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听到她的话,低声囔囔了句:“要是我亲手赢来的,我也敢拿啊。”他一缩脖子,又混入人海之中。
反观岚烟,神色自若地扣着那枚扳指,反身上了无双剑,没等稳住身形,那无双剑化作一道银光,径直往天的尽头飞去。
直至银光消失在了天边,苍南筠的脸色可算沉了下来,看着这一圈乌泱泱的人群,忽而一笑:“都是哪个峰下的弟子?热闹也看够了,还不去修炼,是等着在七荒灵域中丢人现眼吗?”
弟子们都知道苍南筠的脾气,连忙逃也似地散了,围在山口那一片人中只一呼吸间就余下了寥寥数人。
苍南筠看向垂着头的数人,语调平静了许多:“今日一见,作何感想?”
他并未指名,南云峰的弟子皆是心头一沉,听懂了苍南筠的意思,互相看了看,谁也没有开口。
苍南筠抚着衣角的褶皱,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见他身形狼狈,忽而感慨:“难道真的是他青崖的风水养人,离得高了,看得自然就远了。你在我南云峰下修行几十载……”
苍云舟的心凉了半截,连忙垂下头去:“师父,那女修定有古怪。我初次与她在青崖相见时,她才堪堪筑基,如今与她交手时竟感受到她的修为达到了筑基四境!”
苍南筠却是看了他半晌,慢慢道:“若你也有古怪呢?”
“什么?”
苍云舟没听懂师父话里的意思,下意识地询问,却见苍南筠低笑一声,不再多言。
“不对。”仲孙景拧起眉,望着无双剑远去的方向,神情恍惚,又将整件事从头到尾细想了一遍,失声道,“这不应该!剑尊不是个瞎……”
他话没说完,一道掌风拍在身上,将他震退数步。仲孙景没有防备,被这一掌撞得踉跄着跪下,嘴角蜿蜒下一行血迹。
仲孙愿瞳孔微缩,也顾不得其他,飞速移到仲孙景身侧,堪堪扶住了他。
她与仲孙景血脉相连,当是知晓他身体状况的,强行用那降灵术后体内的灵气本就已尽枯竭,如今受到苍南筠一击,又怎能护住身体?她垂下头,掩去了眸底的怨毒之色,替仲孙景擦了擦血迹后退到了一旁。
然而仲孙景静默片刻,愈发坚定:“传言剑尊十九年前便已目盲,可今日他的表现并不像个看不见的。”
那一掌打的他清醒许多,措辞也谨慎了。
他毫不畏惧地对上了苍南筠的眼睛,更加肯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就凭方才他出手打断自己便能得知苍南筠早就怀疑起这件事情来,只是有些话需要他说出口。
苍云舟的目光同样落在了他身上,缓缓皱眉。
*
岚烟踏上无双剑,直至驶出了岭南的范围后,整个人才彻底松懈下来,抱着剑坐在无双的剑身上,良久未曾言语。
这一放松下来,身体才后知后觉地反馈着痛感。
无双剑展开,几个人站在上面绰绰有余。沈度站在剑尖处,背对着两人不发一言,倒是何源州靠在剑柄处坐下,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稀薄的云荡在身上,裹挟着一层水气。
两个人在云雾之中窥着暗金的天光。
被风一吹,头脑也清醒了些。
岚烟看了眼剑前的人影,伸手点了点合契牌,示意何源州传音说话。
何源州见状,轻轻颔首,为了避免惊扰剑尊,同岚烟交谈起来。
他确实有事要问。
“你是如何破除蜃境的?”何源州凝望着她,想找出与先前的不同之处,“我听慕诗诗说过被蜃蝶控制进入蜃境的状况,靠着外力相助,才得以破解,而她只面对了一只蜃蝶。”
岚烟缓慢摇头,她从蜃境中清醒过来后,自是见到了脚下几乎成簇成簇的蜃蝶尸体,那蜃蝶将她拉入一场盛大的幻梦之中,教她沉沦;只是后半段梦境忽然转变,成了一场噩梦,如今再回忆起,只余下一片苍茫大雪,其他的细节一律回忆不起。
何源州又看了一会,确定她是真的没事,这才移开目光道,“虽说这一趟栖梧之行来的不亏,但总感觉忘了点什么东西……”
岚烟看他伸手双臂交叠撑与脑后的样子,知道是解了右臂的心结,彻底放松了下来。只是琢磨了一下,忽道:“我亦有此感。”
她确实忘记了什么。
系统语气凉凉:“别想了,你把剑忘了。”
何源州见岚烟面色古怪,这一望过去,只见岚烟双唇震颤,竟忘记传音:“剑……”
她怎么把夺剑之事忘了!
眼看着当时仲孙景都把发簪递过来了,要不是栖梧掌门阻拦那一下,她第三把剑理应到手便是。不仅剑没夺到,她自己反而搭进去了一柄木剑。
想到这里,她顿时头疼起来。
系统见她面色不好,提醒一句:“但是你也不亏啊,好歹赚了他十万灵石呢。”
它轻哼一声:“这么多的灵石到手,你也别惦记你那把破木剑了,换把名剑都绰绰有余。”
沈度回头看了一眼。
系统直接噤声。
好在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去,继续御剑飞行。
系统被那一瞥吓到,不再吭声,老老实实当背景板。
岚烟的视线落在手中的扳指上,思虑片刻,竟是又同何源州传起音来:“师兄,这些灵石,你打算怎么做?”
何源州见她拧眉纠结了有一会,此刻才明白是因为灵石的事情,不由得失笑:“你赢来的便由你分配。”
他不是没听到岚烟念着剑字,只当是她想换剑。木剑被见血封喉毁了,而她已经踏入筑基,早就应该去配一柄适合自己的好剑。
却见岚烟扬起眉毛道:“我们。”
她眉宇间仍是对灵石的纠结,重复着:“这是我们一起赢来的,何师兄,可别想把烂摊子丢到我一个人身上。”
何源州忽然很想笑,那堆积如山的上品灵石,原来在她眼里看来,却是一个烂摊子。
岚烟虽然拧眉佯装恼怒,眉眼间是笑意连连,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想到栖梧弟子见搬空灵石时灰败的脸色,不免一笑。
何源州笑过了,又垂下眼帘,轻声拒绝了:“灵石对我而言用处不大。”
“师兄不用换剑吗?”岚烟有些好奇地打量何源州的佩剑,它普普通通,平平无奇,却是多数剑修腰间背后带着的一把。可剑修弟子,若有好剑相配,岂不是相得益彰?
就像薛霜值一样,得了新剑、好剑,将旧的长剑换下。修士增进修为,自然会去寻一把配得上自己的剑。
何源州左手搭在剑上,轻轻敲了敲剑柄:“不,这把就很好。”
他缓缓扯了抹笑容,温声拒绝了岚烟的提议。
岚烟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只见无双剑一个疾停,她与那绿豆大小的眼睛对上,对方还嘹亮地振翅发出一声鹤鸣。她转过头去,看见郁郁葱葱的山林,这才发觉已至青崖。
无双剑将他们两人赶了下去。
是的,赶。
剑尖利落地翻了个面,还没等岚烟她们稳住身形,便径直抽走回到了剑鞘之中。无双剑突然翻脸,一阵天旋地转后,岚烟同何源州稳住身形,免得自己脸着地。
何源州见无双剑不欢迎他们,也没做停留,拜过剑尊后,抓了灵鹤利落翻身而上,留了个敲击合契牌的背影,驾鹤直转流云峰而去。
山门前只余下岚烟与沈度师徒二人。
岚烟沉下心来,心道这一遭沈度怕是将训她好一阵子,连山门没进就把他们赶了下去,定然是带着气的。心思一阵翻涌后,总算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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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头,准备同师尊解释。
然而她却只看到一片背影。
沈度沿着山门而上,既没有御剑,也没有乘鹤,一步一步踏上阶梯。白色长袍随着他的动作摆动,拖在长阶上,就这么染了尘。
岚烟望着望着便出了神。
已尽深秋,凉意萧瑟,然修士有灵气护体,不觉寒凉。
岚烟就这么站着,看白衣仙人沿路而行,不知怎的,产生了一种想为他披上衣服的冲动。那身影太过单薄,然而就是这道单薄的身影,挡在自己面前,抵住了栖梧掌门的恶意。
也是因为自己,主动走出了长明殿。
这样一道灼热的视线,沈度又怎会察觉不到?
身前身后寂静无比,他微微停顿,复迈步跨过一长阶,朝着长明殿而行。
忽听见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有人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自己,调整着呼吸,跟在身后。他迈一步,她便跟上一步,如此反复,沈度的脚步终于慢下来,回过头去,只见岚烟跟在身后,循着他的脚印走。
似是察觉他停下来,岚烟缓缓抬起头,捧着那枚扳指,将它递到沈度身前:“师尊,灵石我只拿了一点,要去请师姐们吃东西,余下的……”
她愿意把赢下的十万灵石交出去。
沈度看了一眼,没有动作,又转过身去,只道:“静。”
岚烟捧着扳指不知如何是好。
系统倒是没什么意外的反应:“你捧着这个东西,跟烫手山芋似得,沈度能收才怪。”
“那应如何?”岚烟反问道。
系统不发一言,显然也不知如何应对。
脚步声依旧,却比之前慢了许多。岚烟不再言语,却也不知是否触怒了沈度,一时怔愣在台阶上,看着扳指在阳光的照射下映出的色彩。
直到头上被一片阴影笼罩。
在距她几个台阶之上,岚烟听见师尊似乎发出一声叹息:“跟上吧。”
登上殿前的长梯,每次的心境大不相同。第一次是为了拜师,受了禁制影响,只觉路途遥远漫长;第二次乘着灵鹤,长阶尽收眼底,而第三次与师尊同行,这长阶也只是普通的长阶。
心性不同,看到的亦是不同。
直至踏上最后一道阶梯,抵达殿门之前,岚烟神色怔然,忍不住疑惑:就到了?
沈度看着她神色莫辨的样子,竟是出了声:“莫非还想再爬一遍?”
他余光扫过背上的无双剑,大有一副岚烟点头他就送她下去的架势。
岚烟回过神,连忙道:“弟子不想。”
她并非想再爬一遍长明殿,只是忍不住想,先前困住她整整一下午的台阶,如今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抵达了?
长久的沉默后,天边最后一丝余光被墨色吞噬,沈度的声音淡淡:“从今往后……不必再夺剑,剑诀我仍会传予。”
这话犹如惊天炸雷,几乎同一时刻,岚烟便问了出口:“为何?”
她为了夺剑筹备那么久,如今师尊却说她不必夺了?
沈度知她眼底迷惘,却也没道出个为何,只言:“你已经夺来了令我满意的。”
令他满意的?已经夺来了?
岚烟怔然而立,并不知晓师尊话里意思。等沈度合衣靠在榻上,这才如梦初醒般,把扳指往台子上一放,连忙溜回了后山的洞府。
想了片刻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夺了什么,索性歇息下来,准备继续冲击筑基五境,刚要打坐,却发现玉牌微微发烫,显然是有人给她传了讯。
她展开合契牌,只听见郑洛发出一声哀嚎:“岚烟师妹,你们俩到哪里去了?”
……坏了。
她就说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原来是把郑洛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