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顷刻间,大雨如注,雷云遮掩了天边最后一丝光线,只余下暗淡颜色。

    坠下山崖的失重感仍停留在身体中。

    怒号的风雪、滚落的血珠,还有那双攥紧着她的那只手……一切都是那么真实。

    岚烟陡然睁开眼,伸手在虚空之中抓了抓,仿佛还残留着当时的触感。

    她醒了。

    不知这雨下了多久,也不知她这一觉到底睡了多久,再度醒来时,意识依旧昏昏沉沉,却感觉到莫名的心安。

    岚烟侧过头,果然看见了那片熟悉的白色衣角。

    她坐起身,下意识唤道:“……师尊?”

    面前的人是沈度没错。他衣摆处的血迹,是她无意识喷上去的,点点猩红为白袍染了色,倒像是绽放在雪中的寒梅。

    那身影却动也不动,守在旁边,如同一尊雕像。

    岚烟心下一紧:莫非师尊真像梦境中那般听不到声音了?

    沈度静默地伫立在她不近不远的位置,并未向前一步。门外大雨如瀑,不时伴随着阵阵雷声,和梦境中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让她无端地感到惊惧。

    她下意识地朝着那片衣角伸出手来,语气急切:“师尊!”

    沙哑、低沉的一声气音,宛若长时间未曾喝水的人发出的声音,连岚烟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道身影终于动了,俯下身来,递过一支瓷瓶,直接递到了岚烟的唇边,倾泻瓶口,待到里面的液体尽数没入嘴角,这才退后一步,将瓷瓶收回。

    “琼花液。”沈度见岚烟欲张口说话,先一步打断她,“含在口中,待到花液温热再吞服,琼花液具有润喉之效,你若是多言几句,后半生的嗓音都会同现在一般,回不去了。”

    他蹙眉望着岚烟,显然是对她的行为非常不认同,面容似是结了霜。

    又一声闷雷炸开,岚烟这才回过神来,刚要开口,生生抑制住自己,点了点头。

    系统:“……”

    一个一本正经地瞎说,另一个还真信了。岚烟的伤并不在喉咙,怎么可能使嗓音破损变不回去。

    细密的雨连珠而落,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只余下雨声。

    她挪开视线,不再与沈度对视,转眸看向双手。

    这双手在冰天雪地中艰难爬行,爬到双手近乎溃烂生疮、血肉模糊,最终握住了另一双冰冷的手。

    指节微动,甚至能感受到残存的冷意。

    她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过于真实的梦境——在蜃蝶所钩织出的幻境中,她也见到了相同的场景,冰雪覆满山,天地间一片苍茫,空荡到只余下她一人。

    如今却多了一人。

    她的师尊被困在这座高山上,五感尽失,又与她一同跌落山崖。

    若说是梦,那它太过真实。

    若不是梦呢?

    岚烟心底生出荒谬之感——普天之下,又有谁能让剑尊五感尽失,变成一副废人模样?观瞻九境,天人之姿,万剑之尊,每个名号都是沈度硬生生闯出来的,若真有他重伤那天,也该是天地法则所缚。除了天道的法则,无人能伤半步飞升的大能。

    也不会有这么一天。

    岚烟沉下心来,回忆起事情的经过。

    在栖梧中了蜃术那天,她困于苍茫的冰雪之中,身体因此而冻伤;返回青崖后,服用了能够吊命的丹药,身体上的伤痕痊愈了,却在练剑之时突然发作晕倒,在梦境之中又预见了相似的一幕,意识念起年幼时在现代的场景,最终挣扎着醒来,吐了师尊一身血。

    再次醒来后,便是现在这般模样。

    梦中无所感应的人出现在面前,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她分不清虚实真假,只是望着那人出神。沈度只是站在这里,却无端地让她生出了心安之感,便晓得梦境终究只是梦境。

    沈度面容沉寂,撕开雨幕踏入洞府之内,将腥湿的雨水味阻隔在身后,单单往这一站,便破开了岚烟的漫漫长夜。

    岚烟手指微弯,不自觉地抚上玉床上的无名剑。

    那几页字迹是沈度所留,他将剑意凝于笔中,凡是剑修都会察觉这些字所蕴含的无上剑意。

    原来到达剑尊的境界果真可以使万物为剑,只寥寥几笔,就将那两仪剑法的要点勾勒纸上,当岚烟拾起纸页,入目的字迹就是一道道宝贵的剑法招式,顷刻间剑带人走,人随剑动。

    她按着沈度留下的剑意摸索着练习,从字迹中还原出属于自己的“两仪剑法”,那一晚,不止树叶被剑气斩落,就连她心中的杂念也被剑气所断隔,真真正正走向自己追求的道。

    或许师尊正是知道她所向心中之道,才会以这种方式留下剑法。

    这么一想,竟是嘴角微弯,扯出一抹笑意。

    雨停风静,那道身影依旧在。

    一场雨下得透彻,连空气都冷冽了三分,雨后初晴,阳光洒落进来,映在岚烟的发梢眉眼。

    “七日后灵域开启。”

    那道清冷的声音隔了不知多久再度响起,停顿了许久,才问道,“要去吗?”

    岚烟无声地抬起头来。

    察觉到她的动作,沈度平淡地开口:“已经可以说话了。”

    她咽下琼花液,润了润喉,抓住重点:“是七荒灵域吗?青崖今年分到了几个名额?”

    之前在师兄师姐们口中便得知过七荒灵域的事情,加上在栖梧弟子中打探的消息便可知晓,进灵域的名额是固定的,这寥寥几个名额,其他几山的弟子要凭实力去抢。

    但是据白静槐所说,青崖每年去灵域的人是自荐来的,人数不够时萧懿长老还会指派。

    “四个。”沈度如实回答。

    四个?!

    许是岚烟的表情过于震惊,沈度又道:“其他几山分到的名额也是四个,另外,处在十二宗的修士们也分到了四个名额,今年进入七荒灵域的,总共是二十二人。”

    话音刚落,岚烟脱口而出:“不应该是二十四人吗?”

    五山分得名额共二十个,加上十二宗的四个名额,加起来怎么也不能是二十二这个数字。

    “天脉一族只余下二人。”

    沈度说道:“天脉一族独占一山,此山只能在神占中看到,却是寻不到。山周围设置了重重大阵掩映,族人皆避世而居,不参与世间纷扰,经常活跃的也只有两个人,国师即墨迟以及谶使空桑镜,不过每年的七荒灵域都不见天脉一族参与,那两个名额便空了出来。”

    “国师?”岚烟眉心一跳。修士居然能成为国师?这不会引起人皇忌惮吗?人皇寿命有限,修士却拥有着漫长的生命,直到寿元将灭、达到大限。

    “天脉一族是修士不假,但他们亦是谶使,国师亦然。谶言预示吉凶祸患、兴衰消亡,哪个王朝有谶使的庇佑,哪个王朝便会长盛不衰。不过谶言也有代价,天脉谶使很少有人能活过四十年的,这就是使用谶言预示的代价。”

    沈度那双不带感情的眸子忘了过来,似是喃喃自语:“世间万物,都有代价……”

    岚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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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腾起一抹怪异之感,不是因为谶使,而是因为分得的名额数。

    按理说,灵域机缘与险境并存,七荒灵域被五山选中的目的就是为了历练门下弟子,名额自然是越多越好。只有二十几个名额,要轮多少年才能让多数弟子参与到灵域之中?

    也难怪栖梧那边奉修为到魔怔的地步。

    她心中思虑万千,最终抬眼看向等着她答复的沈度:“师尊,今年的四个名额要怎么分配?”

    ……

    青崖山脚下,一个浑身满是泥泞的人影凭空出现。

    他浑然不觉身上脏污,朝着地面连连打出数道法决,引得来往弟子频频回首,直到法决将地上劈出个大坑,坑中石块化为齑粉,这才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男修观察许久,这才确定了泥人的身份,试探道:“郑洛师兄……?”

    连弟子服都看不出颜色的泥人郑洛松了口气,直接瘫倒在地,随意挥了挥手:“没事,不用管我,你去忙你的吧。”

    那弟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边走一边嘀咕着:“消失了足足一个月,回来就成了个泥人……”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郑洛放松下来,他的视线仍忍不住往自己砸出来的坑里瞟,心里是狂跳不止,又歇了好一会儿,才摸出了合契牌,群发了一条传讯,将空闲的几人都叫了过来。

    岑宁平日无事,来得最快,在看到满身是泥的郑洛也是一惊,咂舌道:“你是去栖梧的沼泽里游泳了吗?”

    郑洛守着那个坑,也没给自己施展净尘诀,反倒是拿出一沓隔音符,就地燃烧起来。

    白静槐被萧懿长老关了禁闭,慕诗诗正在画符,两个人只得用合契牌与他联络。薛霜值与岚烟联络不上,大抵是在闭关,郑洛等了一会儿,见到了姗姗来迟的何源州。

    他见了郑洛,也是一愣:“栖梧查的这么严?你布阵布到泥沼里去了?”

    那反应和岑宁如出一辙。

    若是往常,郑洛早笑着骂回去了。见他面色严肃,何源州亦是收了笑容,一瞥术法轰击过的坑底,心道不妙:“你的阵法被栖梧修士发现了?”

    岑宁没能参与到栖梧之旅,只是听说了岚烟三人去栖梧打了一架,顿时瞪圆了眼睛:“你还在栖梧设了阵法?”

    郑洛摩挲一把脸上的泥水,忽地长叹口气:“远距离的传送阵法还是过于复杂,我在栖梧停留了一个月,好不容易找到了设下阵法的地方,鬼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

    一开始是忍不住气,凭什么栖梧的修士能在青崖设下阵法?他虽然剑术一道不如其他人,但是阵法方面也算是个奇才,也想找回场子,决心在栖梧这边加个单向的传送阵法,好传一些误入阵法的灵兽,来个守阵待兔。

    但以他如今的修为而言,传送阵法需要消耗大量的灵力,郑洛不断寻找适合放置法阵的地方,一找就是数十天,不断调整阵法细节,总算设置出一条单向通道来。

    岑宁听得入迷,连忙问道:“后来呢?”

    没等郑洛开口,只听见一道闷闷的声音传来:“想也知道,肯定失败了,不然他怎么会裹着一身泥回来?”

    几个人十分相熟,骤然响起一道陌生的声音,都吓了一跳,抬眼一瞧才发现声音来源是郑洛腰间裹着泥巴的合契牌。何源州没忍住,替他掐了一道净尘诀,合契牌中的声音清晰明了,这才辨识出是白静槐的声音。

    “阵法失败了是小事。”郑洛只盯着地上那坑瞧,“人能回来就是天大的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