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等听到钟声，姚未就小跑着离开，来到酒馆内，众人已经出去。
她推开门，看到海浪翻涌，岛上的人正往码头赶去，游轮已经到了。
这次她排在队伍中间，从首位往后走时，姚未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有几位酒馆常客，有眼熟的路人，有住所楼下的房东太太，有卡斯卡洛，还有利吉亚。
每个人都低头安静与前人保持距离，姚未经过没有任何反应。
一个大浪打来，姚未下意识瑟缩，却发现浪从众人头上经过，拍向建筑群。
待水退下，海面平静了许多。
队伍前进途中，姚未好几次转头看向海面某块区域，直到进入船内都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也许是这次时间早了。
进去以后，仍然是上次那套流程，姚未选择了不同的房间。
开门进去，还是空的。
走到房间中央，环形灯发出蓝色的光，烟雾将她全身烘干。
姚未身上穿的还是她自己那套衣服，外套右边有几处烧焦，她穿上一模一样的鞋子来到窗边。
窗户依然面对小岛。
白手套敲门送来卡片，澜波夫人邀请她去参加晚宴。
姚未静静等待着。
时间一到，众人来到宴会厅，姚未选择了左边靠窗的桌子。
白手套敲响三角铁示意晚宴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开始进食。
姚未不打算掀开餐盘盖，注意着不同选择带来的改变。
由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吃东西的人不少，目前仍没有变故发生，所以加入的人越来越多。
一声巨大的吸气惊呼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突兀。
所有人的目光如有实质聚集到同一个地方。
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小胡子面如死灰地从自己的餐具前抬头，隔着高而密的鲜花，姚未看不到这人的餐盘里是什么。
只是一瞬间，小胡子消失在桌子下面，尖叫声滞后传上来，地板和椅子砰一声关起，隔绝一切动静。
所有人放下手中的食物。
白手套再次出现。
晚宴结束。
-
回到房间，靠窗的位置出现一张床。
姚未走上前，说是床，其实是几个方形木块拼在一起，上面铺了被褥枕头。
姚未掀开被子，发现枕头下方塞了卡片，露出一个角。
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
【我亲爱的，你能去参加晚宴我真是太高兴了，能亲眼看到你的感觉真好！只是，为什么你不吃饭呢？我特意为你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好吧，我早就说过，你可以选择吃或不吃，不吃，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你很幸运，我早就说过。好好休息一下吧，我想，你应该累坏了。不要忘记明天上午的交谊会哦。】
结尾处多了一个口红印，签名依旧是澜波夫人。
“交谊会，又是什么东西？”
第六感告诉姚未，这也是一个会有“幸运儿”被选中的惩罚游戏。
就卡片上的文字所言，澜波夫人果然关注着宴会上的一切。
姚未将卡片放回枕头底下，躺到床上，刺眼的白炽灯没有开关。
她闭上眼睛，蒙起头。
没一会，她感应到了什么，从被子里钻出来，灯关了。
所以说，在房间里的一切，也在被注视着。
-
第二天早上，姚未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白手套请她出去，大家一起往二楼走。
来到另一个餐厅，里面是好多个小圆桌，上面准备了各式各样的早餐，没有任何遮挡地摆放在那里。
姚未跟其他人一样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除了餐盘里的食物，杯子里的牛奶，左手边还摆放着一个精美的盒子。
白手套来到姚未身边，将一个耳机一样的东西戴到她耳朵里。
“早上好，亲爱的，睡得好吗？”
一道经过处理的女声响起。
“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早餐，你昨天都没吃晚饭，可心疼死我了。快吃吧，补充一下体力，待会儿才好参加交谊会。”
久违地听到母语，姚未十分想和对方沟通，只是她刚一开口，发出一个音，就被对方打断。
“放心吧，只是为了给你填饱肚子的，游戏待会儿开始哦。”
“嘟。”
短暂的机械音响起，证明对方已切断联系。
看着眼前的三明治和蔬果配菜，姚未犹豫一会儿，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她就直接吃起来。
窗外仍是阴雨。
短暂的宁静时光很快溜走。在姚未吃完以后，白手套再度出现。
不对，他这次没戴手套。
没手套拍了拍手。
众人站起来，姚未也跟着站起来。
没手套欠身后离开。
其他人纷纷拿起桌边的盒子。
耳机再次开机：“亲爱的，游戏开始咯。看到你旁边的礼盒了吗？里面是我为你们精心挑选的礼物，打开看看吧！”
姚未好奇地打开，里面是对流苏耳坠。
“喜欢吗？现在，挑选一个你喜欢的人，把礼物送给对方吧！至少要和一个人交换礼物哦，我相信你是被眷顾的幸运儿。”
姚未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利吉亚和卡斯卡洛互相交换了礼物。她们两个旁边原本有观望的人，见状离开了。
至少要和一个人交换礼物，而面前的这些人，交换过一次以后就不再交换，还没有交换礼物的人面上都带有急切不安。
既然一定要交换，为什么还如此难交换？
看来是礼物有问题。
说不定，某一个代表着惩罚的大礼就在其中。
有人向姚未走来，面带微笑，却又露出一丝紧张局促，是一个高挑的年轻男人。
姚未知道对方已经在一旁打量了自己许久，除了他，不少人都在对她这个陌生人虎视眈眈。从刚才被戴上耳机开始，那些人就已经明目张胆地注意过来了。
男人双手奉上自己的盒子，目光恳切地看着她。
姚未看着那个和自己手上一模一样的盒子，想起澜波夫人说自己是幸运儿，她第一次说的时候，自己就遇到了不幸，刚才她又说了一次。
如果惩罚是再次轮回，那么——
姚未对男人礼貌微笑，伸手接过来他的盒子，并把自己的盒子送出去。
男人松一口气，转身离开。
姚未坐到座位上，缓缓打开礼盒。
一块粉色的手表，侧躺着，看上去像是一个粉红色的圆环。
果然。
下坠感再度突然袭来，姚未短暂惊吓过后快速深吸一口气，随之坠入深海。
她在海水里睁大眼睛，身上带着许多小气泡，气泡往上浮，她人往下沉。
随着与静止的游轮距离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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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大，姚未看到熟悉的身影，庞大的轮廓紧紧攀附着船底，或者说，包裹着。
姚未能感受到自己正在被注视，被触手汇聚的脑袋注视，而在怪物的脑袋上，一个微微发亮的圆环正在海底散发粉红色的光。
一个粉色的圆环。
姚未心想。
竟然有些可爱。
触手向她伸来，卷住她的躯干和双腿。
它开始游动，也许是船开始开动，触手并没有把姚未托出海面。
姚未有些奇怪，海水在她周围流动，她还可以再坚持一会儿。
但有什么地方不对，她总觉得自己又忽略了什么。
游轮似乎在转弯。
海水流动的方向，好像和船前进的方向一致，逆着海水，姚未向前方看去。
巨大的海底漩涡从海洋深处卷起，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扩张，周围的海水被加速吸引过去，包括海里的她。
或许关键不在于游轮和惩罚，而是漩涡。
这是姚未失去意识前想到的。
当她再度意识回笼，已经漂在无人的海面上了。
反正就是往前游，分不清方向也没关系，海浪会把她送到那个地方。
海上月亮依旧又大又明亮，海上的雨也是又大又急。
当面前出现眼熟的海岛轮廓时，姚未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种安定感，甚至是，归属感。
这是她为数不多能够了解的，确定的东西。
一个巨大的浪把她拍入水里，但她距离海岸还有一段距离。
岛边的游轮亮起了灯。
她似乎来得有一些晚。
等她被冲到岸边，岸上已空无一人。
姚未试图往前去，用最后一丝力气爬上岸，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石头时，腿上传来缠绕感，她被一股怪力瞬间拉下水。
03
姚未在熟悉的小巷里醒来，身上是烧焦的外套，脚上是熟悉的鞋子。
她站起身，抬起头。
是小雨。
走出巷子，来到熟悉的街道，她想先去看看码头，穿着湿透的鞋子，最起码它这次不会一脚一个水坑。
远远地，就看见码头边聚集了好多人，围在一起。
姚未走上前去，人们闹哄哄地低声议论，发出无数声叹息，有人抬头望天，作祈祷状。
外层人看见姚未，面露惊疑，对她说着什么，姚未摆摆手，来到人群中央。
更多人看见姚未，议论的话题转到她身上，姚未听懂了“她是谁”、“怎么会”、“天啊”、“完蛋了”等词。
这时候的人还挺鲜活。
待姚未来到第一排，看清众人围着的东西，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这是一条人鱼。
“它”拥有人的上半身，头上甚至有稀疏的头发，头低着看不见脸，脖子、胳膊、躯干，都与一个干瘦如柴的人一模一样，只是皮肤在白天的光线下呈一种诡异的反光态，像是细碎的鱼鳞，但也许是因为上岸缺失，皮肤都皱起来爆皮了。
再往下，是被渔网缠绕的下半身，但透过空隙可以看出，“它”的双腿是连在一起的，跟鱼尾一样，只是尾鳍很短。
姚未拨开人群跑到记忆中的酒馆，来到建筑楼前停下。
没有开门。
门前也没有酒馆的牌子。
姚未抬头望天。
没有猜错的话，这里是更早之前，灾难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