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至于那个在梦外很久没有存在感的夏油杰,他对你不算是臭着脸。

    不过在仅有两次的你的主动问候中,这个面容清秀、身材已经变得纤细的少年以并不粗鄙甚至称得上是礼貌的语气拒绝了你。

    “是,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想倒数第二排座位不适合我。”

    “我想,现在我们都应该平心静气吹一会空调。”

    他一点也不想搭理你。

    你不再和他说话,见面也只是点头,在他漠然中有犹疑一闪而过的眼神中。

    他在梦里亲近得多。

    在你们的第三次林地偶遇之后,你意识到了事件的真相。

    不是因为他有蒙尘的天赋,或者说不仅如此。

    你在二月,送了他一个打造的钥匙。而钥匙从诞生之初起就是为了打开某扇门。

    “你不害怕虫子吗?”你又一次拂去他脸上昆虫的鳞翅与绒毛:“许多人在林地会尖叫。”

    “这代表什么呢?”

    “我又不会解梦。更何况,林地本来也只是一片漆黑的地方,树,隔绝在外的光,暗中振翅的飞蛾,青苔。”最近夏油杰总问出一些抽象问题,你已经习惯了。

    “为什么呢,为什么让我在梦中见到你。”

    “因为这里很黑,所以你没【见】到我。”你还是喜欢他正常一点的样子,现在的他像是在凹造型般苦情。“来吧,我带你出去,就像之前那样。”

    “星夏,你从没带我走出去过。”

    “不许说话。”

    夏油杰于是就短暂的默不作声,直到他决定再次开口:“我们是不是永远会困在这里?”

    死小子又抽象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在梦里真的是天马行空一样的乱七八糟。

    你不得不像打断胡思乱想病症的老年人那样告诉他:“不会,你是时候改改什么都要上意义的毛病了。黑暗就是黑暗,无光就是无光,不是因为你陷入了某种紊乱才这样。”

    “可是。”夏油杰的声音颤颤巍巍,他在害怕,他又在害怕了:“这是我的梦啊。”

    “你是不是熟读并且已经会背诵《梦的解析》?”感觉像是夏油杰这样的人会信奉的圣经。

    “没有。”

    他停下了脚步,你从拽不动的胳膊到停止的足音知道,这只倔强的小牛又不肯走路了。

    “又怎么了?”

    “星夏。”

    不和梦里的人计较,他能口齿清晰不乱叫已经很棒了。你选择不计较他叫完你的名字就不吭声的行径,纵然这有点像网络上那种断头社交--许久不联系的人突然发来一句戛然而止的问候【在吗?】

    “怎么了?”

    “你……你和悟在一起了?”

    “不是的,我们已经结婚20年正在中年离婚阶段了。”你才没有说他版本落后的意思,只是……

    “离、婚?”他疑惑着,似乎还在努力思考这个陌生的词汇是什么意思。

    你又随口胡编乱造下去:“自从他有了第一根白头发起,我就意识到他老了。他又不肯去把头发染黑。”

    “等等,悟不是本来就是白色发色吗?”

    “呀,恭喜你,发现了。”你没什么负担地说。

    “那你是因为他就算变老,头发也不会变白才和他在一起的吗?”

    “……不,当然不是。”事实上,夏油杰现在的智商忽高忽低。“因为他问我了,我考虑了,就这样。”

    他跌跌撞撞顺着你的手找到了你的身体,然后凑了上来,低下头找到你的大概方位呢喃低语,好像没听见你的回答:“是这样啊,等我年纪大了,我的头发就会变白。”

    你想笑,但觉得不太合适,最终你在他手背上像顺毛一样摸了两下作安抚。

    又过了一会,他从思绪中醒来,终于搭对了频道:“我在做梦。”

    “是的,好消息,你还没到中年,17岁正是初升朝阳的好年纪。”

    你看见了远方闪过的光。

    林地辽阔,也许比漫宿的其他地方加起来都更广袤。不过你总算又找到了出去的路。你偏好在光下行动。

    你向夏油杰宣告了又一则好消息:

    “你在做梦,但不是黑暗一望无际的梦了。”你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林中指了冒光的方向,他未必能看见。不管他的神思还在不在自己身上,你说:“总在这里对你不好,也许我该把钥匙从你身上带走。”

    夏油杰,他在白日里懒于搭理你,在寂静的深夜,却握紧你给他的钥匙,当真念叨起他永远不会对任何人说的话……

    在漫宿,也许受到世界内里更深牵引的影响,你更难抗拒自己的欲望。

    他低声控诉一样抱怨你:“你也只给我了很少的东西。”

    他的意思是,你不能,至少不应该。

    很好,他说了半句话--如果夏油杰学会了话只说委婉的一半,这说明他拥有的智慧最次也是正常人类水平。

    你问:“我还给过你什么?”

    在去往光之所在的路径上,没有枯枝碎石拦路,你们都步履轻巧。

    “你……亲过我,在我们第三次见面,在圣诞的前一天。”从停顿中,你能听出他在努力思考。

    “难为你还惦记着。”

    “我不该记得吗?”

    “不,”此时回头与否效果都一样,他看不见你的脸,也看不见你无所谓的笑:“我不关心这些,所以随便你。”

    越来越近了,你脚步也伴随不错的心情加快。他在漫宿中睡不好觉,白天还有一堆事情要做,这些他根本难以一句句记起的对话,本来也没必要发生。

    “你为什么……”夏油杰哽住了,声音被扼杀在喉咙里。

    一同立住的又包括他的双脚。

    你为何就是一点也不惊讶呢。

    “如果我说,加快脚步,是不是完全不符合实际?”因为事实上,有人完全站定了。

    他问出的问题仿佛昭示又回到了迷迷糊糊的状态:“是不是只有在黑暗中,你才和我站在一起?”

    不要再用象征意义控制大脑了,你想这样对他说,有的梦是潜意识在说话,有的就只是神经元搭建的偶然。然而这里,漫宿,不同于上面的任何一种。

    它是在人类诞生以前,比第一束火焰被世界的燧石摩擦出来更先,就赫然存在的居屋。是太阳的居所,永生不灭者的乐园。

    “不,”但你也不想吵到一个在做梦的人,你呼出的气息比叹息更微弱。“我是真实存在的人,你也是真实存在的人,只不过梦醒后你不会记得我。”

    “胡说。”夏油杰驳斥你的时候像玩文字游戏:“我都记得的,我记得,我什么都记得。”

    他紧接着问你:“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我,你想让我离开,所以走的才这样快?”

    “还好吧……”他没完全说错,但稍有偏差:“很明显你更不愿意见到我。”

    是啊,他都不和你说话了!

    “我才没有。”夏油杰的声音里充满了忧伤,你一听见那声音,就立刻想起了他的那双眼睛。如果火山口的岩浆也有紫色,那就应该是他那样。浓烈但缓慢的流淌,表面是平平无奇的掩饰灰色,但其下……

    “我才没有,星夏,如果我不希望见到你,你怎么会在我梦里呢?”

    一个唯心且认死理的回答。

    不过,听起来很动人。

    你也用很疑惑的语气问他:“是呀是呀,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

    在你的右脚踏上钴蓝色光遍照的草地前一个瞬间,夏油杰把你拽到了他的怀抱中。

    你们全都在黑暗中,光透不进来。</p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今晚的味道比月光冰冷,有枯枝的味道,还有雪松的香。

    然而你想到上面曾经有浑身是毛的介壳种和飞虫,它们覆盖住他在黑暗中孤苦无依的身体。现在,你也贴着他了。

    你感觉不太好,想和他保持安全距离。可他压着你的后脑勺,你不得已透过他不知道碰过什么的外套,听见了他胸腔中的心跳。

    咚,咚,咚,鼓震跃动着,它们诉说拥有者的顽强生命与活力。

    他说:

    “我……”

    “喜欢你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吗?”

    他自有答案,你也知道,因此缄默。

    “想帮助你从而认识你,难道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吗?”

    现在你连呼吸都是没有声音的。

    “是不是……你游刃有余,你不会选择我,他们都知道?”

    当他在光明触手可及的黑暗中摸索着碰到你的脸的时候,你本意是想反驳一下的,就那句【不会选择他】。很明显,夏油杰有些关于抢跑道义上的顾虑。与此同时,他把心思分给了内在精神建设和与世界和解的青少年难关。

    你感觉到一种没投简历但期待入职的荒谬。

    不过他哀怨的情绪仍然通过口唇传达给了你。

    从他贴上来的那刻开始。

    他在你的嘴唇上探索,很快便找到了入门的关窍。你的双手齐齐伸过他结实的肩膀,在他脖颈后面交汇。双腿有力地缠着他的腰。

    就像你第一次吻他时一样。

    夏油杰对你来说还是有些高,所以如果他不低头,你又要用嘴唇触碰他的嘴唇,就需要攀援到他的身上。

    现在嘛,他很主动,但黑暗和他的示弱激发了你一些不太良好的品性。

    你想低着头,施吻。

    今夜,他的双唇颤抖如飘零树叶,血液在薄薄皮肤下的血管中奔流,那些他从不情愿也不屑于诉说的事情,就顺着口腔中赤裸的潮湿蔓延到你这里。

    等你带着他走到蓝绿色的辉光下,他几乎不愿意睁开眼睛:“你是不是要走了?”

    “来都来了。”你说。“我带你去个地方,作我的……临别赠礼。”

    你一直对他执着偏好的丸子头不理解,手指插在他发间,等你离开时,他的头发披散下来只比你现在的短一点。

    你偷窃了夏油杰的一个发圈。

    不过你给了他恰巧是他当下需要的东西作为回礼。

    林中之井是圣杯和丝毧的圣地(圣杯和丝毧都是司辰),现在,深不见底的井中见不到倒影的蓝月,只有边沿有丝毧的青色苔藓。

    代表生机的绿波涨潮一样蔓过井口,流水一样行于地面与你们的足尖。

    “别客气,喝一点天然的植物水。”

    不祥的静谧笼罩了这个有光的夜晚,你鞠起的一捧水波,它的碧绿究竟是本色还是折射了这的天光?不管答案是与不是,刚才很乐意对你张开嘴的夏油杰现在仿佛是恐怖梦境的主人公。

    因为你要给他喂奇怪的液体。

    他不是很愿意饮下丝毧祝福的活力之水。

    “这是好东西。”你向他解释。“明天你醒来,一点也不会疲惫,你瞧。”

    你低头率先啜饮一口,然后吞咽。

    “……谢谢。”

    但是不用了,谢谢。

    你在内心帮他补充完整个句子。

    试图说服这个人才是愚蠢的决定,因此你高抬手,绿水自手腕处倾倒,你仰头接住大部分的。

    然后你再一次贴上了他的嘴唇。

    这次光下的吻,间杂着吞咽声。

    咕噜咕噜咕噜,他饮下了很多。

    多到,唇齿间肆意蔓延出水流。

    夏油,他在晚上还是挺可爱嘛。

    第二天起来时,你精神振奋,相信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