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离门
    “彭师兄”李卯一半脸隐藏在阴暗中,让他一直玩世不恭的表情带上了一股诡异的严肃。

    彭子明格外认真地注视着李卯,他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却不是出门的模样。

    彭子明的左手收在衣袖里,仿佛在摩挲着什么东西,“现在大家城中内鬼一事焦头烂额,你在宵禁后偷偷摸摸出门,实在不妥。”他说道。

    李卯瞥到他衣袖里,有微弱的银光闪过。

    “师兄半夜三更不睡,特地来寻我,未免也太过抬举我了。”李卯看到了彭子明眼中对血丝,他身上还是白天那件深蓝袍子,可见他根本没有睡下。

    彭子明在议事堂待到现在?可是他为何会来这里呢?这时候来的明明应该是......

    忽然他眼前闪过一阵寒光。

    “废话不要多说了,你什么时候走?”彭子明手上拿着一柄精钢短剑,直指李卯。

    彭子明以轻功见长,也热爱研读诗书,对于杀戮和称霸一途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此刻,看着他拔刀时的杀气,李卯才知道这个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师兄并不是手无利刃,而是平日里藏着锋芒。

    李卯一怔,“走?我为什么要走?”

    彭子明把剑锋逼近李卯的咽喉,说道:“那你是想死吗?”

    李卯觉得喉咙处有些凉,他低头看了一眼彭子明手上的青筋,说道:“随便你。”

    彭子明仿佛早知道李卯会这么说一般,“今天你愿意为了辽城献身,我觉得很好。”他的声音和一直一样没有起伏,李卯一点也听不出来什么“很好”的意思。

    “那一天你的回答,顾师父也欣赏,所以他即便把辽城置于刀口之上也要保你。”彭子明说道,”可我有些好奇,你真的不怕死吗?”

    也许是不怕死的。李卯在心里说道,只是不能死在此处。

    所以他把自己推到风尖浪口上,惹得阮宁盛怒。再搬出李闻是的名头,嘴上说着为辽城舍生取义,让顾成岭不得不保他。

    “顾师父尚且没有说什么。”李卯垂下了眼睛,“师兄今天来找我,是为了来夸我并威胁我的吗?”

    彭子的语气压抑着怒火,“我本来也不想忤逆师父的决定,只是刚刚我在议事堂,知道北蛮可能知道了辽城的城防布局。这几日看过图纸的,只有你和师妹。”

    “我不信你。今日之事,都是我一人的决断,之后我自会去左偏堂领罪。”彭子明道。

    李卯收起了笑容,“难怪所有的人跟我说,师兄是顾老大当之无愧的衣钵继承者,真的是……可真是心智坚毅,一针见血。”

    彭子明好像没有听见这句吹捧,接着说道:“但我也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四个月前辽城隔断消息开始戒严,情报是不可能流出去的。其间新入的弟子,只有你一人。”

    他看向李卯的目光如刀,“我一开始就好奇,他们是怎么笃定你在这里的。”

    李卯突然意识到,他似乎掉入了一个局中。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呢。”李卯苦笑着说道。

    几乎同一时间,议事堂中。

    顾成岭半夜发了召集七杰的号令,游衍之在赶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齐,就连萧无常也在。

    “老四,你找徒弟找顾老大这里,真的病急乱投医了,而且他这个时候不在自己房间里......”刘天渝刚刚躺下没多久,就被叫起来,此刻有些郁闷。

    “早就说过,他就是奸细。为什么要保他?”宋晚红探寻的目光看向顾成岭。

    顾成岭这次没有避而不谈。他长叹一口气,望向萧无常,问道:“老四,事到如今,你如果再不和我们说为何蛮子会知道李卯在这里,我可保不住他了。”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向他两人。他们只知道萧无常向来独来独往,没想到他居然和顾成岭私底下说了什么。

    萧无常没说话。他带着黑白面具,众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良久,只听他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那是因为这小子身上的香味。”

    “香味?”顾成岭重复了一遍,探寻的目光在同样迷茫的刘天渝和游衍之脸上扫了一圈。

    尚北风却若有所思,“你是说,追踪香?”

    宋晚红也反应过来,“香毒?听说有些毒,中毒者会有发出特殊的香气,可以追踪。”

    “不愧是两朝暗探之首。”萧无常感叹了一句,问宋晚红,“那你没有听说过‘千里染香’?”

    宋晚红面色一变。

    尚北风喃喃道:“我怎么觉得,这名字怎么耳熟呢?”

    萧无常无奈道,“老五,你见多识广,知不知道四大奇毒?”

    尚北风被他冷不丁问到,揉了揉眉心拿到深深的疤痕,回忆道:“我想想.....冰雪黄泉,浮云蔽日......零落成泥,最后一个是什么来着......”

    “是千里染香”宋晚红答道。“不过北蛮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里面应当有一味药,是要在此处才能采的。”萧无常道,“可那千里染香的方子,在那长都九重宫阙内,我也只是猜测罢了。”

    “从老四告诉我,李卯身上有香毒之时,我就已经北蛮必定有所谋求。北蛮早就料到我们不会交人,因此故意挑衅至此。闭门不开,看三个月后他们如何打算,才是顺水推舟。”顾成岭道,“况且他还是李大将军的儿子。”

    竹林之中。

    “李大将军半生戎马。彭某从未出过这个边塞小城,又恨生得太晚,只听顾大当家讲过其事迹,从未亲眼见过李大将军英姿。可我也知道,李大将军一生刚正,为了西境安稳鞠躬尽瘁。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是卖国求荣之徒。”彭子明说道,“所以我也可以不伤你,只要你自行离开辽城。”

    李卯无奈道,“师兄这是笃定了我花言巧语,打算直接下逐客令了?”

    彭子明问道,“三日前的此时,你在此处放了什么信号?”

    “那是我和......”他本想说那是约定今日见面的信号,可看着眼前的来人,突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如此,当真是百口莫辩。

    放信号的理由,他就算说了,彭子明也不会信。事已至此,他面前只有一条路,要么死,要么走。

    可是他怎么能在这里,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而死。

    彭子明像是知道他的回答一样,叹了一口气,让开了一条路。“你走吧。”

    李卯皱起了眉毛,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彭子明的苦心,只是他自己心中愤懑难平。

    “怎么走?守门阵就在那里,我一个没有内力不会武功的,想出去也出不去啊。“他心中骤然涌现出一阵恶毒的刻薄,看着彭子明说道:”师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还不如给我一刀。还是说,你再等着我出去后,北蛮兵士和我兵戎相见?”

    彭子明拿剑的手一抖,像是被烫了一样迅速撤开。他避开李卯的目光,低声说道:“走阮师父的离门。今日,我是一个人来的。”

    李卯:……

    果然是阮宁。

    他终于知道了这一切背后的布置和缘由。

    彭子明把身后背着的包袱拿下来给他,“这里面有路引,还有一些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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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缠。你沿着官道走,沿途会遇上去长都的车马。与他们一起,可以走得轻松些。”

    李卯看着彭子明递过包袱的手出了一会儿神,原来这个是为自己准备的。

    既然彭子明、或者说是辽城都已经做到了这个份上,那他还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呢。只不过——

    “师兄,我有个请求。”李卯开口说道,从怀中取出两件东西来——是一个木匣子和一块手帕。

    他先递出一个木匣子,“这是焰火弹,此物稀少,且制造不易。辽城在此地传信时可以急用。本就是城中之物,我就不带走了。”

    他接着看了眼手帕,似乎有些恋恋不舍,“这是之前,顾师姐借给我的,一直没有机会还与她。”

    “还请师兄珍重。”李卯说着,转过身,一步一步向着南边走去。

    彭子明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他拿着那个盒子和帕子,若有所思地发了会儿呆。树丛中走出了另一个影子,彭子明似是浑然不觉,直到那个影子走到自己跟前,他才开口叫道,“阮师父,他走了。”

    “你做得很好。”阮宁柔声道:“好孩子,不管他是不是有意为之,他的存在都让整个辽城陷于危险之中。”

    “什么,你是说,他可能并没有和北蛮勾结?”彭子明猛地抬头,“可他放焰火弹了,你说这是他和蛮族私下……”他忽然止住了话语,睁大眼睛看向阮宁。

    他对于一切都有着怀疑,唯独没有怀疑阮宁告诉他的话。

    可是仔细一想,为什么李卯非要在晚上放焰火弹,为什么李卯好像再等别的什么人,再问起他时又欲言又止呢。

    “阮师父……你……”彭子明的声音有点发抖。

    阮宁的目光落在他拿着的木匣子上,点了点头,“这是我给他的。是我那日和他说,七杰之中恐有内鬼,约定用焰火弹的方式,三天前约定地点。”

    “是我的错,如果顾大当家问起,你直说是领了我的命令逼走了他就行。”

    彭子明道,“为什么?”

    “顾大当家愿意守义,可是我不能置辽城于危险之中。”

    彭子明觉得自己的牙都在咯咯作响,“为什么?是因为辽城还不足以对抗北蛮吗?”顾成岭的豪言壮语仍在耳边。

    “他没有提到您,他什么都没有说。”彭子明喃喃道。可自己却逼走了他。

    阮宁轻轻抬起手,想摸一摸彭子明的头,可是被他的眼光一刺,觉得自己的手居然放不下去了。

    是她的私心,让眼前七杰中最为刚正的首徒做了一件不光明磊落的事情。

    她只好自嘲地笑了一笑,“不是的。虽然我们准备万全,可是一旦在辽城这里开战,朝廷、甚至西境的势力都会蠢蠢欲动。稍不注意,就会翻天覆地。”

    阮宁也明白,既然北蛮已经壮大到敢兵临城下,日后的一战或许不可避免。北蛮的铁蹄踏入中原之时,就是辽城必然会在水生火热之中沦陷之刻——这是顾成和她说过的,辽城和中原共存亡的宿命。

    倾巢之下,没有完卵。辽城本也是为此存在,可阮宁依然希望,这一天兵戎相见的一刻可以晚点到来——等到准备可以更加万全的时候。

    “可是,万一师妹……”彭子明看了看手头的帕子。他知道顾笑在这件事情上面的态度。虽然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李卯这些日子一直和她一起练剑。李卯离开是瞒不了她的。

    “你不用担心她。”阮宁道,“她看起来是那个模样,其实内心待人冷淡的很。如果她真的问起来,你说是他要为兄长奔丧,连夜离开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