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地势复杂,一条源自群山峰顶逶迤而来的溪流分成几股汇入一条长河,将栖梧与险恶的地势阻隔开来,河流以东,是修士群居的栖梧山,河流以西,却是那深不见底的泥潭!
此处人迹罕至,毒虫甚多,修士不常来,当地人也不敢去,那翻滚悲号的河流因此得了个“不还河”的称号。
此时正值辰初,河畔是一道惊慌逃窜的身影,只见此人步伐诡异、左右腾挪,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他穿过丛生的杂草,直被逼得扑入水中,也顾不得形象,手脚并用地刨起了水。河水本就湍急,他这一个猛扎进去,也没溅起多大水花。
过不久,一个脑袋从水中探出,将手从河水中拨起,用力地摩挲一把脸,又面无表情地从头发上捋下扒在上面的螃蟹苗,迈着步子在溪水中淌着前行。
没办法,岸上的长虫还在盯着他看呢。
拧了一把袖口的水,郑洛颇有些郁闷,他本来在好好研究着阵法的位置,刚选好几个地点,不知为何,突然多了很多栖梧修士前来搜查。
他见势不妙,连忙带着那残缺的法阵转移,跑到个半点人影也没有的地界,这才停了下来。
他在栖梧停留了一个月,手上有材料和阵法,只要青崖那边的传送阵法不被破坏,是不愁如何回去的。
问题是得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把阵法放下来。
先前寻觅的位置是不能再去,眼下也只能另寻阵眼。
郑洛低头看了眼泡在水里的弟子服,掐了个避水诀。他自小就怕长虫,先前被追得急了,更没来得及施展避水诀,以至于如今这么狼狈,接着又扯开一张匿踪紫符,将周身的气息隐藏起来,这才准备跨上岸边。
两只脚踩在地上,郑洛这么一回头,发现那长虫已经伏在水流之中,昂着个脑袋正在找他。
郑洛:“……”
通常来讲他看见一两条蛇,就离面对一窝蛇不远了,得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郑洛踏上河对岸,另一头林影重重,难怪本地人都不愿踏足此处。他脚步无声踏过草丛,陷入一处柔软。细细看去,淤泥托着人下陷,避水诀护住周身,竟是半点泥点也没溅在靴上。
此处是谭泥沼,不适合设下阵法。
郑洛打定了主意,调头往林中行进。
余晖将尽之时,悄然升起一抹月光,有着符篆的掩护,这一路倒是顺利无比,没再遇上长虫。
不知往里走了多久,头顶上夜幕垂落,余下点点星光。郑洛择了一处地势较高的位置,轻手轻脚把阵法放了下来,闭目凝神,准备摆阵。
他执起灵石,刚要落在艮处,忽然听见林中传来深浅不一的窸窣声。
郑洛当下眉心一跳,意识到了什么——此处有人!还不止一人!
他握紧灵石,屏了气躲进草丛。匿踪符还余下大半,只要这两人不经过此处,定然不会发现他。
那窸窣声持续了片刻,最终停在了某个位置。
没过多久,只见一声重物被抬起的声音,又轰然一砸,震在地上。
郑洛死死地盯着身前的阵法,掌中的灵石被用力攥紧,心下推算:林中只两人,但却不是普通人,通过震颤可知他们离他只有十步以内的距离!
如若现在补足法阵,他可以立即回到青崖,只是阵法启动会有灵力波动,他离开之后这处阵法会被两人察觉。
好不容易来一回,他怎能空手而归?
看着脚踝处的泥水,郑洛纠结了好一会,还是决定等那两人离开再启动阵法。
重物砸落在地,林中突然响起一阵沙哑的笑声。
那人笑得肆无忌惮,又将重物拾起抛落,反复几次之后,才开口道:“能确定这东西是真的吗?”
另一人声音低沉粗哑,透露出一股沧桑之感,一听便可知晓是位老者的声音:“不会有假。”
“少主,你我抢在所有人之前夺得此物,我们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苍老的声音停顿一瞬,“还望有后续的合作。”
少主?
郑洛竖起耳朵,他眼皮狂跳,一时明白过来自己是误入了什么重要的谈话现场,也万万没想到这会吞人的不还河对岸有着两位要做大事的修士。
关键是他们还不开隔音阵法。
那人似乎沉吟了好半晌,老者便静静等待着。不知多久,那青年慢声道:“……碎玉,岭南得其一……”
他的话飘散在了风里。
“岭南?”那老者震声道,语调上扬,“不是说——”
郑洛真没想过要触碰到这位少主的核心秘密。可偏偏两个人交谈的话语顺着风往他耳朵里钻,断断续续地,就是没完没了。
碎玉?
一块碎玉也值得人大老远跑到林子里来商谈?
想到这里,郑洛下意识地挠了挠头,他头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挠着挠着,手上的触感倒是有些不对劲——
这凉冰冰的、块状有起伏的细腻感……
郑洛凝固了。
仰起头的一瞬间,只见一条细长的蛇身盘绕在树干之上,三角形的脑袋昂起,嘶嘶地吐着蛇信。
而他的手正搭在它光滑的蛇尾上。
在惨叫出声的一瞬间,郑洛下意识地捂住嘴巴。那条蛇探出身子形成一副攻击姿态,他并未发出声音,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离那树干远了几分。
“哗啦——”
脚下传来一声轻响。
不同于微风吹拂,是实打实地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郑洛:完了。
他汗毛竖起,此刻真真正正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这细微的声音常人尚能注意到,何况是耳聪目明的修士。他动这一步,算是彻底暴露了自己。
忽而一声闷响砸落在地,那老者残留的质问之语化作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彻底归于了寂静。
竟不是朝他发难?
饶是如此,他下意识地向着阵法所在之处就地一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身上保命的法宝开启,伸手掏出灵石就要往阵法残缺之处填补。
不知那两人有何恩怨情仇,导致上一秒相谈甚欢的少主下一刻就抹了老者的脖子。但郑洛知晓,那位少主的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
他的速度极快,凭着多年操纵阵法的经验,找了身边最粗壮的一棵树作为阵心,依次将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个方位补齐,面色一喜。
还管什么守阵待兔!先保了小命回到青崖要紧。
他就地一滚,刚要触到阵法的范围,忽而察觉到身后那股极为危险的力量靠近,也不管阵法是否开启,直接向前一个飞扑,警觉地回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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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原本他所在的位置化作一摊泥水,连带着摆好的阵法都被腐蚀融化,只余下几块灵石歪歪扭扭地排布在泥汤之中。
郑洛不由一阵后怕:倘若他直觉不是那么敏锐,恐怕自己都会化作林中的养料,彻底与泥水融为一体,连骨头都不剩下一根了吧。
顷刻之间,他燃起身上所携带的所有符篆,又祭出须臾舟,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他的目标很明显——脱离这鬼林,前往河对岸,哪怕去栖梧的地盘被修士发现也没有关系,此人在夜半时分与人密谋,定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身份。
只要前往人多的地方,他便不会再追!
须臾舟的速度拉满,他踩在脚下,察觉不到身后那位少主的气息,便生了回头查探的心思。只是这一看,身后哪还有那位少主的身形?反倒是林中的树木拉长了影子,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连对方身形都没看到半点,就被追得如此狼狈。
这鬼林的树影竟然为人所用,对方甚至不用露面就能将他逼上绝路!
能操控灵兽为人所用的修士多半是栖梧的弟子,但能操纵影子的邪术他倒是第一次见。
好在须臾舟的速度足够快,不会被鬼影轻易追赶上。郑洛掂量着芥子囊中的储备,所剩下的灵石勉强够他传送回栖梧,只是如何在鬼影的追逐中布下阵法?
郑洛思来想去,将须臾舟的高度降低了些许,把手上的灵石抛下去,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绕开鬼影;不出片刻,又经由此处,再次放下一块材料。而鬼影不具智慧,只知道追赶,一来二去,让他在高空抛物时便神不知鬼不觉布下了回青崖的通道!
鬼影与他的距离愈发相近,只余下短短一臂的距离,郑洛连忙跳下须臾舟,整个人栽倒进阵法里,就在他要脱离栖梧时,脑后一凉。
……
岑宁拨开他脑后的碎发,果真看见一道细长坑洼的血痕。
郑洛仍未回过神来,凝着地上已经被毁坏的阵法,一阵后怕:“伤我之人并非正道,现在只怕他通过阵法循来青崖。”
他低声补充:“我已经将青崖周边的所有传送阵法清理干净,包括槐安村的双向传送阵法。”
郑洛心里清楚,那邪修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他遗落在栖梧的东西太多太多,有的是禁术能追寻到自己的踪迹,没有传送阵,想要从岭南翻山跋涉到北部的青崖,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合契牌另一端却传来了慕诗诗冷静的声音:“青崖有剑尊坐镇,只要你不下山,那个邪修就没有机会害你。”
她绘着符,眸光亮起,望着合契牌:“那位少主为什么杀人灭口,又不愿意显露人前,宁可召出大批树影耗费力量去追你?按照你所描述的内容,天底下知晓这‘碎玉’的人少之又少,他杀了同谋,又去追杀你,定然不希望‘碎玉’的事公之于众!不如抢先一步将消息散播出去,修真界的人那么多,他一个个杀的过来么?”
郑洛惊而抬头:“可这‘碎玉’究竟是何物?五山相隔甚远,又该如何将消息传播天下?!”
何源州冷声道:“‘岭南得其一’恰恰证明这碎玉数量繁多!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放出去,自然会有人行动,到时碎玉的信息也就揭晓了。至于如何传播么……”
几人对视一眼,心头同时浮出一处地点:
七荒灵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