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童楼并不像谢淮安想的那样,开设在岭南最繁华之地。相反,岭南最大的寺庙后面,便是仙童楼。
据说,曾有仙人指点,慈空寺四面环山,有清溪围绕,晨日开窗便能看见伫立在树梢啼叫的鸟雀。若是昨日下过雨,则薄雾缭绕在清溪旁,杳霭流玉。而傍晚又会有照夜清装点窗棂,不怪乎王侯将相都偏爱来此清修,谁人能不称此处花晨月夕。然而此处却是最大的藏污纳垢地,慈空寺上到住持,下到洒扫弟子,都曾去过仙童楼。
洒扫弟子两袖清风,便只能趴在门口想要一睹为快。而堕入空门的佛子,却是腰缠万贯,一掷千金。
一路上,谢淮安每逢水洼便要去看一看,看后又被自己所戴的面具骇到,走起路来也不免掺杂几分气意。
宋鸣玉:“要么便是俊俏得令人移不开眼,要么就是丑的令人想多看两眼。你既不到令人移不开眼的地步,不如让人多看两眼。”
谢淮安闻言阴恻恻地盯着宋鸣玉脸上那张惊艳寰宇的人皮面具,气极反笑道:“是吗?那你的面具又是怎么一回事?”
路过水洼时,那张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人皮面具几乎与宋鸣玉的脸完美贴合。她轻抚脸庞,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你们清流派常说,要留一身正气在人间,身外之物不足挂齿。那你还在意脸作甚?”
“那是他们说的,与我无关。”谢淮安很快反驳道。
宋鸣玉的步伐轻快了几分,腰间的玉佩轻轻晃荡着。
她很快走到谢淮安前边,他抬起狭仄的眼,宋鸣玉双手背在身后,高束的发髻竟然还显现出几分少年郎的朝气蓬勃。他想她一定是将伪装学得炉火纯青,连他都错看成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正走在自己面前。
风将路前的薄雾吹散了几分,但不过须臾,又继续交织在一起,形成比先前还要更加浓的雾,一团一团犹如棉絮填满了青翠的山。
走了大约两刻钟,蜿蜒曲折的栅栏在雾气里现出一个大概的轮廓。谢淮安跟在宋鸣玉身后,她的手朝后一摆,丢来一块精致的令牌。
谢淮安举起手,令牌稳稳当当地落在他掌心。
这块令牌边缘镶金,牌身更是珍贵的金丝楠木所制成。用朱笔在上写出一个大大的"胡"字,而金边里又嵌着各式各样的宝石,光彩夺目。连皇室都不一定会这样奢侈,谢淮安将令牌翻来覆去的看,“这要是拿去倒卖,得赚不少。”
“你想要的话,我那里还有很多块,十万两黄金就卖给你。”宋鸣玉话说的颇为轻巧,谢淮安将令牌收好,问道:“此物如此贵重,你竟然还有很多块?”
“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什么富可敌国的人吗?谢指挥使。”宋鸣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检查的人第一次看你出示的令牌时,连雕纹都不会放过,拿着西洋来的放大镜,光是看都要看个一炷香的时间。第二次时,他们依然认真查看,不放过每一块宝石。第三次,则是手触金丝楠木,第四次,仅是看看外形是否不符,等到第五次,第六次,便只随意地瞥上一眼,就招呼你进去。”
高耸入云的楼台金光四溢,连周围两棵百年古树也被镀上金边,光照下,几乎要晃痛人的眼睛。丝竹琵琶声嘈嘈切切,连同踏上的阶梯,都是金子所制成。甜腻的合欢香自里向外飘扬,像肤若凝脂的舞女指尖勾住人的下巴。四个打扮不俗的壮汉正尽职尽责地检查着每一个人的令牌,这块令牌虽为仙童楼的通行证,却也只能用上一次。再想要进入仙童楼,则需花三万两银子重新购入。为此,宋鸣玉可下了血本。
那四个壮汉见到她这个“常客”都自觉地让开位置赔笑:“李公子来了。”
宋鸣玉一把张开扇子轻佻一笑,“见你们面色红润,看来近日人逢喜事啊。”
然而跟在她身后的谢淮安只觉得浑身被针扎了一样,他跟着宋鸣玉一同入楼,耳尖地听见那四人正窃窃私语:“喂,你看见李公子身后的那个丑八怪没有?天底下竟然有长得那么丑陋的人,只怕我晚上都得做噩梦。”
“你懂什么啊,这叫绿叶配鲜花。不找一个丑的吓人的家伙来,怎么凸显出李公子的英俊潇洒。”
谢淮安的手攥紧了。
凸显的青筋和扭得嘎吱作响的手足以见明他此时有多恼火,宋鸣玉心里暗自嘲笑了一番,她虽数次出进仙童楼,却依旧难以适应楼内的-淫-靡-。童男童女皆着妖艳服饰,脸上又绘上彩妆。而跟在身后的谢淮安只觉得心都被这些糜烂场景所冲击,年仅总角的孩童却打扮如成人,学着谄媚的手段,甚至有人兽性大发直接剥开一男孩的服饰便欺身而上。谢淮安怒火攻心便要冲上前拽开那年过半百的男子,谁知宋鸣玉一把扼住他的手腕将他箍在原地动弹不得。
宋鸣玉低声警告道:“你现在可不是清流,而是宵小鼠辈。”
谢淮安还想要甩开宋鸣玉的手,但她的话却又有几分道理。只需等到宋鸣玉处理完她的事情,便能想办法将这些孩子救出去。
宋鸣玉猜到了谢淮安此时正在想些什么,她唤来男鸨,轻车熟路地开了雅间。
“李公子,今晚正好有一出好戏,您可一定要好好看看。”男鸨脸上堆着献媚讨好的笑,他虽已是半老徐郎,却也风韵犹存。说罢,他的手便贴在宋鸣玉胸口上下摩挲着,身上的合欢香将她的衣服浸染。宋鸣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就在男鸨得了默许想要更大胆些将手探入衣襟时,谢淮安一把捏住他的手,男鸨娇呼一声,但抬面看见那张堪称青面獠牙恶鬼的容貌后,即便是再怎么懂得取悦他人,也不免愣了愣。
这么一个玉面郎君身边竟然有这么个丑得奇特的小厮,思忖片刻,男鸨讪讪地笑着打圆场:“哎哟,难不成,您也好这一口?既如此,我便照例为您带两个童男童女来。”
男鸨一边吩咐着手下带二人去上房,一边扭着跨去招待其他前来的客人。
走进雅间,房间中央的紫檀如意圆桌上摆放着吞金兽香炉,墙边金丝楠木的雕花顶柜里摆满了稀奇古怪的玩意。这里的合欢香闻久了不免令人晕乎乎的,矮背方椅,暗红羊绒的地毯上正是八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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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海的样式。房间内明亮宽敞,巨大的落地窗被月白的绉纱遮挡,孩提扑蝶的窗纸精致极了。若是想要观演,则可打开另一扇窗。他们的位置正对戏台,观赏极佳。顶柜旁边摆放着一张铺了花瓣花椒的鎏金缠枝拔步床。
谢淮安本是好奇这金丝楠木制成的柜子正面的模样,一走上前瞧见摆放的玉势缅铃铛,银托子春宫瓷器,和各式各样捆绑的绳索丝线后,哪怕是隔着人皮面具,也红透了脸。宋鸣玉瞅着谢淮安通红的耳尖话里有话道:“谢淮安,不过是些房中之乐,难道你及冠时,你身边的侍从没告诉过你?”
谢淮安才喝进口中的茶水又咳了出来,宋鸣玉这副坦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就像一根针刺在他心里。
谢淮安故作深沉道:“我知道,只是这些秽物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这里,有些不习惯罢了。”
宋鸣玉并不打算戳破谢淮安,不过片刻,那两位童男童女便被送入房中。对比起那面色红润的男孩,另一旁的女孩憔悴的多。她脸上青紫的痕迹令谢淮安心生不忍,男孩从善如流地坐在宋鸣玉怀中为他斟酒,仙童楼特有的茱萸酒初尝甜腻,待到回味时则辣的人直咳嗽。看似只有小小一瓶,不过三杯,便能叫一个壮汉颠三倒四不知天地为何物。
宋鸣玉的目光也落在那女孩身上,她依然伫立在原地不动,面上显出倔强。
而怀中献媚的男孩则更像是被规训完的,他并不在意那女孩,只专心致志地为眼前的贵人斟酒。
宋鸣玉的确常常出入仙童楼收集情报,也曾遇到过投怀送抱的男童,她虽不是良善,但也不是衣冠禽兽。她的手悬在半空中,本想找个合适的位置落下,可手一搁置下来,那男孩的臂弯就像水蛇一样缠上来。
真是没人性....宋鸣玉微蹙眉头,她在这么小的时候,被父兄还有母亲长姐捧在手心,而在她八岁时,仙童楼便已经出现。
只是,宋鸣玉压下眉梢。
并非是不想帮。
“我听红郎说,你很会弹琵琶。”宋鸣玉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她还未喝过这里的茱萸酒,只觉得味道香极了。
那男孩乖巧地颔首,便从她怀里离开去取放在桌上的琵琶。
就在那男孩奏出第一个音时,一直站在原地的女孩突然拔下发髻上的簪子。
“都是你们这些逆臣!”
女孩冲了过来,就在谢淮安要出手制止时,宋鸣玉却弯腰上前一部,任她将簪子刺入肩膀。
那女孩似乎也没想到宋鸣玉会这样做,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双膝一软便瘫坐在地上。
宋鸣玉眼神平淡如波地扫了一眼肩膀上的簪子,她甚至无需用手,上前走一步这簪子便会脱落。
她屈腿蹲下与女孩平视,女孩眼里的惊慌和恨意正不断地对抗着。
那簪子不过是刺破了她的肌肤,只需要大概半炷香的时间,伤口就会自己止血。
宋鸣玉伸出手将女孩偏过去的脸扳正,一字一句道:“与其以卵击石,不如韬光养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