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病城(5)
    “没人?”苏依依愣了一下,想起苏憬在马车上说的话,难道真是老鼠?

    郭晃烦躁地踏进房间,又是推桌子又是看床底,可房间就那么点东西,任他把衣柜都打开来也没找到一个人。

    “到底藏在哪里?!”

    “嘘——”姜杰希贴近墙面,冲着郭晃挥了挥手,“在这里。”

    其实不用靠墙也可以听见这个声音,兴许是靠墙能听得更真切一些,苏依依也学着姜杰希的样子把耳朵贴上了墙面。

    刺啦刺啦,像是有人用指甲抠墙皮,耳朵靠近时这种声音听起来更为难受。

    三秒钟不到,苏依依就直起了身子。

    苏依依:“在墙里。”

    负责人听完一愣:“这怎么会呢?”

    原本默默看戏的罗帕,喊来了守卫:“找个锤子过来。”

    过了一会儿,守卫拿来一个大锤,在罗帕的指示之下,砸穿了那道墙。

    哗啦啦落下来不少碎块,墙上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洞,尘土飞扬过后,声音也消失了。

    墙体内部是空心的,从内部往下看,深处有一团别样的黑色。

    苏依依指了指那团黑色:“这里。”

    阮一舟了然地拿出手电,按下开关的瞬间,底下那团黑色一下抬起头,两只弹珠大小的眼睛转了一圈后,朝着其中一边跑走了。

    姜杰希:“是老鼠。”

    “哎呀,怎么这里都有老鼠了,”罗帕站起身,“不过各位不用担心,我会多加人手去捉鼠的。”

    说完,罗帕就以此为由先走了。

    闹剧落幕,负责人表示会给郭晃和姜杰希换一间房间,其他人则各自散去。

    剩下的时间里面,苏依依和阮一舟决定去城里逛逛,找找线索。

    两人这次直接从管理区后方穿过去,没有经过商业区直接来到了广场,广场的围墙后方立着一排排房子。

    这里的环境很差,地上全是垃圾,脏兮兮的稻草铺了一地,勉强有可以放脚的地方。

    越是脏乱的地方,产生传染病的可能性就越大。

    多数房门都是紧闭的,越往里走,人的痕迹就越少,有些房子十分破旧,甚至门板都是破破烂烂敞开着,一眼望进去,里面全是发霉的家具和无数的蛛网。

    吱呀一声,门板被推开,一个小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年纪很小,浑身都是脏污,唯独脸上特别白净。

    小姑娘眼神清亮,看见他们也不害怕,眨了眨眼,“你们也是住在这里的吗?”

    苏依依:“不是。”

    “哦,”小姑娘打量了两人,触到阮一舟的眼神后又后退了两步,“那你们快走吧,这里有人生了病一直没人来消毒,可能会传染。”

    阮一舟走到一旁观察,苏依依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不过就十几岁的年纪,身体瘦弱连裙摆都撑不起来。

    她问:“能详细说说吗?”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扬了扬手里的垃圾,表示她先去倒个垃圾,回来再告诉苏依依。

    苏依依答应了。

    垃圾桶在前面的一个拐角处,小姑娘噔噔噔跑过去进了拐角,过了一会儿又大叫着跑出来,身后还跟着不少老鼠。

    那些老鼠完全不怕人,反而追着她跑。

    苏依依正要赶过去,就见阮一舟已经跑到那边,手中的打火机点燃了拐角处的稻草。

    火舌一下蹿起来,热火的气焰让老鼠都不再靠近,苏依依赶到的时候,老鼠已经四散开了。

    小姑娘站在原地,眼底残留着一丝恐惧。

    稻草燃烧的很快,火焰退去之后苏依依才过来。整个小巷里全是垃圾,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清理过了。

    刚被小姑娘打开的垃圾桶里面堆满了垃圾,无数只老鼠在里面翻找,细长的尾巴都互相重叠在一起,苏依依几乎是看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

    三个人回到了小姑娘的家门口,她并没有邀请二人进去,反而是站在门口说道:“这里已经很久没有新面孔了。”

    苏依依:“是因为那些病?”

    小姑娘点头:“最开始这里不是这样的,和你们路上走过的那些居民区差不多,清洁工人也会到这里按时打扫。”

    “后面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好像有传染的趋势,清洁工人就不敢来了。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月了,这里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阮一舟:“最开始生病的是谁?”

    “好像是牧师,”小姑娘仔细回忆着,指了指拐角处的一间房,“他就住在那里。”

    她说:“有一天晚上,他回到家后就一直咳嗽。这里的房子隔音不太好,附近的居民都听见了声音。

    天刚亮的时候大家就要求牧师去看医生,后面他买了点感冒药回来吃,结果一直都不见好。

    有钱人在第三天就搬走了,剩下的穷人就只好躲着牧师。后面大家就怀疑牧师是不是得了肺痨,不然怎么一直咳嗽都不见好。”

    苏依依:“然后呢?”

    “牧师被大家赶出去了,”小姑娘说,“大家都以为能睡个好觉了,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只老鼠,夜里不停在房顶跑,从这户人家房顶跑到另一户。”

    “第二天大家出来找老鼠的时候,有人咳嗽了。再之后,有人发现了规律。每多出现一只老鼠,就会多一个人咳嗽。

    随着被赶走的人越来越多,这里就只剩下我和母亲。”

    难怪这里房子多数都是空的,虽然十分脏乱,却没有什么尸体的味道。

    阮一舟:“你母亲呢?”

    他们站在这里聊了许久,自家女儿这么小的年纪和陌生人聊天,做母亲的难免会不放心出来看一看,至今没出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她没办法出来,一种是她不在这里。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把她埋在山上了。”

    阮一舟:“因为生病?”

    “嗯,”小姑娘神情轻松,似乎是不想让气氛陷入沉重。

    “那个病就只是咳嗽吗?”苏依依问。

    “不是。”小姑娘说:“最开始是咳嗽,不过后面就会变得......奇怪。”

    她以一种很难以言喻的表情,轻声道:“会长脓包。”

    要真是鼠疫,那么长脓包也不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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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依依平静地听着。

    小姑娘:“最开始我们也觉得是鼠疫,听说这种脓包及时切开放出脓血后,对病情有好处。”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这一片区域却只剩下小姑娘和她的母亲。病况持续了多日,这段时间总是连绵不断的雨天,好不容易放晴,让她的心也不再那么沉重。

    她独自去找了医馆的人,那里的人看她可怜给了点消毒水。

    她回到家后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

    母亲蜷缩在床上,身上到处都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脓包,就连纤细的脖子上也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脓包,原本温柔的母亲这会儿更像是个可怖的怪物。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终于鼓起勇气拿起一把菜刀。

    是的,家里没有专业的刀,唯一趁手的就是这把菜刀。

    她挑选了手臂上的脓包轻轻划开,青黄色的脓水像是找到了出口。她但她忘了准备盆子,脓水就这么不断涌了出来,打湿了半边床单。

    她依照医嘱将消毒水倒在伤口上,身下的母亲痛苦地闷哼了一声。洁白的水淋过伤口后,她拿着纱布将那块地方包裹起来。

    因为不太能确定效果怎么样,她只好等到第二天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将剩下的脓包都切开。

    然而到了第二天,她解开缠绕的纱布,在泛白的肌肤上看到了一抹小白芽。

    小姑娘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后,才伸出手轻轻碰了碰。

    “这...怎么可能呢?”她喃喃道。

    第三天,这颗芽长得大了点,她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她没有再弄开脓包,而是静静等待着这颗芽成长。

    第五天,母亲的手臂上连接着一根长长的白芽。

    她尝试着拔掉,然而随着拉扯,肌肤与根茎连接处渗出些许鲜红。再大力些时,母亲会发出极其痛苦的叫声,似乎这东西已经和她的血肉相连了。

    她不想让母亲更痛苦了,于是放弃了拔掉这个东西的想法。

    第十天,她终于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芙利花。

    母亲胃口突然好了起来,吃得都比平时多了些,脸上也不再是痛苦的表情,而是流露着她看不懂的...幸福。

    小姑娘决定把所有脓包都划开,如果这能让母亲最后的生命力感受到幸福的话。

    结果就是母亲彻底沦为了芙利花的养料,随着芙利花开得越来越鲜艳,母亲就越消瘦。

    某天晚上,母亲干瘪的身子突然不再起伏,她伸手往鼻间一探,也没有呼吸。

    小姑娘:“第二天开了很大的太阳,我趁着天气好就拖着母亲上了山。”

    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两人听完后和小姑娘告了别,苏依依想趁着天色还早可以去山上看看。

    空荡的大街上,垃圾袋随着微风在地上翻滚,小姑娘望着两个人的背影,忽然觉得手臂有点痒。

    她伸出一只手钻进另一只手的袖子里挠了挠,然而指甲触到一个软软的。

    她撸起袖子一看,光滑的手臂上赫然长着一个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