚香供奉此等佛缘之物，不识者只求口腹只需，此俗人也。”
“... ...”颜书是读书少，好赖话是能听得出，这是讽刺她呢？
颜书转身懒得再说话。密道背后有一块壁龛，这壁龛花纹繁复，六尊芙蓉仙刻在壁龛上，这次都被雕上了眼睛，活灵活现，绰约多韵。
芙蓉花花开瑶池，周遭仙雾缭绕，正中的芙蓉仙周遭是卷云纹环绕。
她眉心一跳。
今日她与卫禺被困时，卫禺说过这卷云纹，她记得，卫禺是点了有卷云纹的芙蓉仙的眼睛，不断挤压的“回”字机关这才停下，那现在呢？
这么大的密室被偷天换日，重如千斤的石像尊不可能平白出现，一定有什么机关。
她回神，拿着长剑去用力戳了戳卷云纹芙蓉仙的眼睛，手上一边使力一边观察，几息过去，什么反应也没有。
不是左眼？那是右眼？
她又拿剑剑柄戳了戳右眼，......还是没反应。
啧，奇了怪了，颜书再次举着剑戳过去，身后响起甲兰怒意的声音：“曲护卫！你在做什么？！”
“......”
甲兰三步跨一步到颜书面前，语气生硬：“曲护卫！芙蓉仙受我日夜焚香供奉，你这般！你”他好像气急了，伸出手指指向颜书，“你竟然对芙蓉仙如此大不敬！放肆，实在放肆！”
“甲大人。”崔策问挡在颜书面前，他扫了眼周遭的石窟：“甲大人怎么想起来供奉芙蓉仙？”
“城中谁不供奉芙蓉仙？崔公子这问太奇怪了。”甲兰没再揪着颜书不放，他扫了眼四周乱糟糟的人群，赶客道：
“我这石窟自来安静，今日你们全都扰了仙子的清净，究竟要找什么？不如快些找，我好上香向仙子赔罪。”
崔策问和颜书对视一眼，后者尴尬的蹭了蹭鼻尖。
出了石窟，已经暮霭沉沉。
“抱歉，因为我被赶出来了。”
“曲姑娘方才是发现什么不对劲吗？”崔策问宽慰她：“那一看便是个巨大的密室机关，在下不才，机关要术不甚通达，未能发现窍门。”
颜书摇摇头，没想到崔策问这么谦逊好脾气。
“柯公子！柯公子——”一声娇媚的声音从两人身后的轩廊传来。
“柯公子，你这是去哪？甲大人特意将我从琴楼请来服侍您，你酒未醒，怎么就要回了，今夜不在府中歇息吗？”
“滚滚滚！”柯公子醉酒踉跄，挣扎推开贴上来的女子，“臭娘们，谁让你跟上来的？”
画眉擦了擦眼角，上前扶住险些栽了跟头的柯公子，语气不甘：“知道柯公子心系筱筱姐姐，可筱筱姐姐都走了，您总要向前看不是？”
颜书崔策问脚步齐齐一顿。
柯员外再次推搡贴上来的女子：“你个臭娘们，你也配跟筱筱比，让开！让本公子回去！”
说完，踉跄的往前走。
“站住！”
崔策问严声叫住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