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有圣人之心。”
帐中沉默良久,温王方道出这句。
齐风禾听后,微愣。
好熟悉一句话,好似上一次听到已经是半年前了。
那时齐风禾初嫁与温王,便接连见血,害怕得一直恐惧哭泣,温王不没有嘲笑的她胆怯,还变着法夸她,什么圣人、善之类的话都说了出来,夸得她都不好意思认。
如今半个春秋过去,再听到这话,还有些感慨。
“王总是爱说这些话哄姎。”
她笑道。
“姎哪担得起如此之名,不过是一胆怯平凡人罢了。”
温王张了张口,似欲反驳,齐风禾却突然凑近,堵住了他即将言出之声。
-
次日再起,冬阳已升,看着天边升起的金轮,齐风禾放下营帐,走出外边。
冬日的清晨还带着些夜晚的寒冷,但此刻大雪已停,太阳又正在升起,温度也逐渐升了上来。
将士们也醒了过来,伙夫更是早早便起,准备好了全军的伙食。
在干了几碗热气腾腾的早餐后,军队便收拾营帐,再次出发。
齐风禾拉紧了帽檐,看着路上的风景。
皑皑白雪,银装素裹,极美之景。若不是实在寒冷,他们又在赶路,齐风禾也想停下来欣赏一番。
但马上观花也不错。
观冰花。
这条路他们来时走过,那时一路走一路打,行动缓慢,如今无需打仗,不过几日,便回到了温国王都。
回到王都,稍作休整,便立即封侯赐地,将在这场战争中立功的将士们都封爵。
空缺了大半的朝廷,一下子多出了一批武官。
这些武官一身煞气,全都是在战场中厮杀出来的,朝中剩余的贵族站在他们的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齐风禾与温王共坐在王位上,扫视底下大臣。
武官不错,文官不行,还得换。
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他们身上,引得那些贵族后背发凉,好似头上悬着一把巨刀,马上便要落下来了。
好在齐风禾只是往他们身上瞥了一眼,很快便挪开了视线。
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们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平缓了下来,可胸中总堵着一口气,总觉得性命堪忧。
齐风禾看了一眼那几个贵族便移开了目光,对武官的封赐已经结束,近来也无大事,在了解了温国黔首目前的情况后,温王便宣布退朝。
齐风禾与温王在百官的目光下离开,众人对齐风禾上朝之事早就默认。
新封的武官在经历过姜国一战后,也知道了齐风禾的存在,她那时一直掌控着后勤之事,不少将士都见过她。
更何况,新来的医军直属于她,医军中的将领更是喊她老师。
在战场上能有几人不受伤?
每个受伤的将士都受到过医军的医治,他们承医军的恩,自然也承医军之师的恩。
上个朝怎么了?坐一下王座怎么了?
那君王都没有意见,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出什么声。
况且,她插手了政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吗?
没有,她甚至还推广了谷车、火炕、水车。这些将士们非天生地长,他们也是有家人的,他们在未进入军队之前,也不过是在土地上耕种的黔首。
如今就是当官了,他们曾经也是黔首,他们的亲眷也是黔首。
冬季有多冷,他们无比清楚,若非有齐风禾推广的火坑,他们家中的长者、稚儿,将有不少冻毙于风雪中。
因此,所有人都默契对王位上有两个人视而不见。
至于有些人阴谋论将来王与后会争权之类的,嗯,将士们不敢确定这个会不会发生,至少目前为止,那两位的感情看不出有隙。
无论他人如何猜测,都影响不到齐风禾本人。
下了朝,他二人并没有急着回寝宫。
冬日王宫中栽种的植物几乎都枯萎了,唯有几株腊梅为这死寂的季节添上了几抹生机。
白雪压梅,死亡与生命互搏,绽放出绚丽的颜色。
齐风禾于雪上缓行,见那几株腊梅,渐渐缓了脚步。
她停在了树前。
“王。”
她唤住了一旁的温王。
“下次莫要再冒雪了。”
温王朝她看去,齐风禾已然折下一枝带雪腊梅,别在他的头上。
“如此便是人间绝色,无需以雪相衬。”
她摘下了温王的面具,塞到他的手里,捧着他的脸,细细瞧着。
齐风禾也没想到,温王会因为她的一句玩笑话真的去淋雪。
雪地里是多冷,齐风禾是知道的,雪落在身上,压得重,不舒服,雪化的时候,冰冷的雪水深入,寒及骨髓。
若非需要,她是一点都不想在雪里待着的。
齐风禾沐浴的时间有多长,温王便在雪地里待了多久。
热气腾腾的水都凉下了,温王还在屋外待着。
她捧着这张美得超越了性别的脸,沉默了良久,才突然言道:
“王是不是喜欢姎啊?”
若非如此,又怎会这般纵容。
又是带上朝,又是让军权,还手把手教她如何打仗,在这些实权面前,连纵容她又亲又咬,因她戏言在雪中长立,都变成了小打小闹。
她的目光炽热,一瞬不瞬地盯着温王。
肉眼可见的,温王的耳尖红了起来。
“嗯,吾心悦于卿。”
齐风禾愣住了。
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似乎,除了非常喜欢,也找不出温王这么做的理由。
比较在她的身上毫无利益可图,一直都是她趴在温王身上吸血,一直都是她在占尽便宜。
齐风禾在做的事几乎给不了他任何利益,甚至还会动摇他的根基。
温王曾和她说过,其余之事都可由他人代理,可军权一定要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温王的名声一直都很差,毕竟他连年征战,得罪了不少国家,齐风禾在未出嫁前,听到的便是他暴君的名号。
好战、残暴、穷兵黩武,他甚至大肆捕杀贵族,将他们连根拔起,但就是如此,他依然稳坐君王宝座,无人能将他拉下台。
究其原因,不过是他手中掌握军权,这是他独断专行的根本。
可如今,他的军队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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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渗入,如今尚且无事,可时间一长,他对军队的绝对控制便会消失,届时,若齐风禾有异心,那他绝对会陷入危险境地。
可是,为什么?
温王为什么会喜欢她?
他图什么?
图她胆小爱哭泣,还是图她发疯会咬人?
她松开了捧着温王脸的手,问道:“王为何会喜欢姎啊?”
齐风禾在问完这句话后,便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但,向来有问必答的温王此刻却沉默了,他摩挲着耳上的挂坠,目光望向别处,不言。
齐风禾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温王的回答,或许此刻她应该假装哭泣,然后委委屈屈地和温王撒娇,非要从他口里得出个答案。
但她没有这么做。
她只是凑了过去,亲了亲温王的脸颊。
“姎也喜欢王呢,王是姎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所以……卿喜吾,是因容貌?”
温王不知何时松开了耳珰,轻触着被齐风禾亲过的脸。
“嗯,是的,王甚美!”
齐风禾看着他,神色认真。
温行的手似乎僵硬了片刻,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又复作原状。
“妻……亦美。”
他戴上面具,牵起了齐风禾的手,原本温热的掌心似乎被冬日的寒气侵染了,显得异常冰冷。
“妻回去吧,此处寒冷,莫染了疾。”
“好。”
齐风禾点点头,在外边待得久了,就算穿得厚实,也感受到了几分寒冷,连常年体热的温王也被冻得手冰冷,如今被他握着,竟没有了先前的温暖。
她被温王牵着,回到了寝宫。
寝宫中点了炭火,热气刚刚升起,还未蔓延至全屋,为了这几分温暖,他二人便坐在炭火前取暖。
齐风禾将手伸在炭盆上烤火,两手反复翻着,试图让两面均匀受热。
过了一会儿后,齐风禾冰冷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方才回温,血液流通,整个人都烤地暖暖的。
又将双手翻了个面后,她突然想起,今日的温王手冰得不似寻常,恐是在雪中待久,将病了。
她如此想着,便转过头,看着盘坐于一旁,盯着炭火出神的温王。她拉起温王随意一放的双手,放在炭盆上烤。
“王,靠近炭火暖些。”
齐风禾抓住温王的手时,只觉得自己抓住了一块寒冰。她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但很快又握紧了他,将他的双手放在炭盆上,试图以炭火的温度温暖他。
先前温王身体的温度总要高过齐风禾的,但如今竟冰成了这边,恐身体有恙。
待他的手回了些温度的时候,她给他把了脉。
身体很健康,心跳有些乱,胸中有郁。
得出这个结果,她愣了一下,偏头看向温王。
“王,可是有烦心事?可否与姎言?”
温王没有回答,只是抽回了被齐风禾握住的手,将她抱在怀里。
“妻,让吾拥片刻。”
温王搂着她,将头靠在她的脸侧,从身后抱,心口贴着她的后背,隔着厚重的衣物与血肉,齐风禾感受不到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