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床时,裴萝腿有些软。
坐在梳妆台前,昨夜斑驳未退,扑粉也不行。
裴萝缠了一条狐皮围脖,白色绒毛细密温柔,遮是遮住了,只是一说话,嗓子还是不对劲。
托着下巴,从镜中瞅了一眼立在身边正认真给她挑簪花的人。
裴云庭只着了件白色的中衣,眉目潇洒,黑发垂在身后,衣襟半敞着,颈间胸前亦有清晰的红痕。他垂着眼睛,手上拿着两支簪子,示意她选。
裴萝指了一支,抿嘴一笑。
“夫君。”
裴云庭浅浅地“嗯”了一声,选好角度,把蝴蝶簪子簪入她浓密发中,端详着,甚是满意,“有什么想做的,说吧!”
裴萝盯着那些痕迹,道:“也没什么,就是麻烦你帮我去……下个毒。”
裴云庭沉思。
“此事好说,只是……”他答应下来,指指自己的脸,“夫人甚是聪慧。”
裴萝勾他过来,亲了他一口,达成交换。
不多时收拾停当,一起过来前院。
院中大约有十多个女子,有慕名而来的京中贵女,也有宫宴那晚见过的几位命妇,看来是结伴而来。
究其为何,是宫宴时齐王妃凭借着自己对毒药的精准了解与判断,挖出杀害淑妃的真正凶手,此事早已传开。
一众人正是仰慕她,才前来想拜师。
只是裴萝实在不能。
她浸淫医毒多年,见得太多,早心知肚明这些人亦不过是一时好奇,纵是真有对毒感兴趣的,怕是也舍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拼一个解毒之法,而这是他们灵医谷收徒的第一要义,即为了病人不能惜命。做不到,自然不能进门。
裴云庭面向所有人,代替裴萝宣布今日的规则,道:“医者非神,医人者有时难自医,我夫人昨夜不慎偶感风寒,嗓子不舒服,今日便由本王代为发声。”
“既是诚心而来,想必诸位已做好了准备,既是如此,即刻便开始第一关。”
“诸位需要做的是,辨别出接下来的毒粉乃是哪种药材所制,不会致命,顶多只会晕厥片刻,请万务放心。”
白色粉末由庆林手中挥洒而出,一时间所有人都在仓皇逃窜。
裴萝白裙白袄,如一朵清雅莲花,安静立在裴云庭身侧,一枚双生蝴蝶簪从发间垂下,珠链纹丝不动。
粉末纷纷扬扬,落在诸人头发上,落在地上,却没有人昏过去。
“这是……”有人大着胆子捻了脸上的粉末放在鼻下,很快反应过来,“茯苓,白芷,还有白牡丹……不是毒,是药!”
“的确不是。”裴云庭道,淡然又夹杂着惋惜,“只是很遗憾,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害怕逃避,不合格。”
第二轮时有人明显胆子大了,但这次用的是真毒粉。苦桑花,会致人全身麻痹,昏厥,不会死。
一个时辰后,院中躺倒一大片的人才缓缓苏醒,再没人敢多说什么。
裴云庭摇头:“抗毒性天赋,不合格。”
第二轮失败。
第三轮伊始,裴云庭命下人端来了一盅熬好的药,还冒着热气,苦涩的气味飘荡在整个院落上空。
他道:“倘若说前面两关是玩闹,这一关考验的便是正式入门。我夫人来自灵医谷,天下皆知灵医谷医毒双绝,收徒首要之义便是不惧,不怨,不弃,比如……”
他指指药碗:“天下至毒牡丹面,要制解药便要先试毒,谁敢来试试?”
众人面面相觑。
“此解药乃老谷主所需,若真是试出来,老谷主许会网开一面。”
却仍是无人上前。良久的沉默之后,前来求师的人黯淡眼神,默默调转脚步。
“稍等!”
裴云庭朗声道了一句,命通叔把昨日的礼物都拿了出来,一一交还,众人惊诧。
“我夫人来自灵医谷,自小便只爱花草树木,不爱金银,她从来都觉得,天地草木皆有灵气,能为人所用,也是人的一种福气,只不过我夫人年纪尚小,自觉心思不足,不能担此大任,且师门规矩森严,恐耽误于诸位,则日夜愧疚,诸位既然对医毒甚有兴趣,实在是难得之事,便不应该就此放弃,天下名师何止千万,即便不拜去灵医谷也可以继续研究,请不要过于介意今日之事。”
“本王在此,深深感谢诸位对我家夫人的信任与厚爱!”
他双手交叠,浅施了一礼。
齐王的大礼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今次他为了自家夫人,居然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如此折腰。
裴萝静静地立在那儿,端庄又大气,目光只注视着裴云庭,微微笑着。
夫妻之间情意绵绵流动。
不由得羡慕不已。
待人走完后,大门关上,院里恢复清净,满院日光挥洒,裴云庭走过来,端起倒出的药一饮而尽,上前一步把裴萝横抱起来。
不过是碗日常防伤风的药罢了。而以身试药不顾生死这种事,果然不是谁都能做。
裴云庭冒着苦意,染的裴萝也跟着发苦,笑意却甜蜜,依偎在他怀中,吐出四个字:“谢谢夫君。”
沙哑而柔和。
“今日不出门,我来帮夫人熬碗治嗓子的药,让夫人早点好起来。”抱着她不放,去往小药炉,“夫人请多指教。”
在药炉里窝了一整天,裴萝嗓子好了许多,裴云庭对于配药很是有兴趣,但他没接触过不习惯,总是掌握不准药量,不是多就是少。
手平日里拿剑那么灵巧,拿秤砣却笨得很。原来齐王殿下也有不会的东西啊!
裴萝忍笑,只觉得可爱。
放下小秤,裴云庭靠在桌子边,同裴萝闲聊:“夫人可还记得,我那时候在府中吃药中毒时,你在宫里为皇后娘娘试药?”
裴萝想起来:“记得。”
“你们这些医家的人还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可知有人会担心……”
这“人”自然是他自己了。
裴萝走神。
那个时候,他才同她见了两面而已,哪里来的这么深的交情,为她担心?况且她为了试药都没去看他的病,怎么不生气?
“裴云庭。”裴萝叫他,有一个揣测,“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来着?”
裴云庭凝眸看她,突然笑出来:“才知道吗?”
“可你都没见到我长什么样子,怎么就……”裴萝想不明白,“会……”
总觉得像个骗子。
“因为你有一双很会说话的眼睛,看到你的第一眼,它就拉扯着我,不停地告诉我,别走,别走,别走……”
“……”
对上他弯起来的眼睛和促狭的表情,裴萝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逗她。不再理他,把手边的贝母细细碾磨成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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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还告诉过你两个字,夫人记得吗?”
裴萝道:“是缘分。”
“对。”裴云庭拿起小秤砣,继续笨拙地摸索,“不是骗你,从我在城楼下第一眼看见你,缘分就开始了,已非人力所能阻挡,所以在未名县,你才会再次遇到我,给我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
裴云庭抬起头,望着她,眸间一丝绮丽色彩浮动,对她郑重道:“让我带你回来,之后你给我一个家,一个我真正想要的家。”
裴萝心里一暖。
“如果那天你遇到的是别人?你也会这么说吗?会的吧!”她心里高兴,故意佯装着酸,“我今日才发现,原来齐王殿下表面上不苟言笑,其实一张嘴可是会哄人的很,不愧是齐王爷,哼!”
哼?
还会耍脾气!
裴云庭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从背后把裴萝整个拢在怀里,握住她拿杵的手,一下一下地研磨,贝母的气息徐徐飘开。
慢慢磨着,裴云庭靠近她耳边,低沉道:“你哼什么?吃醋了?只有你,才会让我想要有一个家,没有你,家便不能叫做家,只是个空壳而已。”
“我,也只是个空壳。”
裴萝不哼了。
这般地贴着,不由得便想到了昨晚,她松开手转过身,背靠桌子,手臂勾上裴云庭的脖颈,靠着他的胸膛,细密地感受他和暖的气息。
其实昨晚也只不过是他们从前往后无数个甜蜜夜晚中的寻常一个,水到渠成,让彼此的感情更加紧密而已,没什么特殊的。
裴云庭索性就着这个姿势抱住她,缠着她。
心跳在一处,竟是一刻也不想分开。
“王……”
庆林骤然出现在门口,望见眼前的场景连忙捂住眼睛退了出去。他躲在门边,一双手扒着门道:“王爷,王妃,那个宫里来人了,不见不好!”
裴萝从裴云庭身上下来,出来接旨。
来的是宫里的太监李琦,奉萧止之命特意过来王府宣旨,太医院联名推举裴萝做太医院的江湖医药顾问。
“太医院里可是全票通过的!”李琦笑道,“当然,皇上也说了,如果王妃不愿意,便可不用搭理,所以才没有颁布圣旨,是等着听王妃的意见如何,再做决定!”
裴萝不介意去上工当值,闲着也是闲着,有事做最好,只是毕竟是太医院,男子很多,只怕有人要吃醋吃撑了,所以想跟裴云庭商量后再决定。
“谢李公公跑这一趟,我考虑之后,会亲自进宫复命谢恩。”
李琦欣然答应,对她恭敬行礼:“是,王妃殿下莫急。”
没想到这次裴云庭竟没有吃醋,大方得很,笑眯眯地送走李琦,他阔步走回来,步伐很是轻快。
“夫君……不吃醋?”
“不吃。”说话的语调也很是轻松,听起来确实没吃醋。
“那你是不同意吗?”
“只要你同意,我这边没意见。”裴云庭拧她的脸,“夫人想去吗?”
裴萝被掐着脸,艰难点头:“是想的,毕竟算是个正事,可以去吗?”
“可以。”
他知道她想去。
裴萝心中惊喜,踮起脚在裴云庭脸上落下一个轻吻,下一刻又被他抱了起来,这次去的方向是卧房。
“光亲亲可不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