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愿意和你说话的时候已经到了月底,距离黄金周过了二十天。
你都忘了他上次问你“今天想吃什么”是什么时候了。
不过你处于各种原因还是先思考他的问题。
就在这间隙,他冷笑:“你就真的考虑起来了?!”
不然呢,你暂时先不说那几个字--想吃之前路过但一直没去吃的杂食,配旁边便利店的冰激凌和冷饮。
你还有心思再修正一下,其实是二十几个字。
你就不回答了:“……”
“够了,我已经二十几天没和你说话了,你就没有一点反应吗?”他的语气变成了不可置信和无可奈何。
“有,我也没和你说话。”
“你很骄傲呐。”
“没有。”
他盯着你有一会,身体挺直如高而长的树的枝干,他弯下腰,树就被折断了:“我真讨厌你这样,星夏。”
你听出了其中的妥协意味,按道理说你应当更高兴的。实际还有一丝愧悔萦绕在你心上。
你定了定神,语调柔情:“我其实挺喜欢你这样的,前辈。”
“……”
他带你去吃了杂食,在又一次征询你的意见之后。你请他吃了两根冰棍,你也吃了两根。
在今天夕阳余晖的最后,你的嘴巴里有果汁气泡水的香气,而他在便利店门口接了个电话,又有了任务加钟。
“非得在校生去吗?”你递给他蜜瓜味的,在挂断后问他。
“一级以上我们最近。坐会吧,过会辅助监督来接我们。”他领你再走进便利店,在玻璃窗边挨着你打发时间。
你们的话题就成了今年不小的咒灵压力。
五条悟不经意间和你提起:“有些传说是说当下咒灵的泛滥是因为我。”
“好大一口锅,怎么说?”突然就成了每年几万起失踪的责任者,你觉得这个论断在异想天开的同时很有创造力。
“咒灵和咒术师……有说两边的整体实力总是相对均衡,我出生以后咒灵那边也变强了。”
“有一种【谁知道她的钱哪来的】无力感。”活得好好的突然被造了个大的,你笑:“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咒灵诞生自负面情绪呢。咒术师和它的关系就像赤道和冰川。”
五条悟没接你的话,继续阐述他那边听来的版本:“多年没被打破的世界纪录在第一次超越后就会旋转陀螺一样继续,花滑选手跳跃的圈数在突破后也一圈圈上升,去年我学会了反转术式,听起来好像挺有道理的?”
是的,恐龙灭绝不是由于天外陨石,而是为了给人类腾位置。
歪理,你指出:“自然选择、人口爆炸、居民学会了上网,请选择你的观点。”
五条悟因为你百无聊赖的说明笑了出声:“你现在也不喜欢加班加点,倒不觉得这是我的原因?”
“可能和我的脑子有关吧,你知道的,我有的时候会用它。”
他告诉你:“你骂了好多人。”
那咒术界确实是有些洗脑包,你头一次听说,不过看样子他听了有一阵子了。
你认为,出于礼节,这时候也许能安慰他一下:“我有的时候会在网上骂人,匿名论坛。”
“哈?”
“有些人其实并不算……较真,不会因为纷争的具体事项而在意,他们只是压力很大,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上网挺好的,我只是用我的方法传递了一个观点:想把火发在我身上会是得不偿失的决定。”
五条悟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他有点兴趣:“然后呢然后呢?”
你回答:“渐渐地,我有了很多被封锁和禁言的账号。不过我也知道,人是能够从暴力中食髓知味的,言语的暴力也一样。我们所有人都是。”
最后你说:“大概因为责备和辱骂也是一种权力的象征,我们都爱权力。”
“喂,你真的是想安慰我吗?”
当然是了,你告诉他:“你不需要从中获得快乐,但有些人需要,山珍海味吃不上就偏睐臭鱼烂虾。人总要吃饭哪。”
“星夏。”
“嗯?”
“你是不是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嘘,我也有不良嗜好。”
“……我想象不出来你骂人,但是你说话确实很脏。”
你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今年是忙碌的一年,大家都不喜欢这样。
你们回到高专的时候已经是前半夜的末点。你和辅助监督告别,然后跟在几步外的前方等你的前辈身后时,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你已经有一阵子没见到过,甚至是听说过岩守的消息了。
以前明明没多久就会轮到一次她。
她在躲着你吗?也好。
“想什么呢,路上小石头都没看见。”五条悟扶起你的手臂,突然就到了你身旁。
先不说你确实是在分神这件事情,你纠正他:“这个能见度,不是认真看路就能客服的。”
“啧,”他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你用咒力--算了,我送你回去,你搀着我的手。”
好好好,你听见了算盘声。
“谢谢五条前辈扶我回宿舍。”
“你说的好像我在扶老奶奶过马路。”
“嗯,怎么不算呢。”你的语气平淡,他以为你困了,就没再多说。
只在你的房间门口,他问起你今年交流会的事情,你对认识其他学校的人没兴趣,随口就推了:“不想受伤,申请和硝子前辈一起观战。”
“那我们今年就只有三个人。我,七海和灰原。”
“你这样叫七海,他不会生气吗?”你对五条悟的奇怪口癖感到好奇。
“七海会学会克服的。”
“你刚说的这件事他知道吗?”
“要尊重前辈啊,星夏。”五条拍在你脑袋上的手震得你脖子都发麻。
你撂开他的手:“晚安。”
“咦,弄疼你了吗?我下次轻点。”
你才不跟他下次,在进房后就关了门。五条在外面抱怨你脾气真大,怪不得和七海是同期。
今年的交流会也在东京这边毋庸置疑的胜利中落下帷幕,不管是团体战还是个人战……歌姬老师的脸色很不好看。
硝子坐在她旁边,你在硝子和夏油杰中间。
主要在昏昏欲睡。
“这么没朝气吗?这几天在干嘛?”
你挽住硝子的手:“困。”
旁边的夏油杰帮你解围:“这几天二年级的任务也不算少,星夏和他们都承担了许多。”
“夏油,以你的脸色恐怕不适合说这些。好歹星夏一点没有黑眼圈。”而夏油杰,在总见不到影子之余,他的容颜愈发倦怠,脸色一次比一次淡白。
“天生的。”你说,听硝子的话后你有了点精神,转脸看了看被医生说状态欠佳的夏油杰。
诚如她所言,夏油的声音更柔和,体型更细瘦,脸上伤疤一样的双眼下有一团静脉淤血的青黑。血液在他的眼睑处停止了流淌,看起来他的灵魂也一样。
今天他很憔悴。
无论二年级的任务是什么,他作为前辈和特级,做的只会更多。而且他没有反转术式。
你真诚向倦容的主人建议:“不然你也睡一会吧,灰原会理解你的。”
然后硝子推了推你的脑袋,意思是叫你别教唆人干坏事。
那边原本沉浸在比赛中的歌姬也伸长脖子看过来:“确实,仔细一看夏油你确实很疲乏,要好好休息。”
他看过来,看向和狐獴一样挨个探出头的你们三个,如此滑稽的排序令他笑出了声:“没关系的,夏天过去就会好很多。”
礼数周全,但从他缥缈的语气中你能听到,他自己也在质疑。
真的会变好吗?万一它不会变好呢?
你认为他在想这个。事情聚集在一起,他的怀疑也被紧紧粘合,现在成了无法消化的困惑。
都会有这么个阶段的,你打了个哈欠,遂他的意将这件事情一口带过,粉饰太平:“多睡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油杰也有嘴巴和脑子,如果他想说什么,他会说的。
今晚你难得请客,请胜者小队三人和观战前辈三人吃了两站路加走路百来米的平价素面。
“也是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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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灰原头一个鼓起嘴巴:“我还高兴你要请我吃饭呢。”
“吃点柚子醋和萝卜泥除晦。”你端起桌子上不要钱的小菜往灰原面前送。
“……”
“行了行了,回去之前再请你吃便利店的关东煮,只请你吃。因为钱有限。”今年以来,你都非常遵纪守法。难以置信,这件事情已经持续了整整五个半月。
灰原开心了。
全场对钱最敏感的七海开口:“你现在比以前节约。”
你就说:“因为你们人太多了……你我同为二级,金钱状况都是公开的。”
一共七个人。都吃面条也能吃掉不少钱。
这个时候七海就提出了他也可以aa,不过你笑着拒绝了他。
“不用啦,难得一个学生们都空闲的晚上。这样的时间从冬天结束就没有了。”
说是这么说,日子过紧了,也变忙了,但这都不是你选择这里的主要理由。金钱的匮乏总归是能通过开动脑筋解决的,你对素食兴趣不大,过来大部分理由是想请夏油杰吃他偏好的。
就在清汤寡水的酱汁中,你看见了一种可能性。
难道是吞噬咒灵令夏油觉得晦气,所以才吃这种有点除晦意味的食物吗?荞麦面什么的。
毕竟仅从口味说来,清淡的美食有许多。
那这样的话,工作对他本身就是一种工伤,岂不是他的压力又要再上一层?
你应邀多看了夏油杰,现在你看见了他的痛苦。
你在回去的路上还是拮据地请所有人吃了冷饮,五条悟选了最贵的,表情高傲,他应该是发现了你的意图,正在不动声色地和你发脾气。你既不意外也不惊慌,在人群的最后悄悄牵住了他没有往前伸的手,他没甩开。
夏油杰回头的时候撞见了你们交缠的手指。他往上看,对上你朝他微笑的脸,一点没有被撞破的局促。
他回过了头。
等灰原也因为前辈的行为而往后看的时候,你已经松开了手,认真整理之前装过很多东西而现空空如也的塑料袋。
灰原摸不找头脑地继续走向公交站台。
你与夏油杰的下一次任务中,他问了你关于五条悟的事情。
“你和悟,你们,在一起了?”
得到的答案即便是否定也不在他认为中听的范围内:“没有。”
“……”
你不由好奇:“你想听到什么,肯定吗?”
“那天我看见了,你们牵着手。”
“我也可以和你牵手,这不代表什么,夏油前辈。”你尝试伸出手去搭住他的手,被他手腕挥开,轨迹交错,没有触碰。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把手直接探到了身体另一边,这幅防御姿态也是紧张极了:“我是说,悟喜欢你。”
这巧了,你也挺喜欢他的。
你说:“真是稀奇,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嗯?”
你不是喜欢藏着掖着的人,下一句话就揭晓了答案。
“说你喜欢我。”你对上夏油杰氤氲水汽的眼睛,他因为你突然说出口的话而目光凌厉。不过你适应良好:“告诉你一件更稀奇的事,我从没听你们本人说起这个。都是彼此的传闻。”
他一时语塞,然后用一种颤颤巍巍抑制语调上扬的声音,强作冷静跟你说教:“既然你都知道,那你……”
“我不知道。”此为你的回答,与进一步说法:“猜别人的心思和投骰子无异,命中概率就摆在那里。人的想法多变,谁又知道几天以后曾被坚定维护的信念是哪番光景。退一步说,如果连开口都做不到,就更不必谈维护了。所以……我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明明大家都默契的什么也不说,怎么偏偏都觉得是你缺乏回应?
你没有什么要回应的东西,原因如上:无人开口。
夏油杰不再和你谈感情问题。
虽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你与他,或者五条悟之间,只有等待轰然倒塌的一面墙,它不比平安夜你洞穿的那扇门更坚实,甚至更浅薄,纸窗一样出手即破。
但夏油杰没开口,没有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