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 47 章
    4月时候,你们忙到没什么时间聚餐,作为唯一一个和三年级还有二年级都关系不浅的人,你看的出来五条是处理事情最得心应手的一个。

    他还和你炫耀:“夜蛾老师问我会不会太忙,我说完全没有。等你到一级能独立任务的时候,你就知道前辈我有多厉害了。”

    那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你的接受能力有限,最好是上午九点出发以后一个,下午两点出发以后一个,再多就没空生活了。

    不过,你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五条前辈,一个月高专大概会给你打多少钱?”

    “完全没看过。”他还做了补充回答:“反正花不完。”

    --花不完的绝对不是高专的钱吧!

    你又在一次同行的任务中去问了夏油杰,排除干扰因素,没听说过他家里会额外投入经费。

    他对金钱也很淡薄,不过态度你更能接受:“这个么……我没有去核对的习惯,不过今天结束后我们可以找银行看一看。星夏,好奇特级的薪水吗?”

    “有点。”现在,加入咒术师网络中的你,已经习惯只靠这些钱过日子了。

    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不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你意识到了自己的适应,才更觉惊奇。

    “星夏大概是多少?”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没钱的时候它会提醒我的。”

    “你啊。”夏油无奈,“这点倒是还和以前一样,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就算收入稳定也要注意储蓄。”

    “我不。”年纪过了100,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网上说的。

    今天的任务又遇到了一点问题。

    “为什么你的总是到很远的地方?”下山的时候本该接应你们的辅助监督被派去了其他地区,你和你的倒霉前辈要想办法回去。如果是在市区,公共交通也不是不行,但这里……

    你不得不和夏油杰去城镇打听公交站台的处所,下一班巴士排班在一小时后,也是本日最后一次。

    “回去要一小时,而且只是到市区。”他给你带回新鲜的消息,但信息太过冰冷。

    你的不满愈发加重:“……有种管杀不管埋的草率感。”

    “哈哈哈,别这样说,星夏。晚上我们在市里吃点东西,我请你。想吃什么?”

    夏油是知道应该怎么安抚你的,你的选择是:“盖饭、盖饭、盖饭。”

    镇子上负责接应你们的部门也有还不错的人,送了热茶和糕点,他们还提议稍后送你们去乘公车,被夏油杰拒绝了。

    你们在微风中步行,聊起了刚才的任务。

    先是你开的头:“含蓄内敛好客的一村人,居然害怕出了两个山里的一级。怎么不算人不可貌相?”

    夏油像是见怪不怪了,他总结出了一套地域特征:“靠近山和湖海的地方,总是需要留心些。如果是人迹罕至的地区,恐怕对普通人更危险。”

    “说的是呢,之前误入深山的人恐怕要自求多福了。”很难说,实际上他们应该都不在了。“希望下次这种任务分配给更适合的职业人士来。对于自然的种种恐惧,真是从古到今都不会变的课题。”

    幽深山林,茫茫海洋,还有脚下的大地。

    你随口的牢骚引起了心思细腻的人的更多思考,他在想了一段时间以后问你:“星夏,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怎么也不是我们能想出办法的问题。所以听信自然选择?”纸包不住火,但可以拖延时间,你说起了总在冠冕堂皇的场合听见的话,难掩笑意:“相信后人的智慧?”

    也许,某一天,至少民众可以不那么害怕,消解崇拜,缩减信仰,说不定呢?你不负责任地想。

    “笑得这么开心,你自己一点也不买账吧。”

    路上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夏油杰本身是不带伞的,但今天受上午的辅助监督建议,说是傍晚这个地区有概率降雨,他于是从车上带了一把。

    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夏油撑起了黑色的商务伞,手握在分量十足的实木手柄上,而你在他举起手臂后钻到了伞叶的下头,阴影盖住了你和他。

    你的手伸出外面,接雨点:“只是觉得很有趣。”不管是为咒灵的存在,还是为夏油杰的担忧。

    他看起来又在努力关心普通人了。

    他没再说你,一时间,天地间似乎只有风摩擦布料的声音,还有雨点被风驱使拍打伞面的哗啦啦声,一直不停,一直不停。

    过了一会,他微笑着看你,告诉你春天的雨落下声音令他想到掌声。

    你说哦。

    他眼里有苦涩的笑意:“你就没别的想说的吗?”

    难得前辈需要你的思考,你就动了动脑,告诉他:“这个比喻好就好在让我想到古代曾有人把大雪纷纷比作天空撒盐。”

    怎么说呢,虽然是以一则笑话和垫脚被记录在故事中的,但它真的像啊。严格来说落雨和掌声也是有相似之处的吧。

    “……不是说这个。”夏油杰叹了口气,“我想到了之前盘星教的事情。”

    “嗯?你也去过那里吗?话说前段时间还有慈眉善目的人给我发传单呢。我想看看来着,然后被灰原和七海拉走了。”你很遗憾,虽然你偶尔才做坑蒙拐骗的事情,不过如果能与时俱进……可惜同期都是大好人。

    “……”

    “他们居然还没解散,对于一个过街老鼠来说也是有点了不起的。”你这么说,“可能因为资金雄厚,信众比较虔诚,因为现实生活缺点指望所以在风雨飘摇的时候还能紧紧依靠彼此度日吧。说不定教众在抱团中感应到了自我的高尚。”

    你讲话太过具体,夏油杰都忍不住怀疑你以前经历过什么:“你是有相关履历吗?”

    “哪有,我只是知道人总要活着的,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找个心理上的安身之所,要一个接纳自己的地方。”宗教,酒精,还有一些能让人飘飘欲仙的上瘾品……总是这样的。

    “还真是……”他的步子慢下来,你伸出的脚就不可避免淋上雨滴,这时你扭头瞧他。

    “怎么了?”

    “星夏。”他喊你的名字,双腿像发条一样被你疑问唤醒,又咯吱咯吱开始行动,只是机械一样干涩不协调:“你让我觉得有点难堪了。”

    你印象中夏油没有这些不良嗜好,于是发问:“何出此言呐?”

    “我……”他却不打算说了。

    这怎么行,你握住他手上的伞连带握住他的手背:“前辈,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说哟。”

    “你是想对我用那一招吗?”他的关节紧了紧,也许贪恋你的温度,也许只是顾忌你的身体被淋湿,他没缩回手,只是问你。

    反而是你出于避嫌的原因松开了手,纵然你的能力从没有接触方面的硬性指定。“你有点过分警惕。不过这也是好事,有的时候觉得你和灰原一样笨笨的,轻信。”

    “喂喂喂,星夏。这样说不对吧,好歹我也是前辈。”他说完以后才反应过来,他最该扭转的是你的印象,于是又开口:“为什么你要这么看我,和灰原。”

    可想而知这没什么信服力。

    紧张的氛围消散了,你没打算蛊惑他,在平安夜的那天之后,他的黑眼圈哪怕再深,也没再拜托你。你知道夏油多少会有些在意。

    总的来说,你还是相当尊重他本人意愿的。

    你坦白:“我只是想□□你啦。”

    “……”

    你坦然:“现在看起来是失败。”

    “……”夏油杰压低了伞,这下你只能看见伞下的他而不能瞧见背后的光线了,眨眼间你就被他结识的身形贴近。你的鼻子撞进他带着寒意的校服外套,他方才把大部分的遮挡倾斜向了你,现在他的外套这边透着潮气。

    干净寒凉的气息窜到你鼻尖,你嗅到了一种海边悬崖的孤寂。他很孤单吗?

    这不好说,但眼下,夏油杰另一只带雨珠的手托住你的下巴。你抬头,坦坦荡荡看着他,眼里头一点情意也无,只有好奇和关心。

    你能感觉到他的指尖拂过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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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心贴着你的脖颈,他从身体和姿态中都散发出对你的喜欢,还有如同春雨一样挥之不去的忧郁。

    “也许成功了。”

    他放开了你,同步说出这句话。

    夏油抬高了伞,你又能在光下看他了。

    现在他像和煦朝阳一样浅笑,轻飘飘地和你诉说了他的烦恼:“我只是越来越觉得丧失意义,自然灾害和咒灵让我不确定是否还能坚持的下去。如果成为咒术师失去了意义,我要去什么地方找寻?”

    “从银行卡余额找寻。”这是一个大部分人还在为钱工作的年代,夏油杰的意识还和圣诞节那会一样超前。

    可能要伴随一整个青春期,你推测,就像春天到夏天的雨季。

    这个时候,你还不知道这小子是来真的。

    “哈哈哈,像是你会给的答案,星夏,你不会迷惘。真羡慕啊。”

    “你也是饿狠了。”什么都羡慕得上,你对他失望摇头,试图洗刷他的刻板印象:“放弃是所有人随时都会做的事情,虽然能摆脱困境,但也胆怯。你有没有试图去战胜它?是不是竭尽全力?中间忘了,就算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方你也可以选择坚持下去,这样它或许才有价值。”

    “所以……如果你累了你可以多休息,少考虑这些无解的命题。”价值本来就是人赋予的,生活本来也毫无意义,多想无益。

    夏油杰的反应甚是平淡,你能从中看到他的不满:“这算是斥责吗?也太不客气了,星夏。”

    “不是,这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刚在背诵,最后一个多请假是我想的。”你以为追求价值和意义的人会比较吃当头棒喝这一套。

    现在你却知道了,夏油杰有点过敏。

    他的情绪假面总被你打破:“……”

    “你看起来很好奇我为什么要读这个。这就不得不提到一桩趣事,我不怕你笑话,前辈。”你说了点转移话题的好事。“1月我尝试冶金,俄国人的名字长溜溜的,封面有人打铁,书名又是这个,它被当成教科书夹在我的一众文书中。”

    大家不得不承认,再无趣的小说也比数字和教程有趣得多。而且……烈火真金的道理想必也能运用于大潮下的文学作品,不管怎么说,坚忍的战士比易变的流兵更得敬意。

    你希望他多推脱工作,少费心思考的事情是真的,不过看样子夏油杰并没当回事。在车上,他将散挂在前排座椅,绅士地让你先坐靠窗位置。

    你看见被细雨打湿的他的裤腿和肩头,先踮起脚抹去他脖颈间的水滴:“多谢关照,夏油前辈。”

    靠得太近了。

    夏油杰站得很直,但你意识到,只要你想,你可以让他变得柔软,怎么样都好。

    说起来这倒是对你的一种诱惑了,幸好,它不那样强烈。你应当克制又真挚地表达谢意,你这样提醒自己,因此接触也稍纵即逝。

    今天你们已经用完了所有聊天的额度,在车上,你从雨珠在窗外蜿蜒,到水痕被吹干只剩下一道灰色的污渍遮挡视线,到天光减暗,都不再说话。

    直到夏油杰的太阳穴搭在你肩上,直到你们坐到最后一站……

    后来,你们也没去成银行,也许改天吧。

    “星夏,你应该喊我的。”所以到了晚上你们还在外面等车,平白无故又多走了一段。

    你也很想回去,但还是眼睁睁看着人多又人少,一站又一站。你也不明白为什么任由一个几公斤的重物滞留你肩头许久。

    最终你要说的话化为一句目之所见的事实:“看你难得睡得很熟,几次刹车和乘客都没醒来。你累了,前辈。”

    他目光动容:“……谢谢。”

    等到了高专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夏油杰再次对你表达了感谢,除此之外,他还告诉你:“星夏,你的身上,有很好闻的气味。”

    你告诉他:“你也是。”

    然后你们彼此在一步远的距离凝视了一会对方,他率先控制不住自己,转身落荒而逃一样快步走开。

    夏油杰把伞落在了你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