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苏州的地界,明显冷清了不少。街上鲜少看见人影,不少店铺都关着门。夏日的天气又是多变,还没晴一会儿,又见乌云。
“娘子,看这天气又要落雨。”香菱忧心忡忡的将车帘封上,嘱咐车夫走快些,“太奇怪了。”
兰槐心里也觉得甚是怪异,就算是难民逃了过来,也不至于关门谢客吧。如今的苏州像是……
她闭了闭眼,像是一座死寂之城,四处萧条。也不知道阿耶,祖母他们怎么样了。
还没行几里,就听到一声马的嘶叫,随后马车剧烈抖动,缓缓停了下来。香菱气鼓鼓的掀开车帘,想要去询问发生了何事,却被面前的景象惊住了。
乌泱泱的人群堵在马车前面,个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有的捧着残缺的半只碗,有的甚至连碗都没有。
“娘……娘子,这可怎么办。”香菱的声音颤抖,生怕下一秒这些难民都扑过来。
兰槐自然也看见了这状况,有些头疼的询问车夫,“能否绕路?”
她不是菩萨,救不了那么多人,能将自己和身边人保护好就已是不易了。
“不行,马车的四周都被包围了。”车夫粗着嗓音。他驭马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逼仄的空间,连掉头都不行。
半晌,兰槐撑着凳子站起来,朝外面走去。而外面的人见主人家出来了,哀嚎满天。
“菩萨娘子求您给点吃的吧。”
“娘子娘子,我们已经半个月都没有饭吃了。”
“我那刚出生的儿子就被活活饿死了,菩萨娘子!”
……
兰槐拧着眉盯着下面,默不作声,良久才出声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有粮食的?”
底下一个穿破洞长衫的小男孩抢先答道:“娘子穿的这么奢华,又是从外地而来,肯定有吃的。你们说对不对!”
一呼俱应,像是要将天掀开。
“我是苏州人,此行确实是给你们寻粮食来的。”兰槐唇角微勾,眼神却似冬日寒冰。
“真的?粮食在哪?你莫要骗我们。不然我们这些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说罢,小男孩朝地上吐出一口唾沫星子。其他人见状也学着样子。
香菱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抱怨,“你这小孩怎么这样,真没教养……”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兰槐扯住了袖子,直直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我只有一个马车诸位不是看见了嘛,粮食自然不在我手里。”兰槐又往外站了几步,看清了外面的人数,心里也有了定论。
“那在哪?你别想耍什么花样。”小男孩凌厉的眉毛让他的话多了几分威胁感。
兰槐一顿,她还是头一次在一个小孩身上感受到一丝惧怕。不过很快恢复过来。
“城外的粮仓,那儿有我从外地买回来的赈灾粮。”兰槐朝身后一指,只见越来越暗了,像是要有场暴风雨。“
话音刚落,不少人蜂拥着朝城外跑去,小男孩急声呵斥都不起作用。
兰槐找准时机,抓住香菱的手就往下跳,朝没人的地方跑去。
小男孩见状,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她骗你们的!那里根本没有粮仓,你们快看,她要跑走了!”随即撒开腿就朝兰槐追去。
数百人紧急折返,没去追兰槐,反而将马车上的东西掀了个底朝天,车夫也被挤了下来。
兰槐的额头不断浸出汗珠,而身后那人穷追不舍,直到将她两人堵在一个死胡同里。
香菱背抵着墙,拽着兰槐的手紧紧不放。
“你跑什么!”小男孩气喘吁吁,撑着膝盖,“粮食在哪?”
“你究竟是来找粮食的还是来找我的。”兰槐见男孩身后没人,眉头逐渐舒展开。
男孩唇角扯开一丝笑,直勾勾的盯着兰槐。突然将手放在后脑勺,扯开头套,一张素白的脸露了出来。
香菱没忍住叫出声,这这这,不就是上次绑架娘子的黑衣人嘛。
看清他的脸,兰槐心落了地。不管怎样,自己于他是有用的,所以她也没那么快死。
李载阴恻恻地一步步朝兰槐靠去,从袖口掏出一根粗粗的麻绳,“是你自己走,还是要我绑着你走?”
“我自己走!”兰槐甩了下衣袖,径直朝外走,路过李载身侧还不忘剜他一眼。
李载轻哼一声,将手上的人皮面具随意的丢在一旁。
一出巷子,兰槐就发现适才的难民已经不见了,留下的只是马车残骸和守在车旁的车夫,心地一凉。
“来人,将她给我带下去。”
话音刚落,街角就跑来两个身穿黑衣铠甲的将士,将香菱反手扣住带下去。
急的她连连哀叫,从眼角挤出两颗泪求兰槐救她。
“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兰槐怒不可遏,冲上去就要踹开将士却被李载用剑压着喉咙。
“别动,再动就要割伤了哟。”他一招手,将士就将香菱拖了下去,随后剑入鞘,“娘子还是关心关心自己的安危罢。”
李载大步走过去,将兰家马车的马抢了过来,当即就将兰槐拦腰抱了上去,随后自己也踩蹬坐了上去。
兰槐摇晃身子,想要跳下去,却被李载狠狠用剑柄抵住后腰。
李载使劲加紧马腹,随着一声长嘶,马撒开腿就朝前面跑去。
路过兰家祖宅,兰槐赶紧偏头一看,意外的发现几近天黑,却没点灯。心里涌上一阵不安,又想起方才的几位戎装将士。
成王……甲兵……李载……到底有什么联系!
一炷香的时间,马停在了一座山下。此时天已经很黑,但山路两侧都点着灯。
兰槐被颠簸的说不出话来,撑着马的脖颈狠狠喘气。
“歇够了嘛,歇够了就随我上山。”话虽如此,李载说完就走上山路。
几许凉风吹过,一旁的草垛发出声响。兰槐顿时打了个冷颤,想都没想直接跟了上去。
因为有阶梯,所以上山的路还算好走,在月亮走到头顶之时,两人也到了山顶。
四周寂静无声,除了偶尔呼啸的风声,只能听见兰槐的喘息声。
面前是一件茅草木屋。
李载朝她挑了下眉,示意她开门。
兰槐狐疑的推开,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屋里点着灯,传来阵阵饭菜香和酒香。院子不大,但都起了垄,种下了菜,在月光下生机勃勃。
院角的一个大坛也被种上了荷花,处处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这屋子的主人看起来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进去吧,他在等你。”李载双手抱臂,下巴微抬,示意她朝屋内走,而自己却是转头下了山。
兰槐眼皮微跳,胸口也在不停地起伏。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推门而入。
“你来了。”
是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兰槐瞬间抬眸看去,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一个壮年男子。
见她不动,男人又道:“快来坐吧,饿极了吧。”
兰槐这才注意到面前放了长方桌,上面摆着几道小菜,还有一壶清酒,闻着味,像是临城的酒。
“知道你要来,我就做了些小菜,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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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不合你胃口。”男人替兰槐摆上碗筷,又斟了杯酒,浑浊的眼神中极力展现出清明。
“你是谁?”兰槐紧锁眉头。想必这个男人就是李载执意要让她见的人,可他到底是谁。
男人轻笑出声,“多年不见,连阿耶都不喊了?”
兰槐心里一惊,眼神中带着点探究,不知想起了什么,就要朝门外跑去,却发现门已经被锁住了,怎么都推不开。
她只好转过身,语气有些冲,“你算哪门子的阿耶,我阿耶在府中住着呢!”
“认贼作父久了,还真把贼子当父亲了!”成王又给自己斟酒,一饮而尽,语气放缓些,“过来陪我吃顿饭吧,这么些年不见,长变了。”
巴掌过了又给一颗甜枣,兰槐才不会吃,厉声道:“我要回去!回家!”家的字音被咬的很重,惹得成王冷眉一蹙。
他凉声说道:“你的家就在这里,府上的东西我都给你搬过来了,你只管安心住着便是。”
兰槐脸色一变,指甲盖死死攥着肉,“那封信是你写的?你把阿耶关在哪里了!”她像疯了一般了敲打着门窗,却丝毫不动,她后背开始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成王未曾抬眼,神情严肃,“来人,将娘子带回去。”
门从外面被打开,兰槐一不留神就往后倒,好在被婢女扶住了。婢女顺势给兰槐带上眼罩,钳制住她的手,朝成王点头,转身就要走。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兰槐惶恐不安,她挣扎着想要甩开,却被扣的更紧。
她被带出了门,转过两个弯,上了十个阶梯,又转了一个弯,随后,门被推开。一股不知名的香气随着穿堂风扑面而来,还有一声细小的猫叫。
“娘子,您先休息,需要什么就跟我说,我在外面候着。”婢女将钳着兰槐的手松开,又道:“别想着逃出去,周围都是巡逻的侍卫。”
门被关住,穿堂风也消逝,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沉闷的气味,压得兰槐心里难受。
她将眼罩取下,环视这间屋子,不难看出,这是一间闺房。紫檀木梳妆台上摆着各式粉黛,湘妃色的床上躺着镶着花边的杏色人偶。
还没看完另一侧,门就被敲响。兰槐赶紧去打开,发现地上放着一份晚膳。一抬头就能看见带着兵器的侍卫在周围走来走去。
她冷哼一声,将饭菜端进来吃了下去,她可不会因为一点不顺心的事情糟蹋自己的身体。
成王居然还活着,她还是没接受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会突然复活。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将兰家一家人救出来。
她不曾和成王打过交道,根本不知道他的脾气……
突然屋里的狸奴翘起尾巴,走到她脚边,亲昵的在她裙摆上蹭了蹭。兰槐蹲下去,轻柔地给它顺毛,无奈一笑,她怕她晚了,兰家人遭遇不测。
后半夜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兰槐睡得很不安稳,次日早早便起了床。
她一推开门,昨夜的婢女就出现在门口,朝她恭敬的行礼,“娘子您醒了?奴婢名翠柳,这就给你打水来。”
兰槐轻声应下,待她走远,赶紧提起裙边往外面走。她记得只要在前面转个弯,下几层楼,再转几个弯就是门口了。
她跑的很快,眼神还不忘留意周围,这是内院的建造,看样子是和外面的茅草房打通了的。
“娘子这是要往哪走?”一道突如其来的男声打破了此刻的安静。
兰槐一个没留神踩上石板上的青苔,朝下倒,狠狠摔在地上,只觉膝盖酸麻。她愤懑地抬起头,朝来人瞪了一眼,“你这条狗怎么大清早起来也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