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原在新年的时候和家人们团聚去了,七海房间的灯还亮着。
你敲响了他的门:“喝酒吗?”
七海不得不提醒你:“……你今年多大?”
“如果我是1900年出生,那我现在就107岁了。”
他以为你没开始喝酒就说疯话,但给你还有你的酒瓶留了可以进房门的位置。进门时,你无意间瞧见他正在做的事情,一本本子摊在桌面,而一只笔搁置其上。
你不靠谱猜测:“你还有写日记的爱好?”
七海沉默了一段时间,居然没反驳,在你惊讶望向他时才说:“有助于记忆,以及事后分析。”
“看来你有难以派遣的情绪。灰原也不是倾诉的好对象。”你说,不过你认可他的观点:“如果我有手记的习惯,现在就不会忘那么多事情了。”
“因为我是咒术师。”他说,似乎在暗指这份职业的沉重。
“是的,做我们这一行,最忌讳对客户动情。”
他为你拿来两个杯子:“……你可以去医院看看脑子。记忆缺失不是正常现象。”
“后面半句是你加上的掩饰吧?”你给他满上,也给自己倒了大半杯:“没必要浪费挂号钱,我的脑袋一切正常,身体也是。我只是……被诅咒了。”
七海:“……”
你:“……”
稍后,两杯食用酒精下肚,他先是问你:“你到底要不要说?”再是给你反馈意见:“我不喜欢含糖量和气泡量太高的酒。”
你先是有礼貌的提醒他:“我买的,我做主。”再是问他:“说什么?”
七海的额头上爆出青筋:“铃木,我要请你出去了。”
“别别别。我以前不是和金毛谈过恋爱吗?”
他重申,并且已经在房间里站了起来:“真的要请你出去了。”
“……还得从我那死了很多年的前任说起。你也太有个性了。”你嘟囔着说。你在气泡的梦幻噼啪中,给七海讲了一个最新版本的故事。
【有钱人解救身陷囹圄的美少女故事应该是众多穷人被冻死前的幻想,你的意思是,七海的房间有点冷。不过你的也一样,小木屋一直不结实。】
“……”七海对你亮出了他缠绕符咒的咒具,哦哟哟,这可了不得。
你赶紧说正题。
【你以前很穷,干过很多工作,进厂做工人,在医院搬东西,还有挖煤,去做女仆和保姆,但是越干越穷。世道啊,也没给你发家致富的机会。不过你是伦敦人,周围也都是欧洲面孔,在相貌上仍然有东方的小优势,而且在东方人中也算容貌上乘的,因此好运地迎来了破茧成蝶的时候。你开始和男伴频繁出入高档场所,歌舞,美酒,宴会,场场不落。你学会了鉴赏戏剧的方法,知道要怎么辨识台上演员高昂或忧伤的歌喉,你还学会了舞蹈,能在舞池中如花一样绽放。】
【然而,鲜花的花期从不长。被置于水晶瓶中热烈盛开的日子,总不如被丢在一旁冷落到泥土里的时间长。人类是擅长自我揭示的生物,时间一长,他们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原来你前男友说那么好听,最后只是想要一个肾。】
“……”
你问他听后感:“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有一点可怜?”
七海浪费了人生中宝贵的一分钟,他请你:“不要再看韩国电视剧了。还有你能不能忘了伦敦的事情。”
你难得畅快大笑,不讲礼仪地坐在七海房间地上,背后靠着他的床。
你离开的时候,他房间里都是酒味,你还把残局都留给他收场。
编造的三流剧本三流故事没有听取的价值,你猜七海一定不把它放在心上。你回到自己冷冷的小屋,今晚点起一团不熄灭的铸炉之火,铸就温床。
“记忆缺失是很罕见,但你不必用这种事后填充的方式将它找寻。铃木,你会在高专创造新的值得铭记的东西。”你想起他在不久前对你说的话,七海也在用这样婉转的方式关心你呢。
十二点整,筵山不响新年的钟声,但你接收到了四个个新年问候的短信。
一封来自硝子:新年快乐!本来想给你带团子,但是放到明早可能会硬,后来买了蛋糕,因为是奶油,室外又很冷。明天你就有早饭啦!
与它一起的还有一张合照。是三位二年级生在料理店门口橙黄的灯光下一起留影的纪念。
另一封就比较简短了:新年快乐,还有,对不起。感谢你的帮助。
署名夏油杰。
再之后,是灰原的:新年快乐!撑到了现在果然还是很困,等我回来给你们带东西吧!我妈妈做了很好吃的饼干。
最后,没想到把你扫地出门的七海又不情愿地重复和你社交了一通:新年快乐,以后不许带酒来。
你一封封地看完了,然后一个也没有回复。毕竟,你是一个从不厚此薄彼的人。
新年,是生命有限的人类才会庆祝的新开端。这很好理解,作为寿命长达几万日夜的生物,人就不会刻意去迎接每一天,但若是朝生暮死的浮游生物,如果他们有思想,或许会把生命分割成12小时,然后一个个庆祝。
而至于更长寿的漫宿……你也说不好大家爱庆祝什么,反正赤红教堂的盛宴永不落幕,血食和陈酿永不枯竭,长生者与具名者的欢声笑语永不终了。
果然还是新年更适合你的体质。你这么想着,然后沉入睡眠,前往梦中世界进行新的一轮漫游。当下,你愿意多往铸炉的居屋进行拜访……
第二天清晨,你的早餐就原原本本摆在属于你的小屋前面。上面还有硝子的留言:这么早就休息了?记得吃哦。
你开始一条条回复消息。
给硝子:新年快乐!好吃。
拍了一张空盒子给她。
给夏油杰:新年快乐。
给灰原:新年快乐!我也很困所以很顺畅地睡着了
(其实没有)
给七海:新年快乐,我的怨种同学。自从被挖掉一个肾以后我很久没这样喝酒了。
你还没忘记承诺过了两份报告,因此敦促自己要在十二点前出门前往医疗室撰写。真是稀奇,如果是在房间里和手机电脑待在一起,你竟然就产生不了一点完成作业的念头。
昨晚,你本来要和报告为伴的。
后来你去了七海房间,回来以后直接裹严实被角,握紧手机。
你不在妄想今天能在房间里完成一切,还是去医疗室比较好。
在路上,你遇见了只身一人走在教学楼旁边的五条悟,他朝你迎面走来。说起来确实也有一阵子没有听见他的任何消息了,现在也是新的一年。
你看了这位身形冷酷的前辈一眼,发觉他丝毫没有寒暄的打算。然后你也低头继续走自己的路,揣着带回宿舍的报告纸,又带它完璧归赵到医疗室工作台。
你不知道的是,在你往后走了一段路以后,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你,然后又加速走远。
因为你没有回头。
伏案工作两小时,一切工作轻松解决,你认为像这样的辛勤劳动,值得一份加餐的犒赏。
然而,在你邀请并得到硝子的应允后,你被又一个难缠的人碰上了。
主动向她问好:“岩守小姐,新年快乐。”
“铃木同学,新年快乐。你要去哪?”
“正准备去吃饭,但没想好吃什么。”
随即,你因为应答不出有效的抽身理由,被岩守智子留下了,她开始和你谈及那天平安夜的事情。她对传说中并非咒灵的超自然生物很有兴趣。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报告撰写没交到我手上,我猜是硝子和夏油前辈那边在负责?或者也可能给了五条前辈。夏油前辈的咒灵已经把它处理掉了。只是不清楚近藤小姐是怎么弄到它的,咒术师毕竟也不能直接对普通人进行问询。”比起你纯良的前辈们,你更愿意把这个人踢到又疯又全无法提供有效信息的近藤那边去,说不定她们能擦出新的召唤火花,然后……
你笑容和蔼。
岩守却很惊讶:“哎呀,你不知道吗?近藤小姐在昨晚去世了。”
“这个倒还……不清楚。”你恰当地表现出惊讶:“怎么会呢?”
于是,你的得到了一份印有讣告的今日报纸。
【胞妹近藤青……因疾病抢救无效……存年29……】嗯……心脏骤停脑死亡这类或许也算抢救无效吧?不过她死了也是一件方便事。世间种种,你不打算一一过问,再说她也不是什么存了谜团的人。
“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我其实觉得其中有些蹊跷。”你带有沉思的表情也许感染了她。
岩守知子询问:“铃木同学,你有什么看法?”
“她看起来像是会长寿的类型。而且……”你欲言又止,岩守被你吸引过来,你煞有介事地告诉她:“她警告过我,说她想活着的。但后来我把她敲晕了。”
“……”
“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她竟然死了呢?”
“……”
你调戏了岩守智子一通,还获知了几个好消息,现在,你要带着好消息去见前辈。
当然,不能展露出开心。
摆脱麻烦后呼吸顺畅许多,向既定的方向走去。
你没有计算到的事情是,在校门口等候你的,不只有硝子,还有她的两位同学。
“星夏,你好慢,说好要请我们吃饭的呢?”
你没想好是要先反驳她,还是先告诉她蠢人终于落马的喜讯。
无论哪个都奇怪,你最后直接接受现状说:“前辈们想吃什么?我请客。”
“你手上这是什么?”
“方才和岩守女士偶遇,她告诉我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你展开到讣告那页,折叠好递给硝子:“命运难测啊。”
她看了两眼以后就递给了后面也凑过来的同学,然后对你说:“可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你微微一笑:“毕竟要和敬仰的前辈们一起出门吃饭,灰原又错过了一桩好事。”
“差不多得了。”硝子拧你鼻尖:“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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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鼻子要变长了,我要吃汉堡。我请你们吃。”
你却之不恭:“那我喝奶昔。”
你们是走路过去的,在路上,与你并排走的硝子拽了拽你的衣袖:“行行好,你过会随便和他们说些什么,他们最近几天很奇怪。”
你同样小声:“所以,前辈,怎么会把他们也带上呢?”
硝子明白你对此有不作伪的不情愿,于是向你说明:
从圣诞节那天起,事情就变得奇怪。不良少年一号再也不粘着二号了,他们以前关系亲密,结果当天下午接到任务以后,他没知会同伴就出门。
到晚上剩余两人才知道此事。
第二天,事情变得更糟,就在他们拿到并播放监控视频之后。错过一切的五条目光炯炯,感染风寒的夏油神色恹恹,直到……画面中的学妹被一只手伸出推了一把,但并为耗费力气地脱离困局,反而【因没站稳】拉扯了一下不知为何出手的近藤,后面的事情紧凑起来。所有人聚焦于小小的一方屏幕。
“夏油,在你袚除之前,铃木和你说了什么?”
被老师问及的同学不紧不慢回答:“铃木认为这不是咒灵,我也认可,她希望我们能更稳妥地让它,嗯,无害化。但我觉得没必要。”
硝子对这些咒术师的术语见怪不怪,但显然,夏油在胡扯。也许老师也知道,也许只有老师不知道,但无论如何,他瞒不住自己的两个同学。
接下来,被映放的画面如实记载了这个不明召唤物的消逝--她,或者说它,原原本本的出现在了监控中,消失的过程也一样。
“我明白了,这段监控不能留在疗养院。我会联系总监部,确保他们没有备份的影像。”
至此,夜蛾老师离开教室。
下一个掌管放映键的人就成了五条悟。
后面的事情硝子不愿回想,病中的夏油难得露出紧张的神色,但看样子他也不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监控中,在近藤被送走的十几分钟里,两位咒术师都没有其他的举动。
五条问:“是卡了吗?”
并不是这样,右上角的时间还在不断跳动。
“我觉得不放接下来的也可以--”
“真遗憾,杰,事情不是你说了算。”
听到这里,剑拔弩张的形式初现峥嵘。
硝子也想跑了,但她没有,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她看见画面中的一个人倚在墙角入眠,一段时间站了起来,毫无征兆地走向床上的另一人……发生的一切似乎缺少逻辑关系。
画面中的他推拒,她不让,然后他们说了些什么……再然后。
硝子挠了挠头。
“真好,你们怎么不这样待着一晚上呢?你们才应该一间房。”这是那天五条和夏油说的最后一句话。虽然他看上去明显是稍微抗争了,但是失败了。
后者一言不发。
直到新年这两个好朋友都没怎么说过话。
硝子想到了自家双亲曾经的烦恼。
你从她那听见的最有趣的事情就在此,她叹了口气对你说:“我妈之前听说同期只有两个男孩子,还产生过他们会不会为我大打出手的不实际忧虑。我还信誓旦旦承诺我不会和他们中任何一个恋爱,果然,我做到了。”
别的不说,这件事情是真的很好笑,于是你没控制住自己闷头出声:“你是妈妈的好女儿,噗。”
“想想办法,星夏,我才二年级,毕业还有三年。你不会想毁了前辈的上学环境的,所以,说点什么。而且……”她看了一眼身后,最终还是决心在后面两个分开站的同学前面不远对你说:“你亲夏油的时候不太像【情难自禁】,看起来你们都是被迫的。”
山外有山,更好笑的事情出现了。
你低头笑了一会,拦上硝子的肩膀,做出正经的样子告诉她:“嗯,我不太会接吻,那副样子是因为我太紧张。所以说现在很认真的在反悔了,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亲他。”
是啊,你劝了他两次,最后还帮他兜了底,换来的是什么?如果这是金融事件,股市都要因此熔断了,大失败。虽然你没说出来,但你在看见夏油杰的脸的时候,还是有点烦。
“所以你比较喜欢五条,对吗?”
“这个嘛……喜欢。”你稍微思考了一下喜欢的定义,觉得五条悟能够凭借外形条件位列其中,于是给出了肯定答案。
你的回答是如此肯定,让含蓄又暂时没有恋爱经历的硝子有些不适应。过了一会,她非常小声地问你,细若蚊吟:“那,夏油呢?”
“最近觉得他有点讨厌。”你也小声在几步远蛐蛐当事人,你不怕他听见:“暂时不是很想搭理他。”
硝子问你:“糟了,不会是打情骂俏那种讨厌?”
“坏了,那我们两一定都是被逼的。”
有点忧愁的前辈也被你逗笑了。
以下是她最后的要求:“所以你就用和我说话的方法,过会和他们谁聊两句,你能做到的,对吧?”
你不保证结果:“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