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时,天气阴沉,有场雪即将落下。
冷风嗖嗖地刮,裴萝顶着风去往清心殿,身后跟着庆林。
过来清心殿,门口的侍卫抬手二人行礼,庆林卸下随身配剑,随裴萝一同进殿,过来后便守在门外,依例不再往前。
殿内光线不明朗,燃着蜡烛,飘着一股淡淡的烛火气息。
萧止一身玄色便服,袖间金龙盘绕,正背着手立在窗口,望向漫天阴云,听见声音,没有回头。
裴萝于殿中央站立,脚下踩着外邦进贡的织花厚毯,恭敬行礼:“皇上。”
薛涛对她行礼后,躬着身退出,殿中只有两人。
萧止方才回过头,朝裴萝看过来,她一身银蓝滚毛边的冬装,搭一条雪色围脖,双手交叠高抬在额前,低垂眉目,矜持又安静地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萧止想起,今春第一次见她时,她还不会行宫礼,而今过去快一年了,却仍像是昨日的事,眼前的人已经变化巨大。
原本就有璀璨翎羽,只是如今越发耀眼,浑身上下都闪着无可阻挡的自由和信念,皇城困不住她,她留下只是因为她想。
萧止心里有什么散去了,不甘也好,伤痛也罢,“呼啦”一下全都彻底散去了。在这阴霾的天,他却看到即将到来的一派春和景明。
“平身。”
走过来坐下,手搭在一本合起来的奏折上,萧止平静对她道:“今日过来的事,说吧!”
裴萝放下手,抬起眼睛看向他:“臣妇今日过来,是因前日皇上宣旨之事,慎重考虑过之后,决定答应。”
萧止平静地看着她,裴萝敛目,微微垂下眼眸,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阿萝。”萧止叫了一声,裴萝抬起头看向他,“你是想称呼朕为姐夫,还是皇兄?”
她思索了一瞬道:“出嫁随夫,便当随夫君。”而后道:“皇兄。”
萧止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如一缕破云的浅浅日光,裴萝恍惚,不禁去看窗外,天色仍是暗的。
“此事确实不是朕的意思。”萧止提到今日裴萝过来商讨的正事,“太医院里汇聚的是大晏最顶级的医师,只不过因常年呆在宫中,视野终归局限,而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所做的事整个太医院也有目共睹,因此他们很希望能够吸纳你过去,只不过你身份特殊,朕必须充分考虑你的意见。”
他又道:“宫里也有女医局,不过地方小些,若是你想,自然也可以。太医局和女医局离得不远,交流也甚为方便。”
裴萝了然:“所以皇上其实是怕我会因为女子的身份而介意此事?怕齐王会吃醋?”
萧止不语,意思是,不错。
裴萝平心静气,回他道:“我不会,齐王他也不会,我们两个已顺利达成共识,他无事,皇上请放心。”
萧止起身宣布:“这样便好,从年后开始,你便是朕的太医局唯一特聘的江湖顾问,你所要做的事,便是协助太医院的太医们,搜集整理各种治病良方,编纂医书,必要时亦可随时申请外出调查研究,朕给你特权,如何?”
让她可随时外出?
裴萝惊诧不已:“皇……”连忙行礼谢恩道,“谢过皇兄。”
“朕知道,你不比男子差,莫让朕失望。”
萧止漆黑的眼睛里光芒闪烁着,不是很亮,却是温润的,风和雨细,如同她第一次见他时那样,是高高在上却不失儒雅风度的帝王。
裴萝道:“是。”
回到窗边,萧止往外看去:“早点回去吧,下雪了。”
裴萝告辞,从容退出清心殿。难得进趟宫,又去皇后处告知这个好消息,坐下来喝了杯茶,再出来时,雪已经下大了。
走到宫门口,裴萝停住脚步,飘扬的雪中立有一个清隽修长的淡蓝色人影,手里执着一把伞,在城门下等她。
蓝色柔和地明亮着,驱散风雪翻滚的晦暗,眉目深邃,一双眼如冬日最暖的泉水,让她只想沉于其中,再也不出来。
裴萝快步朝裴云庭跑过去,雪花被周身的气流推开,温柔地乱了,落在头发上,打在脸上,化成冰冰凉凉的水珠。
她撞进裴云庭伸开的手臂间,一把抱住他,也被他抱住,深拢进怀里。几乎是同时,都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轻气。
“裴云庭。”裴萝贪婪地嗅着他的温暖,额头抵着他,在他胸前蹭了几下,“夫君,你是特地过来接我的?”
裴云庭抹去她发上落的一层薄雪:“每次你进宫,我总是不怎么放心。”
裴萝轻声笑出来:“你这么说倒像这里是个魔窟,没那么可怕,再说往后我便要在这里正式当值了,到时候你岂不是要日日操心?”
“日日操心?怎么不是日日操心,担惊受怕?”裴云庭叹了一口气,望向遥远的此刻已浸没在风雪中的金銮殿,拥紧怀中的人,“看来回家得多补补。”
怎么不像魔窟?一次次地试图吞没她,也亏得她聪明,才能一次次化险为夷。想起那些事,至今仍心疼不已。
“那我想……”裴萝手保持着抱他的动作,冲他仰起脸,“吃喜乐楼的冰糖炖肘子。”
回头看了一眼,满目风雪,一如前生今日的凄迷,但裴萝已经不再觉得恐慌,亦或悲哀。因为得以重来,所有的苦所有的伤,所有的鲜血都被覆盖,当她回望来路,没有人死去,只有平静和幸福。
穿过风雪,抵达有他的归途。
“我们去吧!”
“……”裴云庭没想到她思路变化如此之快,一时无语,捏住她的鼻子,“你这是给我补还是你自己想补?”
“自然是给你补。”裴萝厚着脸皮道,松开手改成拽着他上车。
“还是夫人多补补吧!”裴云庭抬腿上车,坐上车把裴萝抱进怀中,才心满意足,又抵着她的耳朵说了一句,“吃胖一点,抱着舒服。”
裴萝属于清瘦,身上的肉该有还是有的,只是不多。
她低头看了眼,反问道:“王爷不满意?”
裴云庭听出她在咬着牙根,低头“啧”地亲了她一口,将她抱得更紧,让她无法挣脱,才放心地继续不要脸。
“当然不是。”
他又咕哝了几个字,下一刻发出一声低低的惨叫,是裴萝用力跺了他一脚。
“夫人,本王错了!”裴云庭也顾不得脚,立刻认错,偷偷瞄了她一眼,手指徐徐伸过来,抓住裴萝的手握在手掌心,见她拉着脸却没甩开,才将她重新抱回怀中,“真的错了!我夫人不胖不瘦,多一分太肥,减一分太瘦,如此刚好!”
自我找补:“不能太胖,对身体不好。”
“……”
一阵震耳欲聋的沉默后,突然传出一声女子的低喝,带着羞臊……
“裴云庭,你往哪摸!!!”
“你个老变态!!!”
车顶跟着轻震,随即没了人声,只有细细的衣物摩擦声,一丝一丝。
外面驾车的庆林抬起一只手捂住耳朵,只当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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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还是个孩子,听不见听不见。
小心把车驾的稳当,以免颠簸。
提了打包好的冰糖肘子回来,到府门前时,手里还热乎乎的。
从车上下来,王府门前站着两个人,朝裴萝和裴云庭微笑,正是已许久未见的路修明和丁娆。
路修明黑衣风流倜傥,丁娆一身红色的披风,英气飒爽,身前白雪纷纷,如梦境般迷离恍惚,让人不敢相信。
裴云庭将手里的肘子丢给身后的庆林,走上前,路修明也快步过来,两个人在雪中互相用力地拥抱。
“何时回来的?”
“刚到。”路修明道,“路太长又冷,赶着过来你这儿,先讨你杯热酒喝!”
“管够!”
丁娆也过来亲亲热热地牵住了裴萝的手,连声唤她“妹妹”,裴萝起初还有些不太习惯旁人这么亲密,对上她热情洋溢的笑脸,忽地释然了,嘴角微微上扬,乖巧地道了声“嫂子”。
“真乖!”丁娆赞赏道,“回府,吃烤肉去!”
通叔瑶婶张罗着在内堂设了宴。
四人落座。
桌上不只有喜乐楼带回来的热肘子,最中央是一盘新鲜的烤羊排。桃花酒温热,放在一旁,等待品鉴。
裴萝终于吃到那日她缺席的羊肉,肉焦黄酥香,软而不烂,满口鲜甜。
“你这一口,有人可是等了好久了!”丁娆笑着说,看向裴云庭,“总算安心了吧!”
裴云庭颇为认真地抚着胸口处,真地吐了一口气出来,一副卸下重担的样子,轻飘飘道:“是。”
丁娆冲裴萝挤了下眼睛,裴萝忍不住轻笑,一双筷子夹着羊肉片蘸满料汁,放在她面前的小碗里。
“冬日多吃羊肉,滋补,可强身健体。”裴云庭低语,咬着四个字,表情很是正经。不知为何,裴萝总觉得听出几丝不怎么正经的味儿来。
这男人表面清清淡淡,其实内里骚的很,最爱一语双关。
“强身健体?等妹妹身体强健了,你想干些什么呀?”丁娆笑道,笑容里带着一抹深意。
裴萝立刻想到些不太能说的事,脸一红。
路修明笑着摇摇头,并不多话阻止,裴云庭望向裴萝,见她红着脸,分明不适应这种氛围,开口回应这个问题。
他垂着眸,淡声道:“还能干些什么?尽快生个孩子,让你家孩子当老二。”
路修明放下酒杯,表情很是严肃,说道:“这可不太行!”转头望向丁娆,“夫人,我们也加把劲!”
“……”
裴萝低头憋笑,终是再也憋不住了,抬起头才发现裴云庭正笑着看她,视线对上,他才朗声笑了出来,揉揉她的发顶。
“算了,你们家的做老大吧,我们不急。”他望着裴萝说道,“我家夫人还是个小孩子,我得慢慢养,养好了再说!”
丁娆“咦”了一声,龇着牙,被酸的不行,倒是没反驳。
她说:“也是这么回事。”
裴萝心中柔软,吃着手边的菜,斟了杯小酒,静静地听着裴云庭和丁娆打嘴仗,和路修明谈论西疆军队的安排。
夜深时才散场。
雪太大,路修明和丁娆留宿在客房,裴萝扶着裴云庭回屋休息。
刚踏进房门,裴萝手还搭在门上,突然一股力量压过来,裴云庭自背后抱住裴萝,把她压在门上。
“阿萝。”他低喃着,用力搂紧她,“别走。”
裴萝察觉出,他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