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岚烟清醒过来,仲孙景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可能!”
这蜃术算是他的杀手锏,自己祭出了全部蜃蝶,竟然没有让这女修陷入永眠,她是怎么清醒过来的?
仲孙景心中惊疑不定,甚至以为自己饲养的蜃蝶出了问题,连忙召回这几只蝴蝶,仔细查看起来。蜃术百试百灵,当初一两只蜃蝶就能在面馆控制使符的女修,她不依靠外力的驱逐,根本醒不过来。
如今蜃蝶倾巢而出,反而拿这剑修没辙了?
他反复查看蜃蝶,却不见丝毫异样,又将疑虑转到了岚烟的身上——既然蜃蝶没有问题,那出了问题的,只能是那女修本人。
引以为傲的蜃术被轻易破解,仲孙景脑海只余下三个字:她凭什么?
以至于岚烟剑光将至,他都没能注意。
苍云舟余光扫到那丝剑光,冷哼一声,南海神鳌昂头长鸣阵阵,如同魔音穿耳。只这一声鸣叫,却是阻碍了剑光,让仲孙景有了躲闪脱身的时间。
它鸣叫的同时,何源州感觉自己身上陡然一轻,先前塞入耳中的布料阻隔了大多的声音,他双腿微弯,足尖点地,一跃而起,持剑冷冷指向苍云舟。
这一剑,带了十成的怒意。
云舟到底是身经百战,在感受到何源州气势变了的一瞬间,没有丝毫犹豫,闪身挣开,祭出降灵术。
降灵·神降。
南海神鳌虚影冲向云舟,没入身体中,神鳌的肉身力大无穷,坚韧无比,刀剑不入。
如今兽灵附体,苍云舟站定不动,见何源州提剑冲来甚至缓缓露出了一抹笑容,云淡风轻道:“如何?”
何源州剑尖直抵云舟咽喉,冷笑一声:“那也要试过才知道。”
剑光没入苍云舟身上,发出铿锵的剑鸣声,它带起一阵微风,剑风横扫,接踵而至,尽数砍在他的肩颈、衣角、手臂,余下的则是席卷出数十尺,没入远处的林中。
只听轰隆一声——
前排的树轰然倒塌,竟是被剑气拦腰斩断,朝着后方栽倒!
“只是平白浪费力气罢了。”苍云舟眼角一跳,显然低估了何源州的实力。
好在他及时祭出神鳌护身,只要他站定不动,就不会吃到任何的伤害。
何源州恍若不觉般接连出招,次次往他右臂处挥砍,剑光弹在金色的虚影上,砰砰作响。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云舟拧眉怒笑:“我当今日同什么人在打,原来是那缠人的‘狗皮膏药’,还是那扰人的蚊虫,在那里嗡嗡不停。”
何源州扬眉:“我是蚊虫,你是什么?王八吗?”
云舟平生最恨旁人说他本命灵兽是王八,闻言亦是红了眼,转守为攻,于是叮叮当当又陷入一番苦战。
岚烟挥出数剑,细看是毫无章法,直往仲孙景的身上劈砍而去。
术修自身的体能薄弱,仲孙景连连后退,躲闪那纷至沓来的剑招,每每后退之时,袖中都会钻出细密的小虫去阻挡岚烟挥出的每一剑。
偏生小虫的移动十分迅捷,剑光接触的一瞬间,它们亦是如同潮水般散去,待到岚烟下一剑出,又凝成阵型,尽全力抵销着对主人的伤害。
来来往往能有数十次,小虫的反应力慢了许多。
剑光刮过仲孙景的衣角,就差一毫,便能割伤他的肌肤。
此刻仲孙景脸上笑意全无,他眉头深锁,从擂台一角闪避到另外一角,头上冷汗涔涔。
这女修……怎会不知疲累?!
他的蜃术消耗灵力太多,此时体力又跟不上,眼见着行动愈发迟缓,连忙往苍云舟身侧躲。
就在此时,岚烟又出一剑。这一式依旧是基础的剑式,仲孙景下意识躲闪,却发现那剑光跟黏在他身上一般,堵住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对他而言,岚烟的剑法自带追踪,无论他向哪边闪躲都会被如影随形般黏上,他的衣角早已破烂不堪,比当初仲孙愿还要狼狈许多。
仲孙景率先扛不住了。
他三番几次地躲着岚烟的攻击,疲惫不已,却见岚烟声音清脆地问道:“若我要是赢了呢?”
“什么?”他怔然。
“发簪。”岚烟一手持剑,一手在头上点了点,仲孙景这才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夺了阿愿的发簪还不够,竟然还想要他头上束发的乌木发簪!
气恼之余,仲孙景躲闪不急,右臂生生吃了岚烟的一招。木剑虽然沉重难用,却锋利无比,只消一下,仲孙景的手臂便见了血,蜿蜒着打湿了袖角。
“怎么会!”
“仲孙师兄小心啊!”
四周哗然一片。
谁都没想到南云峰的弟子会输给青崖的剑修,有弟子体会过仲孙景的蜃术,更是恍惚无比道:“这位青崖的女剑修,到底是什么修为……”
他们面面相觑,而在擂台上与岚烟交过手的弟子一脸纠结:“也许,是在筑基境。”
“筑基?筑基九境吗?虽然只与仲孙师兄差了一境,但维艰与和同的那一境可是质的飞跃。”
“不。”那弟子缓缓摇了摇头,“如若我没猜错,她的实力,最多也是筑基四五境。”
“什么?!”
“怎么可能,几乎跨了半个境界,你定然是猜错了。”
众弟子就修为一事议论纷纷,而躺在灵石上的仲孙愿睁眼之时,便看到那令她目眦欲裂的一幕。
岚烟剑尖划过仲孙景的手臂,鲜血如珠般顺流而下,滴落在地!
她下意识地飞奔而出,打算登上擂台,与岚烟过招。
砰地一声,她好似撞到了什么般停了下来,面上浮出一丝愠色:“这里怎么有结界。”
周围的弟子散开,显然不愿惹怒仲孙愿,他们都是其他峰下的弟子,实力不如南云峰,就算他们的师父也要让他们南云峰三分。
栖梧实力为上,一向如此。
仲孙愿当即双手握拳,捶在结界上,而那结界十分稳固,并未掀起一丝波澜。
她只能在场外看着。
仲孙景被岚烟打得连连退败,他已然顾不得手臂上的伤口,岚烟的剑法愈发凌厉,若他再闪躲不及,下一剑划到的恐怕就不止是手臂了。
这样躲下去显然不是应对的方法。
仲孙景沉下心来,平复着有些紊乱的呼吸,他翻掌掷出一物,再抬眸望去,整双眼睛已然覆上了金色。
而地上那东西竟然是只毒蛙,它的样貌异常丑陋,身上皆是储了毒液的毒囊,满是疙瘩的背部竖起,一双眼珠缓慢地转动,泛着浑浊之感。
“降灵·夺魄。”
金光流转,地上的毒蛙没了气息,四脚朝天,俨然成了一具枯瘪的尸体。活物瞬间被夺了生机,这便是栖梧的降灵夺魄一术。
底下离得近的弟子定定瞧了那毒蛙半晌,而后飞速后退,惊声道:“这竟然是见血封喉!”
“见血封喉可是古籍众撰述的四大毒物之一,世间少有,当属有价无市之物。仲孙师兄竟然培育了出来?”另外的弟子瞳孔微缩,久久不得回神。
再一看去,仲孙景的衣裳已然爆裂开来,背后鼓起寸寸小包,异常可怖。而后不止背部,就连手臂、脖颈、乃至面部,都覆上了一层隆起的毒包。
这降灵之术竟然将自己包裹成一个极不稳定的毒物!若是岚烟再出剑挥砍,毒水喷溅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哪怕知道周围布下了结界,在最内侧的那群围观的栖梧修士们无不退后,离得远远的,生怕毒水溅到自己的身上。见血封喉世间罕有,只一丁点毒水便能融掉一头牛大小的生物,若是沾到活人身上,当被活活腐蚀殆尽。
想到这里,一众弟子打了个冷颤,默默又往后挪了挪脚步。
岚烟并未贸然行动。
见到死在地上的毒蛙,又见了仲孙景身上的古怪,她知晓此时绝对不能靠近仲孙景。然而可怖的是他反而朝着岚烟扑了过来,此时手臂上的伤口更是催命的符号。
岚烟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反倒是仲孙景往前踏上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知晓降灵术撑不了多久,决定速战速决。
思及此,他用指甲狠狠划破手臂上的毒包——
青黑色的毒血顺着这股力量喷涌而出,纷落如雨,洋洋洒洒飘下。
岚烟飞速退后,然而有一滴毒血仍随着她的方向飘去,她转动手腕,下意识地拿着木剑去挡。
“小心!”
何源州瞳孔骤缩,一声低喝呼出。
岚烟闻言立刻甩手,木剑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事实上她的决定无比正确,只见那沾了血的木剑转瞬发黑,不消片刻,便成了一簇黑炭,被微风裹挟卷走,只余下灰烬点点。
“这便是见血封喉……”
“不错。”见废了岚烟手中的木剑,仲孙景心情颇好,但他动作不停,手指再次划过另一个毒包。亲手割开自己皮肉的滋味想必不会好受,但仲孙景依旧神色温润,笑意不达眼底,“但这次你将如何呢?”
岚烟转瞬抽出另一把剑横在身前,正如仲孙景所希望的那样,她已经避无可避。
这毒血能毁她一把木剑,就能毁了手中的另外一把。一味地闪躲下去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倘若仲孙景狠下心来,将毒血洒满全场,那么不仅是她无法应对,何源州同样会受到牵连。
她睫毛微颤,在一瞬间放空自己。
当时师尊面对她四处袭来的攻击,是如何拦下的?
衣角?手指?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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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万物?
但是毒血会融掉一切接触它的物体。
倘若……它接触到的物体,是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挡住它的东西呢?
此刻,众人眼里看来,那毒血距离岚烟只有几寸的距离,更有修士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去看这惨状。
也有人面露担忧之色,觉得一场比试而已,不至于打得你死我活、取对方性命,但触到身前那方结界,也只能缩回身子,别过头去。
可怜的女修,怕不是连一具白骨都留不下,只余下黑灰消散喽!
岚烟闭上了双眼。
她看见了何源州悲恸的神色、众人不忍的目光、苍云舟狂妄的姿态、仲孙景勾起的唇角。
剑光一瞬破空而出,周身空气凝结,冷意聚集,有什么东西以掠影之势贴在了溅起的毒血上面。它力道强劲,带着毒血反方向而行,原封不动地打到了仲孙景身上。
如万剑齐出。
剑光一晃,分作数道将飞溅而出的毒血一一送回,它割破了仲孙景的衣角,斩断了过腰的长发,带着血点,尽数没入栖梧林中,又燃成了焦灰的余烬。
余下的剑光挟着毒血长了脚似得拐到了苍云舟身前,打在神鳌虚影上,竟将它打了个涣散。
苍云舟连忙闪到安全位置,离仲孙景都远了三分,他降了见血封喉的灵,毒血对仲孙景没用,但对他有用!若是自己沾到了,也同那木剑一般,成了烂肉一具。
“那是什么……”
仲孙景愣住,直勾勾地看向岚烟手中的剑,忽而展眉:“是剑气吗?”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怎能想到,有人能以无形之气载有形之物?一道道的剑气生生将毒血送回,打在神鳌身上,割破他的衣角,一剑成了定局。
降灵神显被强行打断,南海神鳌虚影消散,何源州逼近苍云舟,足尖侧踢划过他的右臂,没等苍云舟闷哼出声,左手边银光划出,剑尖直抵上咽喉。
南云峰弟子何时吃过这等亏?
先前有多狂妄,如今就有多狼狈!
云舟侧过头去,眯着眼睛看何源州的左手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赢了我的是见血封喉,并非是你!”
何源州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随即手腕翻转,剑尖就这么避开了云舟的要害。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剑身却重重打在他的右臂上,发出一声闷响。
几乎是同一时刻,云舟惨叫出声!
他咬着牙,冷汗直流,恨恨地看向何源州:“好一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剑修,我废你一次右臂,你也折我一次右臂,算是扯平了。”
何源州皱眉:“怎么算扯平?你栖梧修士辱我青崖弟子,这笔账还未清算吧?”
“这不是侮辱。”云舟咬牙,主动适应起那股剧痛,他看到何源州认真的神色,忽地畅快极了,也不顾那架在胳膊上的剑,笑道,“这是事实呀。”
看到何源州神色难看,他的心底就越是畅快:“你一个人,不,就算你和那女修打上门来又有什么用呢?维艰境与和同境本质上就有区别,同样,青崖与四山之间亦有差距,你不会觉得只有我们栖梧是这样想的吧?”
他盯着何源州漆黑的眸子,硬生生扯出一抹笑容:“岭南栖梧,西山箜篌,天脉谶使,东海葳蕤……你是要一个一个打过去吗?”
何源州只盯着他看。
末了,终究是收了剑。
与此同时,岚烟定定望向衣衫不整的仲孙景,伸出手来,“望你如约。”
仲孙景深深看了一眼岚烟,一只手搁在乌木发簪上,将要解开。
远处人声忽地嘈杂起来。
隔离台上台下的结界终于被打开,一道声影忽地窜了出来,扑到仲孙景身侧,制止住他的动作。
仲孙景刚要开口,眼角瞥过一道身影,眉心忽地一跳,躬身道:“见过掌门。”
声音一出口,人群瞬间寂静下来。
几个人转头看去,只见一名发丝虚白的老者负手而立,一眼望去,只余下“仙风道骨”四个大字,周身气势磅礴,不是栖梧山掌门苍南筠又会是谁?
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扫过人群,最终停留在岚烟身上。
“好!好啊!能想到以剑气破局,看来我这两个徒儿输的并不冤。”苍南筠一捋胡须,佝偻的身子直了直,“未习剑法,先凝剑气,小友若是尚未拜师,来我栖梧南云峰门下可好?”
一众修士这才发觉,岚烟先前只报了名字,并未透露其他。
更令人震惊的是,苍南筠掌门竟起了惜才的心思,想收那剑修为徒!
一句话,让苍云舟目眦欲裂。
岚烟挽剑,躬身作礼,却是摇了摇头。
“师承青崖长明殿,沈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