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第 86 章踏春
    对上那双上扬的冷冽眼眸,裴萝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站在权力最高峰的女人,裴萝不得不承认,那晚的阴影直到现在都还未完全退去,她心里对她有惧,脊背生寒。

    她害怕这种气定神闲不动声色间即可生杀予夺的人,相比之下,她实在太弱。

    况且她如今不是一个人,稍有差池就会连累到裴云庭,实在得罪不起此人,因此迅速低头行礼,道了一句:“太后娘娘安。”

    只想赶紧离开此处,与此同时在腹内反复思索自己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有没有对萧止逾矩,以至于再惹出祸端。

    “退下吧。”周仪收回目光,不再看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裴萝急忙退出,走出殿门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们母子会说什么说了什么,无论与她有没有关系,会如何看她处置她,那都不是她能揣测的事,裴萝也没有那个心思。

    她只想回家,回到有裴云庭的地方,纵然他今时不在,那里也是她的港湾,避风的地方。

    走到宫门口,齐王府的马车已等候多时,车夫老王放好脚凳,等着她过来,梅香上来给裴萝肩上披上一件厚衣服,竹韵把一个热乎乎的小手炉放进她手中。

    “未出冬月,天气说变就变,王妃还是要注意保暖,不然王爷知道了,可是会心疼的。”

    裴萝心里被一根无形的针刺了一下,握着手炉没有说什么,上车回府。

    每日忙碌着,也没有再见到无关之人,日子水般清净。

    七天后南疆来了信。萧止亲自过来太医局,唤出裴萝。

    她这才知道,裴云庭一行人已于三日前到达南疆,到达之后立刻着手处理政务,目前局势平稳。

    知他平安到达,裴萝也算是终于可以卸下连日来积于心间的巨石,松一口气。

    平安,便好。

    回到王府,脚跟还未站定,通叔递来一封信,是一封家信,正等着她拆。

    裴萝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上面却没有字,只画了一幅画,是一朵云,云彩下有一只飞翔的燕子,正绕着一棵绿藤,绿藤缠在大树上,与树紧紧地依偎着。

    “这……”梅香摸着下巴,眯起眼笑道,“王爷是担心想说的话太多了写不完吗?干脆不写了,以画传情!”

    “咱家王爷还真是与旁人家不同。”竹韵接口,“恩……云彩是阴凉,是雨,燕子是陪伴,可解闷,大树呢,就是支撑,对吧,全都围着这棵绿藤,所以就是说,王爷会永远守着王妃,思念着王妃!”

    “有道理!”梅香伸出拇指,“王妃也是一样地思念王爷吧,您看,王爷也是,所以王妃更要好好照顾自己,王爷才能安心!”

    裴萝盯着画纸,鼻子酸涩,轻抽了下鼻子,回屋给他写回信。

    掂着笔想了半天,写下了十个字,与君长相忆,努力加餐饭,略一思索,又划掉了前五个。

    努,力,加,餐,饭,五个字足足占了一页。

    “王妃不再多写点吗?”梅香边磨墨边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思之如狂啊,食不下咽啊,明明很想念,都瘦了不少,怎么不让王爷知道呢?”

    胳膊肘被轻撞了一下,竹韵在旁接口道:“这你可就不懂了,含蓄的思念说起来,可比直白的来的要更深,王爷会懂的!”

    梅香仍是不解:“要那么含蓄做什么?这都已经远隔千里了,不是就应该想什么就说什么?让对方知道吗?”

    “那你知不知道王爷会担心?”竹韵年纪稍大一点,看得也更多。

    她小声道:“王爷肯定最希望的是,王妃好好生活着,抽空想想他,而不是满脑子都是他,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他若是真知道,会难过的。”

    梅香点了下头:“……也有道理。”

    裴萝正忙着,在纸上画了一条藤,藤条在纸上游动,顶端处开出一朵小花。

    “这是?”

    “等春天啊!”裴萝笑了笑,把纸折起来放入信封里。

    出来正巧看到丁娆立在院里,裴萝心情好,朗声叫“嫂子”。

    “我没什么事,闲着也无聊,来看看你。”丁娆喜欢红色,她也最适合大红色,意气风发又颇有气概,把手里提着的纸包交给通叔,道,“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过来蹭个饭。”

    裴萝含了笑。

    进饭厅坐下,闲聊间说起近来的事,下人们开始忙着摆桌子,丁娆带来的是喜乐楼的冰糖肘子,摆在最中央,色泽红艳。

    “嫂子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裴萝盯着肘子笑问。

    八成是有人说了。

    会是谁呢……

    “还不是你家那个人,在信里要求我多来看看你,给你带好吃的,生怕你一个人窝着会偷偷不开心!”丁娆“哼”了一声,“一封信,一半都是你。”

    原来之所以不给她写字,是写到别处去了。

    裴萝表情里透着一抹祸祸了别人甜蜜的尴尬,丁娆却不以为意,动手给她盛汤。放下手里的碗,偏头瞅着裴萝,直瞅的她不好意思起来,万分诚恳又愧疚道:“对不起。”

    “对不起些什么?”丁娆绷不住笑,“我啊!”她指指自己,“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阿萝,你是不知道,路修明他特别会写信,每次写的都老长老长,得看上多半天,密密麻麻一堆,今日又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特别啰嗦,所以难得这次因为你,减了一堆,我倒是轻松不少。”

    见裴萝笑,丁娆凑过来,轻声对她道:“这种事我们都已经习惯了,但你们俩不一样,你年纪小,第一次同他分开这么久,又这么远,肯定很难过,他知道你不喜欢多说,才让我多来看看你,我也是很高兴的!”

    “再说了,就算裴云庭不说,难道我就真不来了?”丁娆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不。”

    裴萝低头喝汤。

    这种事怎么能习惯?永远都不会习惯的,对于裴萝来说,她也并不希望丁娆真的就习惯了,实在太痛了。

    那一日她有多失落,裴萝可是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对方为了让她开心,拿着自己血淋淋的伤口来开玩笑,她又怎么可能不懂事?

    “嫂子,明日我休息,我能去你府上……看看信吗?”裴萝小心问道。

    她知道丁娆不会介意,然而她还是想尽量地展示自己的诚意:“我只看我该看的,我发誓,我保证!”

    “放心看,随便看!”丁娆说,说着说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该看的?”装模作样思考道,“没什么不能看的!”

    休沐日,天气晴朗,裴萝带着梅香竹韵过来将军府,看到了裴云庭借别人的家信写给她的话。

    看到后裴萝才明白,这些话不是裴云庭写的,也不是对她说的,是他借了路修明的手,又借着丁娆的口,暗暗诉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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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中路修明写道,夫人若无事,可经常去王府里看看裴妹妹,云庭担心她心思忧虑,又生性不爱多说,会憋出病来,故麻烦夫人多去走动,带她去各处散散心,云庭将不胜感激,我身在南疆,亦深为夫人骄傲。

    还有很多吃的,喜乐楼的肘子,街口胡家的芝麻羊肉饼,东铺的大馅包子,醉花楼的茉莉花蜜,都让丁娆带她去尝尝。

    这说的,倒像她满脑子都是吃的,只知道吃。

    她让他努力加餐饭,他也在想方设法让她多吃饭。

    如此还真是……心有灵犀。

    裴萝垂眸浅笑,随后把信纸折好,交还给丁娆:“谢大哥大嫂。”

    “没什么,你开心就好。”丁娆笑容开朗,“只不过,我倒觉得,他是多操心了,你比我想象的显然要更坚强。”

    裴萝再度莞尔。

    坚强这种东西,都是给让旁人看的,自己的心碎成了多少瓣,深夜的蜡烛最清楚不过。只不过时间的流逝也渐渐冲淡了些,所以好多了。

    走出书房,丁娆提起自己第一次与路修明分离之时的事:“那时候我十六岁,才刚成亲不过一月,他就走了,我一想起来就会哭,偷偷哭了好几天。”又转向裴萝,眉目清秀洒脱,“看不出来吧?”

    裴萝静默,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的确看不出来,但能想的出来。

    “没有人天生会坚强,就能平静地接受离别,不过是没办法,只能接受。”丁娆又道,“不过还好,日子还很长,感情也并未淡薄,总有相见的时候。”

    她抱着手臂看向院中:“有些人呐,一旦离别,就再也见不到了,所以你我总归还是幸运的!”

    裴萝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些什么,凝望着她的侧脸,低低“嗯”了一声,无比郑重,仿佛要把这个字刻进骨中。

    送裴萝回去,她明日还要入宫当班。

    “等你再休沐时是七天之后,到时候也到了二月春耕时节,可以陪我一起去走走,就当提前踏个青。”丁娆提议。

    裴萝爽快同意。

    进入二月,虽是还未完全进入春里,天气也是一天暖过一天。

    裴萝带着梅香竹韵随丁娆出门踩早春,来了灵愿寺。

    都未声张,而是安静地随着上香的人一步步前行,走到大雄宝殿之中,于盛大的佛像下虔诚跪拜。

    青烟中,裴萝抬起头,佛像温和而仁慈,与之前看到的并无区别。

    他垂着漂亮柔和的眼睛,怜悯着眼前的小人,可怜她满目泪光,却只能独自干涸,无人发觉,无人拭去。

    裴萝蓦地想起一事,裴云庭在这里还有个秘密。她突然很想知道,一刻也不能再等。

    但还有旁人在,一时也不好说,只能强行压下。

    一夜都不踏实。

    翌日,裴萝请了个假。她谁也没带,独自一人过来灵愿寺,径直去往后山。

    后山的梅还在开着,天气和暖,开的竟还算热烈。一枝梅斜斜曳出,搭在窗台上。窗子平整严实,里面什么也看不到。

    裴萝走到门前抬起手。

    一瞬间突然开始剧烈心跳,蹦蹦蹦地狂乱着。

    这里面,藏了什么?

    为什么她会这么不安?手停在门前,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前。

    裴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往前一步。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