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餐
    男人的记忆开始于七年前一段烂熟于心的谎言——

    “我来自比利时的布鲁塞尔,是名随船翻译。

    船队先是在海上碰到了极端天气,被海浪掀翻,损毁大半,后又在途径马六甲海峡时,极为不幸地遭遇了两伙残忍贪婪的海盗,船员九死一生。

    我跳海脱险后,靠变卖随身财物,在当地找到一位蛇头,帮我偷渡到了横滨附近海域,可不得不说你们这里的海警巡逻起来实在是太频繁了,我搭乘的渔船还没靠岸,焦急返程的船长就把我们这船人通通撵下海了。

    所幸多年的海员生活,赋予了我较好的水性和体力,加之季节性洋流的助推,我在海上漂流了一段时日后,终于踩到了陆地。”

    “哇呃……你这洋佬说日语还挺流利的,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但你我相逢即有缘,”在防波堤捡到男人的年迈流浪汉,试图剥下他身上的衣物翻找值钱的东西,“要好好报答救了你性命的大恩人我呀~噢!你这内裤的材质不错嘛,速度脱下来送给老头子我穿吧。”

    男人:“……”

    他本想一拳夯晕身边这个自持恩情对他动手动脚的“救命恩人”,可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先男人的拳头一秒,自他的手部弹射而出,将那个还拿着他不少衣物的流浪汉老头儿给打飞了数十米远。

    连腰带都被对方给顺势抽走了的男人,举着拳头更沉默了:“……”

    为了追回自己的衣物,男人不得已只好一手拎着他略显松垮的残破裤子,踉跄起身,朝着流浪汉飞出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事后,男人与这个流浪经验丰富的老头儿成了朋友,对方依据手写在他衣物标签上残缺不清的外国文字,给不晓得何种原因,总之失去了绝大多数记忆的男人,取了一个叫起来顺口的名字——“兰堂”。

    结为伙伴的一老一少,从此同吃同住,有福同享,有祸……

    男人靠他神奇的力量,负责断后。

    他们一起在白日里偷盗过其他流浪者费劲收集起来的废纸箱和易拉罐,一起在夕阳下反复排队重复领取过超市处理的过期商品,一起在夜晚捡拾过路人随手丢在路面上还能嘬上两三口的风味烟蒂,一起在晨光中冒充过快餐店的食客打钻特钻免费续杯服务漏洞喝热咖啡撑个水饱,一起在正午顶着烈日和恶臭翻过曝尸荒野帮派成员的衣服口袋,一起在凌晨为躲避街头混混的骚扰睡过虫鼠相伴的下水道……

    日出日落,斗转星移,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年迈的流浪汉撇下怕冷留在他们“纸箱之家”裹衣取暖的搭档,独自一人溜达到公园的人造湖旁,坐在长椅上欣赏着眼前洁白无垢的雪景,仰头吹了一瓶“忘年交”以物换物送给自己当新年礼物的洋酒后,这个荒唐多年却知足常乐的老汉对天长舒一口气,侧身在长椅上躺了下来,任由冰冷的白雪一片一片地覆满了全身。

    同伴的永眠,令男人再度被寂寞的孤独所困,他抛下前前后后“装修”了一年有余,仍挡不住严寒侵袭的“纸箱之家”,凭借自己会说多国语言的本事,在一家看中了男人见不得光偷渡客身份的黑心旅行社里安顿了下来,平时干些五花八门的杂活,以换取基础食宿和微薄薪资。

    且这一干,在故友影响下也有点安于现状的男人,就干了将近六年,直到他穿着长颈鹿兽装,肩扛旅行社的宣传板,浑浑噩噩地在街头机械性地招揽顾客,偶遇腋下夹着一个男孩儿,在逃命途中跌撞到自己身上的西装男时——

    男人彷徨的灵魂深处,突然蹿出一道宛若天启的声音,质问他当真要选择这样虚度余生吗?

    于是,遵循命运的指引,男人最终卸下了自己间接害死同伴的愧疚与悔恨,向那衣着华贵的一长一幼伸出了援手,决定为他的将来,搏一条崭新的、不留遗憾的出路……

    而事实证明,男人押中了大奖,因舍命救人有功,他被横滨当地数一数二的大帮派——港口Mafia招入麾下,从此告别黑心旅行社的压榨,成为了那名西装男,呃不,现在应当尊称对方一声“森先生”了的贴身保镖。

    男人也从这位病恹恹的“森鸥外”先生口中,得知了在过去曾数度救自己于危难之际的神奇能力,是一种可攻可防,实用性极高的“异能力”。

    至于这好用的异能力为什么没能在他并不打算真的“舍命”救人时发动,挡住那颗差点击穿他肺部的子弹,按森先生给出的解释,这是由于那日搭乘摩托艇逃命的他们三人之中,出了一个碰巧能够消除一切异能力效果的“反异能力者”——也就是那个看起来像个拖油瓶,实际上就是个拖油瓶的黑发男孩儿“太宰治”。

    是对方的存在,害男人当时无法施展异能力进行自救,中|弹后又在污染指数感人的横滨湾里泡了个海水浴,不出意外地导致他创口感染,引发了炎症,在重症监护室中沉睡了许久……

    但兰堂认为他是一个成熟大度的男人。

    利用自身可在实物间随意游走穿梭的异能特性,兰堂模仿时代剧中忍者的土遁术,从便利店一路潜行至那名跟踪他保护对象的可疑男子身后,趁对方不备,将其制服在地。

    然而此时,异变突生——

    被兰堂抵在地上的跟踪者,不惧反笑,似乎就在等他来此接触自己。

    可是,当兰堂意识到这一点时,他已堕入了一个个离奇魔幻又熟悉真实的梦境之中……

    “你对他做了什么?”金色夜叉形态虚幻的利刃,在跟踪者的脖颈处划出了一道细浅的血痕。

    移眸瞥了眼仿若失了魂一般,歪倒在墙角丧失了行动能力的兰堂,森鸥外站在距离跟踪者尚有数米远的地方,没再冒险挪步上前,只开口唤了一声“太宰君”。

    收到支使的黑发少年,遂一言不发地接近了受尾崎红叶用异能力体牵制,此刻依旧趴伏在地的跟踪者,他蹲下身后,一手放在对方因警惕而紧绷起来的后背上,一手则抓握住了兰堂无力的手腕,尝试切断这两人之间的异能联系。

    头一次被人从潜意识领域给抽离出来的跟踪者,面露惊疑地望向了蹲在他身旁的黑发少年:“你、你居然能——”

    兰堂转醒,晕乎乎地站起身,晃了晃他因遭受精神侵入而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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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乱的脑袋。

    “你还好吗,兰堂君?”森目露关切地注视着他神色呆滞的保镖。

    “啊……”兰堂回过神来,退到一旁警戒着方才将了他一军的跟踪者,回应保护对象的关心道,“我大概没什么问题……吧?”

    然而一个可怖的画面,忽地在兰堂眼前一闪而过,骇得他双目圆瞪,后脊发凉,鼻尖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疮痍满目的画面里,那头咆哮着掀起黑色风暴摧毁一切的狂兽是什么?

    关乎性命、震颤灵魂的恐惧是如此的真实可感,使兰堂很难说服自己相信这只是那名跟踪者制造出来的精神幻象。

    但是,假如这个画面并非虚假的幻象,那又会是什么呢?

    一个猜测在兰堂的脑海中逐渐成型,令他的内心既雀跃又担忧——

    兰堂竟觉得这或许是他丢失已久的……

    一段记忆。

    “这位——”森鸥外接过少年太宰传递过来的体检记录表,念读起了上面填写的信息,“有脂肪肝、胃溃疡和龋齿的‘田中山谷’先生,请问您从擂钵街的招工现场,一路跟踪我们至此地,究竟有何贵干呐?”

    他抬眸看向田中,将列有对方身体情况的表格,按照原有的折痕重新折叠了起来。

    “那边穿白裙的女人,”田中山谷恢复了从容,他盯着森问道,“是你养的‘Pet’吗?”

    “Pet?”了解这词含义的森鸥外,一时语塞,他纳闷地歪头反问道,“在先生您看来,我很像那种会把年轻的人类女性当作宠物豢养起来的……‘变态’吗?”

    这句问话恰巧戳中了尾崎甚是诡异的笑点,她站在『森鸥外』的侧后方嘿笑出声,见对方循声扭头,拧着眉一脸哀怨地望了过来,尾崎当即故作掩饰地以袖遮唇,别过脸轻咳了两声。

    余光偷瞄见她的攻略对象还在等说法,尾崎只得眼神漂移地跟对方道了句:“抱歉,是妾身失礼了。”

    “……”森鸥外见状,无可奈何地扯了扯嘴角,然后转回头继续同手段非常的田中山谷沟通道,“很遗憾,我并没有先生您所想的那种不雅嗜好。”

    “不过,既然您不够了解自身当前的处境,以及该向我们交代什么,”森双手负于身后,垂眼俯视着在夜叉刀锋的挟制、兰堂的戒备还有少年太宰的协助下,不得轻易动弹的田中山谷,勾唇冷笑道,“那就由我——”

    “来向您提问罢。”

    田中闻言,觉察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有点后悔自己这次多管闲事的莽撞了。

    “我想……”田中低下头,试图使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具有攻击性,他沉声同眼前这个领头模样的男人说道,“关于‘Pet’……关于那位白裙小姐——我们之间可能确实有些‘误会’需要解释清楚。”

    森双眉上挑,讶异地“嚯~”了一声,他转眸看了眼站在一旁莫名被田中提及的飞鸟井木记,又将视线移回了田中那边,生出几分深入探究此事的兴味,噙笑道:“那就让我们换个地方详细谈谈吧,田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