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陪我一起去？”李葳蕤咬着下唇，有些不太自然的说道：“你也知道他来长安所为何事，我有些害怕……”
兰槐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跟在李葳蕤身后就下了马车。
“问丹阳公主的安了！”
车外飘着雪，一个身板瘦削的年轻男子，上步走过来，抱拳说。
李葳蕤偏头在兰槐耳畔解释道：“吐蕃王子，达拉木。”
兰槐心里有些意外，但还是按照中原的礼数拂了一礼。吐蕃人怎么和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竟……有些瘦弱？
“这是兰槐郡主，我之前同你提到过的阿姊。”李葳蕤垂眼弯唇，亲切挽着兰槐的手臂，“今日倒也是奇巧，让我俩的马车相撞，想必是有缘。”
阿达木的眼神一直在兰槐身上流转，显而易见的欣赏。闻言，用着有些蹩脚的中原话说道，“原来这就是名闻长安的成王之女兰槐，幸会幸会！”
兰槐眉心微皱，似不喜他这般说辞。
他还要再开口，却被李葳蕤打断，“多了的话宫宴上再说也不迟，莫要耽搁了吉时才是！”
“也对。”阿达木弯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李葳蕤随即扯着兰槐上了马车。只是刚上了台阶，就听她大声叫道：“呀！阿槐你的香囊掉了。”
兰槐侧目看过去，才发现早晨李葳蕤给自己别的绣着牦牛香囊不知什么时候落在方才谈话的地方了。她正想下去捡起，有人比她还快。
阿达木将香囊捡起，立即快步给兰槐送过来，无意识的摩挲几下绣面，“没想到郡主还有如此心性。”
兰槐眉心微皱，有些不解，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推搡着进了车厢。
“那阿达木是在西边的一个小国做了几年质子，前些年才被接回吐蕃。未经锻造，身子自然没有别的王子看起来健硕。”李葳蕤摸着肩上的长发，不经意的说。
兰槐点点头，那枚香囊被攥在手心，始终未曾带上去。李葳蕤注意到了也没开口，只是将视线投向前面一直往内飘雪的车帘。
“阿槐，下车吧。”李葳蕤掀帘的手放下去，整理几下裙装才提醒一旁还在打瞌睡的兰槐。
“啊……哦，好。”兰槐赶紧收起脸上的散漫，跟在李葳蕤后面。车上的香有些醉人。
两人刚一下车，前几日与兰槐搭过话的太监就踱步走了过来。
“郡主，请吧！”
她抬眸一看，是之前的那辆轿子。可轿子只有一个，若是她坐了，李葳蕤就得走过去。
“不必大费周折，我同丹阳一起就行。”兰槐回绝。
太监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这……这是圣上特意许诺的恩赐，只怕奴才回去不好交代。”
李葳蕤端着脸，“阿槐你先去吧，我与其他娘子同路便是。”说罢，她就转头朝其他地方看去。
见她挽起了另一个娘子的手，兰槐才放心上了轿。
“干爹，圣上不是知道今日公主会同郡主一起前来吗，怎么不多安排一台？”
“在宫里这么久都拎不清规矩？”
“是……”另一个太监垂着眸弱弱回应。
兰槐落座好半晌才看见李葳蕤撑着一把丹青伞款款走来，旁边便是吐蕃王子。两人说说笑笑，但一到了宴席，两人的目光像是提前说好了一般朝兰槐看去。
两人一起坐在了兰槐对面。
兰槐还没来得及思索那眼神是什么意思，旁边就传来一个重重的放东西的声音。
原来是李怜将一把琵琶扔在了桌上。她身边的侍女惊恐的弯下腰去将琵琶扶起来，细看摔坏了没有。
她有些怔然，自己好像已经大半年没见过李怜了。
李怜自然也是注意到一旁愣神的兰槐，下巴微抬，“真是几日不见变凤凰了。”
倒也还是那个样子。
兰槐置若罔闻，自顾自的摆弄着面前的茶盏。
等贵妃落了座，宴会就开始了。
“也不知怎的，皇上今日政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也就让我来主持。还请王子莫怪。”贵妃端起一杯酒朝阿达木举杯，“我先干了，你随意。”
喝完一拍手，就有舞姬在前面的圆台上面跳舞。因为是专门为阿达木做的宴会，舞曲大多也是吐蕃传来的。
酒至中旬，贵妃扑闪着眼睛，朝李葳蕤望过去，“丹阳？我可是听说你听闻王子要来，特意练了好几个月的舞曲。赶紧来展示展示？”
李葳蕤面色不变，仍旧满脸笑意，“王子见多识广，我就不在这惹他啼笑了吧。不过我倒是听说，郡主之前在江南倒是经常同异国人交流，《望》不就是她的成名作嘛。”
在座的都哗然一变。谁不知道，郡主流落在外之时是江南有名的才女。才豆蔻年华，就凭借一曲《望》闻名遐迩。不少异国人都慕名前来拜师学艺，只是这兰家的大门难以打开。
“是啊是啊，今日见郡主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妙人一般，竟还有如此琴技？那我可得好好品鉴一二。”阿达木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贵妃脸色一僵。今日明明是让丹阳献艺，再顺势提出和亲一事。没想到这小妮子三言两语，就将吐蕃王子转了方向。她自然也不能拂了他的脸面。
只好转头望向兰槐，“阿槐你可愿意？”
“你这好姐妹，倒是坑你坑的顺手啊！”李怜掩嘴一笑，挑眉看向兰槐。又偏头让身旁的丫鬟将琵琶往后藏一藏。
兰槐倒是沉得住气，唇角微弯，“算盘是我吃饭的家伙，琴可不是。”
吐蕃不喜女子在外经商，更别说是在皇室了。这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在讽刺李葳蕤，再添上一个“不弹！”
李葳蕤的眼神望向兰槐身旁的李怜，“方才入席之时，我好像看见飞云妹妹带了琵琶？若是可以，能否借郡主一用？”
“没带！”李怜拒绝的斩钉截铁。
话音刚落，身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粗使丫鬟，将李怜藏在身后的琴拿了出来。
李葳蕤用手巾掩面，“妹妹若不是在说笑？”
李怜朝后面一看才发现这事，略带有温怒的声音让婢女去抢。
几人争夺之际，还是贵妃发了话，“行了行了，弹个琴还用着你们这么折腾，真是丢了大应的脸！”
随即侧目看向阿达木，“真是让王子见笑了。”
阿达木仿佛没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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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只是那笑像是订在兰槐脸上一样。
经过这么一个岔，献艺的事儿也只能这么搁置。
兰槐被这道灼热的视线看的心里有些发毛，找了个借口就离开。
冬日天黑得早，空中飘着几块乌云，阴沉沉的。绕过一条宫道，一块半结冰的湖便映入眼帘。
兰槐在湖边的一颗柳树旁站定，深吸一口气，吐出团白雾。
她眼神有些空洞，还没反应过来今日宴席上的插曲。
她与丹阳相识了十个年头，虽是书信往来，到底也算的上个情谊深厚。为何她都要远嫁离去，还要拖自己下马？
不对，绝不是突然转变的！
兰槐的手紧紧扣在柳树皮里，她不断回想起自己初入长安丹阳的种种表现。
那时丹阳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和亲，一直在想办法婉拒这和亲。这会不会其中有什么关联？
“郡主，原来你在这醒风呢！”
乍一现个人声，兰槐吓得连连后退，背都抵在柳树皮上。
来人是吐蕃王子，阿达木。
“嗯，不过我正好也要回去了。”兰槐敛眸，想要快速离开此地。却被阿达木拉住了手腕。
阿达木身躯瘦弱，可劲儿却不小。钳制住兰槐，动不能动。
兰槐这才发现阿达木眼神浑浊，脸颊绯红，像是……像是被人下了药！
“冷静！”
柳继真之前在军营中教她的防身技巧突然出现在脑子中。她立刻用左手穿出按住对方手臂，右手抓住对方手臂，交叉双手并用身体力量按压。
阿达木疼的连连大叫，额头也在不断向外渗出汗珠。
风一吹过来，兰槐听到有人朝这边走过来，又盯了一眼啊地上躺着的人。
“我明明听见这边有动静的啊。”
“估计又是哪个贵人的狸奴，天色这么暗咱们快些走吧。”
等到听不见说话声，躲在柳树背后的兰槐才松了口气。
她蹲下来，想将地上躺着的人叫醒，却怎么都叫不醒。兰槐有些焦急，手上的动作更重了。
“阿槐？王子？你们在这吗？”李葳蕤的声音传了过来。
兰槐心中一喜，正想站起身告诉她，却又想起今日的插曲。
她到底能不能相信她。
只好又将阿达木往草垛里塞了塞，自己也藏了起来。
李葳蕤的声音越来越近，离这颗藏身的柳树不过三步路。
她有些狐疑的盯着面前的一团黑影。天这般暗，她有些分不清是草还是人。
正当她的手要去触摸面前的黑影之时，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丹阳，贵妃唤我来叫你回去。说阿槐已经在湖旁边的大殿歇下了，你不必去寻。”
李葳蕤的手僵在半空中，随即转过身，笑脸盈盈的看着面前的李怜，“那便和我的好妹妹一同回去罢。”
李怜勾着笑，不曾应声。盯着柳树底下的黑影半晌才挪动脚步。
“呼——”
兰槐长长呼出一口气。想站起来，却发现脚却蹲麻了。
“娘子小心！”
一个人从不远处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