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餐
    田中山谷是被飞鸟井木记无意间外泄到现实世界中的“意象”给吸引过来的。

    “又发生这种事了么……”飞鸟井站在海岸灯塔瞭望台的护栏前,神色木然地抬起手臂,在半空中竖起了一根食指。

    这时,一只红色的蜻蜓挥动着它在阳光照射下流光熠熠的翅膀,绕着年轻女人的指尖飞舞了一圈后,落在对方食指的关节处翘了翘尾部,那生动鲜活的形态,令人难辨其真伪。

    田中见此情形,表情复杂地肯定道:“你的‘锁’很松,或者说你可能完全没有设置‘锁’。”他指的是飞鸟井并没有主动地将意识与现实分隔开来。

    飞鸟井闻言,眸光一动,疑惑道:“‘锁’?”

    “说实话,你的情况跟我的不大一样,”田中坦诚道,“我的能力是通过‘同步’,侵入目标对象的潜意识中,对其记忆、认知等进行操纵,从而干涉对方在现实里的行为,这一过程有点类似‘催眠’,但暗示效果要比催眠强上许多倍。”

    “可是,像你这种潜意识不自觉溢出后,能直接影响到他人对现实事物感知的能力……”田中顿了顿,为难道,“真的很特殊,特殊到我也无法断言我所实践出来的——使用能力的关窍,是否也同样适用于你对自身能力的掌控。”

    候在一旁的森鸥外听罢,稍作衡量后,他出声同飞鸟井提议道:“既然多少还有些共通之处,我认为木记君你不妨一试,若因畏惧失败而止步不前,那你的问题将永远得不到有效的解决,太宰君亦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总会有不能陪伴在你身侧的时刻,届时陷入麻烦,会感到困扰的人,依旧是木记君你自己。”

    其实,森的想法很简单,如果港口Mafia留下少年太宰的理由,是为了让对方协助飞鸟井施展异能力,那他就帮后者卸掉前者这个“辅助轮”——提升飞鸟井就其异能的控制力,弱化少年太宰的利用价值。

    将少年一步步地“边缘化”,直至对方在组织中变成那种“即便突然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存在。

    因此,对于不打不相识的田中山谷,森鸥外是真的一点芥蒂都没有,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直觉对方不会伤害飞鸟井。

    而且精神系的异能力者本就罕见,其中肯交流能力使用法门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为了飞鸟井、为了少年太宰,也为了森增长见识的需要,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从田中嘴里套出点有用的情报来。

    “先前是我鲁莽,”田中从森对飞鸟井的鼓励中,感受到了对方的善意,然而不是当地人的他,并没有动不动就朝人鞠一躬的习惯,因而田中只微微颔首,跟森道了句歉,“误会森先生您了。”

    “没事没事,”森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微笑着问道,“不过我对田中先生您提到的‘Pet’还是有点困惑的,你所指的‘Pet’到底是什么?”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田中犹豫不决间,转眸迎上飞鸟井投来的期待目光,他抿嘴思量了片晌,才下定决心,开口接道,“但也和我使用能力的方法相关,若二位感兴趣,我可以同你们分享一二。”

    森瞥见飞鸟井冲自己这边点了一下头,他遂收回视线,替拘谨少言的对方应话道:“那就麻烦田中先生您了,我等洗耳恭听。”

    据田中所述,正常人的记忆是有分区的,美好的记忆构筑成“山”,糟糕的记忆则构筑成“谷”,且“山”与“谷”中的记忆是可以相互转化的,但这一转化过程相当凶险,稍不留神便会摧毁一个人的精神,使之被“谷”里痛苦可怖的记忆吞噬,在现实生活中变为一个精神崩溃的“废人”。

    如先天孤独症患者,即是出生后无法“自主”产生“山”的一类特殊人群,他们随时随地都在无差别地感知着外界各式各样的情感,不断地被卷入他人的情绪之中,而这些会令他们感到迷惘恐惧的杂乱信息,又会以记忆的形式,持续扩充着“谷”在其潜意识中占据的领域,让患者难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地生活。

    至于田中之前提到过的“Pet”,其“制造”方法就是通过引导此类患者,将外人分享的“山”认定为自己的“山”,与其原本的“谷”加以区分,从而使之脱离混沌不堪的意识世界,恢复成正常人。

    “帮助患者恢复正常,这听起来似乎是一件好事啊……”森蹙眉犹疑道,“可田中先生您为何会对‘Pet’的存在,表现得如此……‘抗拒’?”

    “向患者分享“山”的人,宛如赐予他们新生的‘父母’,出于我个人的工作习惯,我常用‘山父’一词来指代这种人,说来惭愧……”田中低垂脑袋,语气自责道,“我亦是不少人的‘山父’……”

    “以前,我曾为某个性质较为恶劣的组织,用患有孤独症的孩子,专门‘制造’过一批手段与我相同或相近的能力者,”田中盯着脚下因海风侵蚀而在表面生了一层锈花的钢板,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强使自己直面曾经的过错,“那个组织利用孩子们对‘山父’的依赖、对是非黑白的漠视,把他们驯养成了一个个听话的‘Pet’为其卖命,纂改他人的记忆和认知,好为组织从中获利……”

    “……”森没有接话,因为他发现套用田中的说法,对于“港口Mafia”这个性质同样较为“恶劣”的组织来说,在场的尾崎红叶、兰堂、飞鸟井木记、太宰治以及森自己,何尝不是一个个驯顺懂事的“Pet”呢?

    只不过让他们五人心甘情愿留在港口Mafia里做事的原因,并非某个可以具体到人的‘山父’,而是他们各自的顾虑、欲念、心愿、渴求或者理想。

    将经验交流的场合交给飞鸟井,与肯定跟少年太宰一样,使用了假名、假身份的田中,森鸥外拎起蹲坐在地的少年太宰,带着哈欠连天的对方,走到瞭望台的另一侧折腾望远镜去了——

    他要和这孩子单独聊聊。

    聊什么呢?

    森·有话直说·鸥外,果断戳了黑发少年的痛点:“太宰君,你想回家吗?”

    “……森先生,”少年头上顶着一个只有森能看到的数字[5],停下了他研究望远镜成像原理的活动,转过脸来反问道,“您想回家吗?”

    尽管被少年用狡黠的反问代替了正面回答,但森依旧很有耐心地认真回复道:“抱歉,刚才是我表述得不够准确,我所指的‘家’并非狭义上由法理认定的居所或家庭,而是基于情感羁绊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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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一种……”

    “较为抽象的概念,所以如果太宰君问我是否想回这一定义下的‘家’的话,那我就能给出你确切的答案了——”森循着鸥鸟的嘶鸣声,放眼远眺向海天一线,酒红色的双眸渐渐氤氲起了一片水雾,令他辨不清何处才是碧海与蓝天的分界线,“是的,我想回家。”

    森想回到他原本所属的世界线,回到过去的时点,去找寻、去感知、去回应那个被他视作“家人”的孩子,在纵身跃下高楼前,发出的无声呼救……

    站在望远镜前的黑发少年,看着身旁男人宛若想要穿越时空的阻隔,望见归家之路的期冀目光,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莫名的自责,他挪开视线,有点无措地用指甲扣着目镜镜片上的尘渍,纠结了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了一句相当符合少年这一年纪特有的拧巴安慰:“哕~动不动就红眼圈的怪大叔真恶心,想回家就回呗,又没人会拦着森先生您不许回。”

    话音未落,少年太宰就听到了一声擤鼻涕的动静,他扭头一看,发现男人正迎着海风,鼻一把泪一把地抽着纸巾,拾掇对方那张此刻看来十分凄惨的脸。

    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男人止不住流泪的双眼,不一会儿的工夫,就红肿得像两颗掌心大小的冬枣了。

    见状,少年太宰懵了,他没料到森鸥外一成年人,竟然会被他一小孩子的胡言乱语给说哭,而且还能哭得这么久、这么无所顾忌的,比整日颓丧忧郁的木记姐还麻烦。

    难道人类是一种越长大就会越脆弱的生物吗?

    到底谁才是需要接受他人照顾的那一方啊,真是的……

    少年不明白,为什么他遇到的成年人,一个两个的都让自己这般放心不下。

    “呃嗯……”但不否认是自己恶语伤人在先的黑发少年,尝试用道歉关上控制着男人流眼泪的阀门,“对不起,刚刚是我说得太过分了。”

    “唔?什么‘过分’?稍等一下,我耳鸣听不清太宰君在说什么,”森垫着纸巾,捏住鼻子,闭紧嘴巴通过鼻腔向外猛呼了一下气,待耳道内的气压恢复平衡后,他才松开鼻子,扭头同少年解释道,“今天在外奔波太久,现在又站在高处吹了冷风,我可能着凉感冒了。”

    有前几次生病发烧的情况当参考,森知道这其实是他任务时限将至的一种体现,分心瞟了一眼虚浮在视野上方的倒计时。

    果然如森所料,时间所剩不多了——今天他这具病弱不堪的身体,只是普通的感冒症状,等再过两天,恐怕就要开始低烧模式了。

    剩余的时间,是去专注提升红叶君的信赖值呢?森垂眸对上了少年太宰鄙夷的目光,思考着:还是继续端水赌一把任意对象的信赖值飞升呢?

    【Andre:叮~限时攻略活动已开启,7日内,玩家使1名结缘对象的好感度达到40,即可额外解锁玩家交流频道。】

    【Andre:叮~发现玩家所在现场新增1名可攻略对象,请问玩家是否有意向更换攻略目标?】

    尾崎红叶俯视着缩坐在灯塔内部防风一角瑟瑟发抖的兰堂,她细眉一扬,松手放开了那件已经被对方千恩万谢接过去的系统奖励——『格纹围巾』1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