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
秦朗抱着猫,正在悠闲欣赏落日美景时,手机里突然响起苍老的男人嗓音,而且明显语气不善,意外问:“伯父?”
老艾怀着希望,一改平常对待新邻居的慈祥和蔼态度,劈头生硬问:“你看见娣娣了吗?”
“啊?”
秦朗愣了愣,手松开了,小猫趁机淘气啃咬主人卫衣带子。
老艾心急如焚,大声问:“我问你,今天有没有看见过我的女儿?!”
“没有。”秦朗回神,清清嗓子,讶异反问:“荔荔不在家吗?她告诉我,您家里今天请客,要忙着招待客人。”
“真的没有?”
“千真万确。”秦朗直觉不妙。
钱二妮护食,随身携带宝贝零食,试图描述情况,吭吭哧哧,插嘴道:“荔荔不、不、不不吃。”
“伯母您慢慢说,不吃什么?”
“好、好吃。”钱二妮无法正常沟通,频繁揉搓零食袋子,发出窸窣动静。
秦朗努力听,却没听懂。
老艾不耐烦,挤开妻子,“让开让开!”他无暇客套,叮嘱道:“如果看见了娣娣,麻烦一定要立刻通知我!记住了吗?”
“……好的。”
秦朗脸色变得凝重,意欲打听打听,电话却被挂断了。
他疑惑不解,没兴致欣赏落日了,改为眺望不远处的艾家,暗忖:伯父语气不对劲。她大半天不回消息,莫非出什么事了?
片刻后,乡道拐弯处驶来若干三轮车、摩托车以及小车。
领头者是老艾。
秦朗不放心,忙快步下楼,准备去门外等候。
院子里,韩燕一边哼唱英文歌曲,一边捧着手机,反复走动,调试新加装的摄像头,瞥见儿子,招手道:“儿子,你瞅瞅,这监控画面,是不是有点儿晃?”
“是在晃悠。”保姆吴英仰头,看着阳台外墙上的摄像头,“风吹的吗?”
“安装时我盯着的,固定稳了呀。”韩燕扶了扶眼镜,埋头研究监控画质。
秦朗大步如飞,径直走出门外,驻足张望,心不在焉解释道:“你俩走动时,摄像头同步移动追踪,画面略微有点儿延迟,但清晰灵敏度不错,家用足够了。”
吴英关切问:“小朗,在看什么?无聊的话,待在阳台上看风景嘛,门外风大,冷。”
“一到周末,他就喊无聊,每次商量去市里逛逛,又说懒得折腾!”韩燕在院子里兜圈,测试摄像头的灵敏度,“吴姐,甭理他。”
吴英喜欢开朗有礼貌的少年,乐呵呵道:“这里比不上京市繁华,没有大型公园、商场、游乐场,怪不得他嫌闷。今天嘉聪为什么没约你打篮球呀?”
“陈嘉聪啊,他们看电影去了。”
“你怎么不去?”
“懒得去。好莱坞爆米花枪战片,吵得耳朵嗡嗡的。”
转眼,老艾骑着三轮车,率领亲友,浩浩荡荡,迅速接近,神色焦急。
秦朗按捺不住,提前招了招手,朗声询问:“伯父!急匆匆的,上哪儿去?”
老艾眉头紧皱,遥望高大俊朗的少年,仍怀着一丝希望,减速刹车,重复问:“咳,小朗,你今天,真的没有见过娣娣吗?”
秦朗鉴定摇头,“真的没有!我上午给她发消息,至今没回复。发生什么事了?”
老艾见韩燕和吴英走过来,判断秦朗没撒谎,碍于面子,拒绝泄露家庭矛盾,敷衍答:“没什么,随口问问。我有点事,先走了。”语毕,启动三轮车,匆匆赶往派出所。
尤坤多嘴好事,故意落在了后面,默数:3、2——
果然!
秦朗打探消息,拦下了房东的摩托车,“尤先生,艾家出什么事了吗?”
韩燕听见了动静,诧异走出院门,“房东,一群人急匆匆的,忙什么呐?”
“谁生病了赶着上医院吗?”吴英热心肠询问。
尤坤停车,叹气,八卦告知:“你们不知道吗?唉,艾瘸子的女儿失踪啦!我们帮忙找孩子,分头行动,大半天了,家里、果园、后山统统搜查一遍,没找到娣娣,急着去派出所报案,请公安弄几只搜救犬协助寻找。”
“什么?!”秦朗脸色突变。
韩燕惊讶扶了扶眼镜,“荔荔失踪?跟家长闹矛盾了离家出走么?”
“小姑娘斯文懂事,一定是又被她爸骂了!”吴英是本地人,消息灵通,“我早就听说了,老艾把独生女管得特别严,经常责骂。哎唷,天快黑了,女孩在外头流浪不安全,得赶紧找回来。”
尤坤抬高下巴,朝远去的老艾努努嘴,压低嗓门,添油加醋,透露道:“这次不仅是责骂,据说,艾瘸子大发脾气,把女儿毒打一顿,期间还误伤了他老婆。我赶到时,他老婆手掌包扎着,娣娣已经失踪了挺久。”
吴英啧啧撇嘴,韩燕皱眉评价:“老邻居年纪不小,脾气忒暴躁了。”
秦朗听着听着,心脏紧缩,不住地往下沉,“艾伯父因为什么理由打女儿?”
“嗐!”尤坤拍了拍摩托车油箱,把艾家家丑当成谈资,“他60岁啦,没儿子属于绝后,所以一直张罗招上门女婿,盼望早日抱孙子,能理解。但是,娣娣叛逆,不接受包办婚姻,今天又任性把她爸相中的女婿给拒绝了,当场挨揍。”
秦朗霎时气不打一处来,“又是杨潇?简直阴魂不散!”
“不是。”尤坤告知:“杨潇黄了,艾瘸子托大舅子重新找了一个,叫林雄的小伙子,估计娣娣嫌林雄老实木楞,给拒了。”
“荒唐,荒谬,滑稽!”秦朗气得词穷,脱口而出:“有那种封建奇葩爹,傻子才会接受安排吧!”
“儿子,注意礼貌。”
韩燕作为独生女,很是反感,“男女平等,女儿也是传后人!新时代了,二十一世纪,居然还搞包办婚姻?而且荔荔未成年,她爸的思想太落伍。”
吴英欲言又止,尤坤不以为然道:“地方风俗不一样嘛,您生长在大都市,不了解我们山区穷县城,女孩18岁结婚挺常见的,年龄拖大了难找对象。”
艾伯父奇葩,房东也愚昧。
秦朗放弃对牛弹琴,忽想起一事,急切问:“你们搜后山时,去那间木屋找了没?”
“哟?”尤坤一愣,旋即眯起眼睛,盯着少年,发出怪叫声:
“哈,哈哈,喔唷~”
秦朗追问:“问您呐,快说!去梨园里的小木屋找过没?”
“艾家后山,私人梨园,是被铁丝网围起来的,上了锁。”尤坤饶有兴趣,意味深长,质疑问:“你一个外人,为什么知道山上有间木屋?”
秦朗语塞,一时间答不上来。
“两个孩子聊天时,荔荔告诉的呗。”韩燕想当然道。
“不可能!”尤坤断然否定,“艾瘸子立下的家规,禁止女儿上后山。几十年前,艾家不少‘精彩故事’,现在没人谈论,不是大家忘记了,而是被艾瘸子威胁警告过,谁也不敢提。”
秦朗担忧懊恼,坦率承认道:“怪我,怂恿了她。昨天我闷得慌,心血来潮想爬山,看见艾家后山不高,就怂恿她一起去转了转,参观过木屋。”
“What?!”韩燕不敢置信,倏然扭头,震惊瞪视儿子。
吴英唯恐雇主责怪,耳语说:“呃,当时我在厨房,发现了小朗出门,特意问了,他说是在骑行锻炼身体。”
“啧,你小子,蛮大胆。”
暮色下,尤坤眼神幽暗,上下打量少年,吓唬道:“我们初步断定,娣娣是在后山失踪的,这件事,或许你得担干系。假如不是你怂恿带领过,女孩应该不敢单独爬山。”
秦朗深呼吸,白了脸,不是畏惧担责,而是害怕她出意外,低声忏悔说:“确实,我有错……”
“臭小子!你是不是想气死妈妈?!”
韩燕回神,愤怒扶了扶眼镜,重重拍打儿子胳膊,严厉斥责:“你想爬山玩,哪座山不行?竟然跑去怂恿荔荔——这附近,众所周知,老艾把女儿管得严,别人都保持距离,不敢招惹,你倒‘勇气可嘉’,竟敢瞒着我,偷偷闯进艾家的‘禁区’,吃了熊心豹子胆啦?真不懂事!”
作为母亲与教师,她得知儿子可能与邻居女儿失踪一事有关系,又急又气,罕见地动了手。
秦朗直直站着,不闪不避。
“别打,别打了。”保姆劝阻宽慰,“是老艾把女儿打跑了,跟小朗没关系。”
“哦唷,万一被艾瘸子听见,铁定不给你好果子吃!”
尤坤半真半假地恐吓,旁观少年挨揍,暗中幸灾乐祸,“我赶着去派出所,回头再聊。”说完,启动摩托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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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秦朗缓了缓神,毫不犹豫道:“妈,我也要去派出所。看能不能帮上艾家的忙。”
“傻孩子,莫冲动。”保姆善意提醒,“当心老艾把气撒你身上。”
韩燕下意识点头,赞同吴英的说法。
秦朗不管不顾,转身跑上楼换鞋子,坚持道:“随便他撒不撒气,总之我一定要去!”
“儿子!”
韩燕拗不过,亦希望尽快找到女学生,最终驾车出门,母子俩尾随老艾一行去了派出所。
与此同时·山神庙
入夜之后,山里黑漆漆,气温陡降。
“呼~”
艾荔荔衣服沾满泥土,背着沉甸甸的包袱,胳膊夹着一捆干柴,累得冒汗,饥肠辘辘,抄小路,于天黑之前抵达了目的地:山神庙。
北风呼啸,庙宇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周围树林静悄悄。
她擦擦汗,把行李放在庙外专门用于焚烧香烛、符纸等物品的大型方炉背风处,走进庙里,先跪在蒲团上,恭敬拜了拜,念道:“打扰了,仁慈的山神,请收留一下我。”
宽大的供桌上,除了几排烛台、香炉,以及茶杯、酒杯、签筒、竹卦之外,放着一盒火柴,供香客点燃香烛使用。
“借用一下哈。”
她有条不紊,拿着火柴和一个茶杯,返回方炉避风处,引燃干柴,烧得差不多时,从庙宇侧面的杂物房檐下,取了建造戏台剩余的沙子,覆灭明火。
然后,解开由稻草人破衣服制作的布包袱,露出从沿途地里捡拾的红薯,埋进滚烫沙堆,开始烘烤。
田野广阔,各地块的红薯主人,在收获过后,多少会遗漏一些,附近人孩童时代,普遍参与过成群结队捡拾红薯、露天烘烤的乐趣活动。
艾荔荔亦不例外。
她午饭和晚饭,两餐没吃,饿得肚子咕咕叫,却实在不愿回家面对父亲。干脆挑选偏僻地方,渴了喝溪水,饿了啃生红薯,化悲愤为力量,用从后山一路携带的树枝,奋力挖坑刨土,成功搜集了一堆食物。
从小做农活长大的人,野外生存能力并不弱。
寒风灌进脖子,冻得她抱膝团坐,心烦郁闷,呆呆盯着沙堆。
——每次吵架,父亲固执强势,要么出口伤人,要么暴力体罚,从不道歉,永远端着高高在上的威严架子,女儿常年忍耐,今天彻底心寒,失望透顶,抗拒回家。
既然你一次又一次叫我滚,那我滚了试试!
野外流浪十分辛苦,忍饥挨饿,忐忑涉险,但压抑已久的精神是自由的,得以喘息小憩。
女孩精神濒临崩溃,迫切需要绝对安静的休憩空间。
捡来的薯,大如鹅蛋,小的仅有拇指粗,沙堆逐渐散发诱人香气。
庙里通了自来水,艾荔荔振作,清洗供茶杯子,水冰冷刺骨,接了一杯返回沙堆,扒出烤熟的小薯,掰开,热气腾腾,焦香扑鼻。
“嘶~”
她饿极了,想吹凉红薯,鼓动腮帮子时,牵扯破裂流血的嘴角与红肿的脸颊,剧烈疼痛,泪花闪烁。
庙里,庄严的山神雕像,位于供桌之上,面容肃穆,流露悲悯,静静俯视狼狈不堪的饥饿少女。
此时此刻·派出所
“如果你们不帮我找回女儿,我就不活了,带着老婆,撞死在这里!”
老艾瘫坐在大厅地上,捶打胸口,嚎啕大哭。
钱二妮依偎着丈夫,惊慌抽泣。
值班民警纷纷搀扶,“老人家,快起来,坐下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一说。”
“伯父,报案要紧!”秦朗剑眉拧起。
陪同的亲友劝慰,“老叔,放心,公安一定会帮忙的。”
老艾害怕不被重视,先嚷了一通,含泪道:“我是老残废,只有一个孩子,女儿失踪大半天,没吃没喝,有可能在山里某个地方摔倒昏迷了,再不赶紧找到,冬天冻一晚上,小命不保啊。”
“求求你们,多派人手,帮我找女儿。”
老人犹如病急乱投医,一把抓住秦朗胳膊,使劲往前推,怒道:“我女儿从小非常乖巧,第一次离家出走。这是我邻居的儿子,他亲口承认,昨天……孤男寡女,你偷偷怂恿我女儿一起爬山,究竟安的什么心?!”
“请公安同志认真审一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