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载嗤笑出声,非但没有骂回去,反而蹲到兰槐面前,戏谑的道:“兰娘子还挺牙尖嘴利。”
随后站起身,正了正神色:“还不赶紧滚回去,阿耶正在去找你的路上。要是你被他逮住,定少不了苦头吃!”
兰槐很快反应过来这声“阿耶”叫的是谁,但也没多想,狠狠刀了一眼才转身离开。
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他在自己身后散漫的说道:“往左边走。”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左边,小跑着,没一会儿就到了一片刚开过垄的田地。兰槐心道一句不好,偏信了小人的话,身后突然传出壮年男子的声音。
“阿槐,昨晚睡得可好?”成王嘴角噙着笑,迎着朝阳朝着她走来。
恰巧旭日东升,光落在他脸上,添了几分亲和。
兰槐对这称呼直犯恶心,冷着脸,“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和你早就毫无瓜葛了。”她这才注意到成王穿着布衣,肩上还扛了个锄头,看样子是准备下地。
心里有些纳闷。一个矜贵王爷竟也会下地,性情还变了个彻底。
成王对她冒犯的语气一点儿也不恼,仍旧温和的笑着,走到地里,将锄头搁置在一旁,“那边有些菜苗,给我拿过来罢。”
随即弯下腰,将垄间的杂草拔掉,也不管身后人是不是拿了过来。
思忖良久,兰槐还是决定将装着葵菜的竹编篮递了过去。
成王拾起其中一根,龟裂的手指并在一起刨开个坑,熟练将它埋进去。
兰槐见他动作有些吃力,遂提早将葵菜一根一根分开,隔着相同的距离放置好。
“阿槐,种菜也是有学问的,你这么胡搞,不行!”成王一抬头就看见垄上放满了蔫蔫的幼苗,微不可觉的叹了口气,“苗是很脆弱的,夏天的阳光一晒,就会蔫吧,就跟幼童一样,需要父母的保护……”
说道这里时,不仅他愣住了,连兰槐都顿住了。反应过来后,他急忙忙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我知道。”兰槐眸色一冷,将菜篮搁置在田里,拍拍手往外面走,“我先去洗漱,换件衣裳。”
“好,我在茅屋等你。”成王盯着兰槐的背影有些出神,像是看见了多年不见的故人。许是怕她不来,又补充说道:“等会儿我带你去见兰山君。”
兰槐指甲盖掐着肉,脚下的步伐也赶紧加快,她要快点见到阿耶他们。
日头逐渐升高,天也渐渐热了起来,几只蝉爬在树上,鼓动翅膀。
“义父,水贼已经全部被控制了,消息也送去了长安……”
兰槐甫一走到门外,就听见里面有人说话。透过门缝看去,一位玄衣男子站在里面,前方成王危坐。
她几乎是同一时刻认出了那男子就是李载,不由得张开了嘴,随即屏息凝神,贴上耳朵。
“阿槐,你来了。”
却没成想,听到的第一句便是这个。
门被从里面拉开,李载那张妖艳的脸出现在兰槐面前,他玩味道:“偷听?还挺像模像样。”
兰槐立刻站直身子,并没应下他的话,神情严肃的走进去,冷声道:“带我去见阿耶。”
“急什么,他们还在来的路上呢。”成王不疾不徐地吹了吹飘起来的茶叶,神态自若。
兰槐真是恨透了他这幅样子,真善的面具之下不知道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包括她的阿娘。
成王挥挥手,示意李载下去,也替兰槐倒了杯清茶,半晌又添上壶浓的。见兰槐将那杯清茶倒在地上,反倒给自己倒了杯浓茶,倏地一笑。
“倒是和你阿娘很像。”
兰槐指尖微紧,一双丹凤眼凌厉的扫过去,“你不配提我阿娘!”
知道她对自己误会颇深,成王也没再辩解,而是语重心长的说道:“眼见不一定为实,但耳听一定为虚。”见兰槐又要开口,赶紧添上一句,“你住的那间厢房你娘也曾住过,里面有她给你留下的东西。”
她果然安静下来。
成王道:“一个时辰后大门口等你。”随后起身,离开了这间茅草屋。
兰槐趁这个时间赶紧跑回去,却什么也没发现。她有些泄气,觉得成王是在骗她。抿抿唇,重重地向下踩了一脚,往外走。发现声音有些不太对劲。
随即蹲下来,指关节沿着铺木板的方向轻敲。
“果然!”有一块下面是空的。
兰槐赶紧去找来小刀,将最上面那层撬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绯色重工木箱,旁边摆着一把镶着蓝色宝石的匕首。
手上的小刀不知何时掉在地上,她蹲坐在一旁,安静的盯着坑里,像是要在这死物身上看出点什么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兰槐才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把匕首,又扯出手帕,将它包裹起来,拭去上面的尘埃。日光从窗棂洒进,蓝色的宝石折射出别样的光辉。
“咳咳咳。”
兰槐将那大木箱搬出来,放在地上,不少灰尘飞起来,呛的她连连咳嗽。她去把鸡毛掸子拿过来,将箱子上的灰清扫,漏出它本来的颜色。
“惟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家室兴。”兰槐对着正面镌刻的一行字呢喃出声,双手不自觉的抚上木箱。
只希望我的孩儿愚钝刚直,无灾无难一直到家庭兴旺幸福。
前半句字体娟秀,不难猜出是阿娘所刻。只是这后半句,刻的字迹渐渐变大,有笔锋也有气概。兰槐摇摇头,不再去想,手指触上了中央的铜锁。
这么多年过去,锁早就腐朽不堪,她使劲一扯,箱子就被打开。
……
“快点,到时候别乱动!”李载厉声说道,将兰槐往身侧一扯,步履匆匆。
兰槐神色凝重,跟在他的身后抿唇不语。
两人走的是府上的密道,四周很狭窄,很黑,没有风声,叫人看不清尽头。不知道绕过了多少个弯,兰槐忽觉耳畔有风声,眉间一松。
突然,一道白光洒下,刺的兰槐闭了闭眼。李载很快挡在前面,低声道:“你在这别动,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别出声。”
说罢,李载转身就要走,却被兰槐抓住了手腕。他眼睫轻抬,无声示意。
良久,兰槐才松开,喉咙发紧,“我要见阿耶。”
阿耶有两个,鬼知道她说的是哪个。李载遂敷衍的点点头,几步就走了出去,留兰槐一人在原地愣神。
“李元小儿,演这么大出戏就这么草草收场?你肯我可不肯!”一道粗犷的声音从兰槐身后响起。
她随即将头贴在密道出口,侧目看去。
说话之人是个光臂大汉,额头被刺了青,眼睛也瞎掉一只。而他的正对面便是成王,仍旧是粗布麻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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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成王弯唇一笑,不曾直接回他而是询问道:“兰山君带来了?”
“你的东西我肯定不会拖欠你,可是我的东西,我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抢。”男人朝地上狠狠吐了口唾沫,对着身后的小兵挥手。
不多时,几个海贼提着几捆麻袋就扔了过来。放在地上的时候麻袋还在不停的蠕动,呜咽的声音传来。
男人面色不爽的狠狠踹了一脚麻袋,瞪着眼,“死鬼东西,动什么动!”
哪知那麻袋动的愈发厉害,呜咽声更显。气的男人一把夺过身边人的木棍,就要往身上打去。
“吉三!”成王的声音严肃了许多,不怒自威。他知道兰槐就在附近,若是兰山君真出了点什么事,他俩关系又要疏远不少。
被唤作吉三的人,轻蔑笑一声,将木棍摔在地上,与地板撞击出声,“你自己看着办,不要辜负我的信任。”随后,带着其余海贼一齐出了门。
人一走,屋内便空荡了不少。
成王坐了回去,靠在梨花木椅上,盯着面前蠕动的袋子发了神。不知何时,李载从侧门走了出来,朝成王一拜,还没开口,就见他朝着兰槐所在的暗室一指。
李载心领神会的去打开密室的门,几乎是门被打开的同一时刻,兰槐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直往两个麻袋的地方冲。
飞速的打开麻袋上捆扎的绳子,将袋子往下扯。两个蓬头垢面,脸上还有淤青的人蹲坐在她面前。兰槐紧紧抱住他俩,双手都在颤抖,泣不成声。
半晌,才泪眼婆娑,嘶哑着嗓音问道:“祖母呢?”
兰渊盯着兰槐看了好一会儿,倏地一笑,干裂的嘴唇上血丝都凝固了,“没瘦,真好。”话音刚落,又紧紧扣住兰槐,往怀里塞了塞,眼角滑下一颗清泪。
“祖母走的很安详。”兰山君盯着面前这双儿女,声音很轻,但是兰槐还是听见了。她猛地侧过头,愣在原地,久久没动。
“叙情也叙够了吧,那就赶紧给我滚回去。”李载走上前,像是拎小鸡一般将兰槐提起来,朝屋外走。
怀中突然一空,兰渊像疯了一般站起来,朝着李载扑过去,扒拉着他的衣服,嘴里还在不停吼叫。可任凭他怎么抓扯,对方却纹丝未动。
李载被吵的实在是不耐烦,身上也沾染了血迹,狠厉往他胸口一踢,“赶紧滚开!”说罢,加大步伐朝外走。
兰渊不可置信的盯着空荡荡的手心,强忍着身上的酸痛站了起来,又想追上去,却在跨过门栏的那一刻,眼前一黑,直直倒下去。
“哥!”兰槐扯着嗓子喊道,泪流满面,双手不停地在扑腾。
李载有些嫌弃,扯着兰槐衣服的领口往后拉,转手又将她双手钳制住。
“你个疯子!”兰槐不停地摆动自己的身子,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快点放我回去!”
“别白费力气了。”李载不屑地朝她一瞥,“好好在屋子里呆着,等外面平定些,自会有人送你们团聚。”
见兰槐还是不安分,他将廊道帷幕上的绳索扯下来,将她绑住。等到了厢房,毫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扔进去,又吩咐翠柳将门上锁。
突然的失重,让兰槐有些猝不及防,毫无防备的摔在摆在屋中央的那个木箱上面,白皙的额头立马泛了红,没过一会儿,就有了些乌青。
“啪嗒!”是落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