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仙童楼(3)
    宋鸣玉捏着那女孩脸的手紧了紧,涂了脂粉的脸微微泛红。女孩神情痛苦,两条细长的眉用力地蹙紧。

    谢淮安伸手想要制止,宋鸣玉声音冷如寒霜甩来一句话:“别碰我。”

    谢淮安悬在空中的手一顿,宋鸣玉脸色很差,谢淮安猜到她心中所想,开口道:“她不知道那些事情,只知道来这里的人都是做些腌臜事,所以....”

    “不知者无罪?少来这套。”宋鸣玉收回手,她将地上那枚簪子扔到谢淮安手里,“痛的也不是你。”

    那男孩见她动了怒,顷刻便哭得梨花带雨跪坐在地上:“贵人,她是新来的,不懂事,求您大人有大量,莫要将此事说给爹爹听。”

    宋鸣玉并不理会他,只伸手扼住那女孩的脖颈。

    那女孩痛呼一声,宋鸣玉并不打算对这个女孩真的动手,只是想要让她明白一个道理。因此,她稍加力度,“痛也受着,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宋鸣玉说这话时,目光虽然凝聚在那女孩脸上,却又像是在透过她去看花灯会那晚的自己。

    “如果不是你们这些奸臣....我阿爹也不会死在战场上!是陈晏还有谢呈害了宋将军和我阿爹,你们都会遭报应的!”宋鸣玉闻言一楞,随即女孩便感觉到她的力度逐渐减弱。

    谢淮安不知何时撕下了那张人皮面具,他面带愠色拽住宋鸣玉的手腕呵斥:“够了!”

    那被撕下的人皮面具赫然出现在两个孩子眼前,倒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宋鸣玉逐渐回神,谢淮安的掌心很热,热得令她不适。宋鸣玉屈肘狠击在谢淮安的左胸,他对她不设防,结结实实地吃了这一肘击,然而脱力以后的手依然没有松开。

    与此同时,如瓢泼大雨坠下的花瓣铺满了整个戏台。被彩缎托住腰身的少女从天而降,笛声渐起,在众人的欢呼声里,今夜的戏正式拉开了序幕。

    宋鸣玉淡漠地望着浑身颤栗的男孩,冷声道:“忘掉你刚刚所看见的一切,若是告诉了他人,便剥了你的皮做一个新的面具。”

    到底是心智不成熟的孩童,仅仅是一句吓唬人的话便叫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要叩首。宋鸣玉只觉得他的哭声刺得她头疼,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跟我走,或者继续留在这里。”说罢,又斜睨一眼那女孩,道:“你不论想不想,都得跟我走。”

    随即,宋鸣玉将目光放在了那场令无数人挤得头破血流的戏上。

    少女舞姿翩跹,看似是扮作木偶,身体却不见一点僵硬。银铃声作响,戏腔高昂。旁边白发的老翁怒道:“平生落魄,皆傀儡误之。天寒,冬衣难置,不如焚。”

    又是几番辗转,那少女盈盈一拜,又被彩缎悬至空中,隐没在帷幕里。戏台上只留下那老翁嚎啕大哭的悲怆,竟引得人们纷纷落泪。

    宋鸣玉看了许久的戏,直到仙童楼再次变得喧闹,才如梦初醒地回头。

    看见谢淮安那张脸,心情便更恶劣了。

    “你在这里守着他们,我去去就回。”

    宋鸣玉不给谢淮安反驳的机会便走出了门,仙童楼人多口杂,但要在这里找到那个胡商并不算难。

    没过多久,宋鸣玉便在旁边的赌台上瞧见了那恣意妄然的男子。

    胡人的长相极其好认,但他似乎血统混杂,羊绒似的黑发还有些酒醉后的杂乱。碧眼在汉阳是要被视作妖魔的,微酡的脸还贴有奇异的花纸。他整个身子都上了赌台,这赌台是四方形,能容纳三个人平躺。赌台四角都嵌着夜明珠,男子身上异域的服饰太惹眼,容貌俊美到有几分阴柔。狭长的狐狸眼轻轻一转,便瞧见了人群后的宋鸣玉。

    他的手撑着头,又用空闲的那只手提起酒壶倾倒。清液在空中形成弯弧,这酒宋鸣玉很快就看出来了,是他们房里的那种酒。

    “哟,宋娘子。怎得你也会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那男子腾地立起身,拨开人群颠三倒四地朝宋鸣玉挪步。他笑得颇为轻佻,举手投足间透露着狎昵。就在他的手将要触及宋鸣玉肩膀时,扇柄就打向了他的手背,刹那间便通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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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嗷”了一声心有余悸地收回手,这一下的力度可不轻,没过多久他的手背便青了一块。

    宋鸣玉脸上挂着笑,“您当真是喝得神志不清了,檀老板,是又将我错认成了哪个娇娘。”

    眼见宋鸣玉脸上的警告,名为万俟玉檀的男人稍稍收敛了些。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身后的人又不断地催促着万俟玉檀重返赌台。宋鸣玉握着扇子一下又一下地落在掌心,“檀老板还真是日理万机啊。”

    “没没没....小爷这就不赌了。”

    嗖——

    宋鸣玉耳力极佳,仙童楼虽建在山上,但这几日山里的风并不大。

    宋鸣玉眼睛一抬,张开的铁扇朝上一抡,就将那支暗箭挡了下来。

    万俟玉檀杵在原地半晌,立刻反应了过来。

    果不其然,前方的人群爆发出的尖声将树梢上的鸟儿都吓得振翅高飞。掉落在地上的冷箭尖端发黑,明显淬了毒。

    “快走!”宋鸣玉拽住万俟玉檀的手腕,这一下万俟玉檀是彻底醒了酒。又是几支箭射来,这时再去格挡已经来不及了。宋鸣玉眸光一转,拽过旁边急忙躲藏的男人大喝一声:“玉檀!快趴下!”

    射来的那几支箭就这样齐刷刷地刺入男人胸膛,登时,他口吐鲜血,身体痉挛着被宋鸣玉扔到一旁。

    她不知道这些箭从何而来,但毋庸置疑的是,有人想要杀她,或者她身边的万俟玉檀。

    听到呼救声以后谢淮安疾步走到窗边查看,仙童楼敞开的门外,护卫早已倒在血泊之中。时不时有冷箭射出,接着便是一群黑衣覆面的人闯了进来,径直地往戏台后奔去。

    “你们就在此处待着,不要乱动。”谢淮安拉开柜门将里面的黑色面具取出。

    他夺门而出顺着那群人去向的地方,很快便看见了宋鸣玉,和她身边的男人。

    两人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宋鸣玉很快移开了视线,而谢淮安的目光如刀,恨不能剜掉她身边的万俟玉檀。